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末期,宫里暗流涌动,纵观这场政治变局,真的很难清晰地理出一条能够直接指明幕后boss的线索。
朱温遇弑,朱友珪短暂上位,然后朱友贞拨乱反正,我们经过分析,可以确认“外戚帮”的最大嫌疑,即便是巧合,也在逻辑上具有可行性;李存勖的“兴教门之变”,也可以摸索出隐藏大boss李嗣源。
唯独在李嗣源末期,李从荣政变被杀、李从厚即位后又被李从珂快速推翻……即便我们站在上帝视角,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倒推原因,也发现力不从心,似乎一切真的只是各种巧合,“阴谋论”也鲜有用武之地,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始终扑朔迷离。
是那个幕后大boss隐藏的太深,还是根本不存在这双黑手?亦或是存在不止一个、且势均力敌的boss,他们几经较量,最终两败俱伤?
我个人支持最后一个观点,那就是多方势力暗中较量,最终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妥协,这个脆弱的关系也是极为不稳定的,所以李从珂也只是昙花一现。
内部势力无法决出优胜者,他们暗中较量数年,内卷化严重,斗争陷入僵局,所以必须有外部势力的有效介入,才能打破僵局、有所突破。这个外部势力就是后唐人民的老朋友——契丹。
吞并了渤海国,解决了后顾之忧,又完成了最高权力的过渡,经过几年的消化吸收,契丹在其第二代领导人——辽太宗耶律德光的带领下,干涉中原王朝内政,强势介入,并扶持了中国历史上最着名的傀儡皇帝、儿皇帝——石敬瑭。
以上,就是这段历史时期(李嗣源病危——李从荣政变——李从厚即位——李从珂叛乱——石敬瑭叛乱)混乱表象下的逻辑金钥匙。也为下文的一大段篇幅起到了提纲掣领的作用,也是本书的卖点。
现在,虽然明宗李嗣源仍然在位,但“明宗盛世”已经可以在逻辑上画一个不圆满的句号了。从李从荣登上历史舞台的那一刻起,中国历史就进入了一个新的篇章,我们权且称之为“谁主中原”。
下面,我们就站在上帝视角上,复盘后唐末年的这场大震动:
围绕李嗣源继承人的核心问题,我们把几位最有实力的候选人资料按照年龄长幼顺序,做一番简单梳理归纳:
1,李从珂
竞选优势:年长;功劳大
竞选劣势:养子,非李嗣源亲生
2,李从荣
竞选优势:“嫡长子继承制”的第一继承人
竞选劣势:口碑不好,群臣不拥护
3,李从厚
竞选优势:长得最像李嗣源,“貌类明宗,尤钟爱”,“明宗以其貌类己,特爱之”;群臣拥护
竞选劣势:“嫡长子继承制”的第二继承人
4,李从益
竞选优势:“惟此儿生于皇宫,故尤所钟爱”;养母王德妃最受宠
竞选劣势:非嫡出,年幼
李嗣源一直没有明确皇太子人选,登基之初,命李从荣出镇魏博、同平章事;同时,还命李从厚当首都市长、同平章事、判六军诸卫事。也就是说,李从厚身居京师,还掌握着中央禁军。
李从荣对此非常不满。一般来说,身居京师且掌握兵权,是继承皇位的一般套路,而被外放到地方,则是非常危险的政治信号。
比如契丹的皇太子耶律倍,就是被安置在了东丹国,而他的弟弟耶律德光则留在中央,还掌握着兵权,所以在耶律阿保机死后,才毫无悬念地出现废长立幼的局面,次子耶律德光登基坐殿,而耶律倍被逼弃国远走,来到了后唐。
李从荣心中充满疑虑、怨恨,于是变得更加骄狂、暴躁,甚至赌气不再处理公务。
李嗣源对此忧心忡忡,于是在左右近侍中,挑选了一个平时跟李从荣关系最铁的人,派到太原府(此时李从荣已移镇河东),跟李从荣一起生活,以便时刻劝导。
李从荣却更加猜忌,因为名为劝导、服侍,实际不就是监视吗?给我派监军、安眼线?父皇这么不信任我了吗?这是要对我动手吗?
而这位被派来的侍从,也天真地认为政治场中还能延续友谊,于是对李从荣说道:“李从厚态度恭敬、行事谨慎,礼贤下士、颇得人心,他的言行举止很有年少老成的风范。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多努力,不要让自己的名声被弟弟超过。”
这是肺腑之言,也是逆耳良言。李从荣听候非常不高兴,强忍着没有对他发作,等把他打发出去之后,李从荣找来自己的亲信——步军总指挥杨思权,对他说道:“中央的人全都在夸赞李从厚,而竭力贬低我,难道说我要被罢黜?我该怎么办?”
杨思权的思想更加单纯,他先劝李从荣道:“您手握强大的军队,占据帝国最重要的藩镇(河东),又有我这样的勇将效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随后建议李从荣加紧制造武器铠甲、招兵买马、训练士卒。
退下来之后,杨思权又找到那名随从,警告他道:“你总是称赞李从厚、压制李从荣,你到底想干啥?咱们怎么就不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好好扶保李从荣?”
那人听闻此言,大惊失色,心说你还问我想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于是急忙把这番话密奏给副留守冯赟。
李嗣源任命李从荣坐镇河东时,任命冯赟为副留守、杨思权为步军总指挥,辅佐李从荣。也就是说,冯赟和杨思权也是李嗣源的耳目眼线。不同的是,杨思权很傻很天真,傻到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冯赟立刻把这些事情密奏李嗣源。
李嗣源随即召杨思权进京,改任为禁军将领,也就是常说的明升暗降,总之是不能留在李从荣身边了。不过也因担心进一步刺激李从荣,李嗣源并没有过多惩罚杨思权,也没有提他劝李从荣整军备战的事。
这件小事反映出了李从荣与李从厚之间的激烈竞争,说明在当时的朝廷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推进李从厚继承皇位,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阻止李从荣继位。从后来的故事发展可以看到,所谓的文武百官或地方藩镇,也真没几个是真心拥护李从厚的。
李从荣隐隐感受到了这种危机,所以急于确立自己储君的身份,而他的轻佻暴躁的性格也成为他即位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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