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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五十步笑百步

    石敬瑭的智囊团经过一番商议,决定不能再被动下去了,要在与朝廷的较量中掌握主动,便提出让石敬瑭试探一下朝廷的诚意。

    怎么试探呢?给李从珂上疏,以体弱多病、无法履职为由,请求退隐。

    因为李从珂对石敬瑭的公开态度是绝对信任,因此在面对石敬瑭的退休请求时,必然会“优诏不从”。

    如同杨复恭向唐昭宗辞职退休一样,这是臣子给皇上玩儿的套路。因为按照惯例,无论他是否称职、皇上是否信任依赖,臣子请求退休或辞官时,皇上总要婉言拒绝,以示器重,“国家离不开你呀,朕也舍不得你呀。”

    当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疏“乞骸骨”的时候,皇上才会恋恋不舍地勉强答应。跟在公司提出辞职申请是一样的,也许领导心里早就巴不得你赶紧滚蛋,但表面上还是要礼貌性地挽留一下。

    李从珂一旦拒绝了石敬瑭的退隐请求,就等于公开认可了石敬瑭的地位、权力。石敬瑭也不会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辞职,这是一锤子买卖。

    而如果李从珂一口答应,没有客套伪装,那就等同于宣告君臣关系破裂。接下来即便石敬瑭公开扯旗造反,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道德舆论障碍。

    所以石敬瑭主动出击,上奏章称自己身体欠佳,请求交出兵权(北方集团军总司令,抵抗契丹),移镇到一个后方的小藩镇,让更有能力的同志来镇守河东太原府。

    李从珂召集智囊团商议,薛文遇、卢文纪等废物一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您猜忌石敬瑭,结果石敬瑭主动认怂,交出兵权、让出重镇,何乐而不为?立即答应他!

    而李崧、吕琦、房暠则坚决反对,直言这是杨复恭当年的老套路,石敬瑭绝对不会甘心退居二线,他是在试探朝廷的态度。

    那唐昭宗当年是怎样处理杨复恭辞职的事呢?答:痛快地批准了其请求。

    那事情的后续结果如何呢?答:杨复恭就真反了。

    然后呢?答:“倒杨运动”,唐昭宗赢了,杨复恭集团覆灭。

    停。李从珂就想听这个答案。

    但李从珂真该往下听听,唐昭宗赢了杨复恭,却输掉了江山。可惜,李从珂没耐心往下听了。

    这一天晚上,李崧临时有事请假,不再宫中值班。只有薛文遇一人值班。李从珂倒霉催的,就跟薛文遇促膝长谈,就河东局势交换意见。

    薛文遇再次引经据典,给他讲起了郭崇韬给李存勖出的“左勾拳”计划,劝李从珂不要优柔寡断,不要瞻前顾后,一个字——干就完了!快刀斩乱麻,一顿操作猛如虎,把石敬瑭干成二百五。

    李从珂还在犹豫,说李崧他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如此重大的事情,不能鲁莽,要三思而后行呀。

    薛文遇一听又是李崧、吕琦,气就不打一处来,顿时愤青附体,再次对二人进行了人身攻击和污蔑,“陛下,这皇上是您呀,还是他们呀?他们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口口声声说是了江山社稷,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做打算!他们这是卖主求荣!叛徒,汉奸的干活。依我之见,石敬瑭早晚必反!您答应他,他反;不答应,他也反。既然早晚都是反,我们为什么不掌握主动,把握先机,先发制人?趁他羽翼还没丰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扼杀于萌芽,这才是上策!”

    不久前,一位“高人”给李从珂算命,说他今年会遇到一位贤才,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志,必能辅佐他成就一番大事业。

    现在,李从珂看着眼前的薛文遇,越看越顺眼,认定他就是高人口中的、上天派下来辅佐自己的那个人。于是大为兴奋,对薛文遇的主张连连点赞,“正和孤意!说得对,不管结果如何,干就完了。”

    李从珂立刻写下手谕,命相关部门起草诏书,答应石敬瑭的请求。

    第二天一大早,一份事关重大人事调动的诏书就下达:

    调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郓州天平军节度使,进封赵国公,赐“扶天启运中正功臣”荣誉称号;调河阳节度使宋审虔为河东节度使;将北方集团军副总司令张敬达转正,成为总司令。

    宋审虔是李从珂“嫡系五人组”之一,也是五人组里唯一一位职业军人,李从珂让他去太原代替石敬瑭,同时给了代州的楔子张敬达更大的兵权。用强大的武力向石敬瑭施压。

    同时,给石敬瑭晋爵为“赵国公”,以示安抚。

    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在薛文遇的谋划下,李从珂自认为打出了恩威并施的高招。

    宣读诏书的时候,当听到“石敬瑭”三个字,满朝文武全都错愕不已,脸色大变。如此重大的决策,皇上居然绕开了文武群臣,绕开了最高权力机构,通过“小会”强行通过,这不是寡头政治吗?

    诏书下达了六七天,石敬瑭上一道奏章,公开挑衅李从珂,其大意是:

    “明宗皇帝的江山社稷,被你小子篡夺,至今人心不服,你最好识趣儿点儿,主动下来。明宗皇帝不是还有一个亲儿子,许王李从益嘛,你就应该拥立李从益,做好臣子的本分,免得祸起萧墙,遗臭万年!”

    这是李从珂最大的忌讳,石敬瑭句句直戳李从珂的法理根基。气得李从珂把这份奏章撕成碎片,用力扔到地上,命马胤孙立刻起草诏书,回骂:

    “父有社稷,传之于子;君有祸难,倚之于亲。卿于鄂王,故非疏远。往岁卫州之事,天下皆知;今朝许王之言,人谁肯信!英贤立事,安肯如斯?”

    大意是:儿子继承父亲的家业,天经地义;君王遇到危险,倚靠亲人,也是理所应当。你跟李从厚是亲戚吧?人家李从厚遇到危险,投奔你去了,你是咋做的?你在卫州的所作所为,地球人都知道,现在还好意思腆着大脸拿李从益说事呢?我问你,李从厚呢?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朕篡夺帝位,你就是帮凶!朕弑杀李从厚,你就是从案犯!咱俩是一丘之貉,有道是豁子嘴吃肉——肥也别说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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