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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走下神坛的安重诲4

    浓眉大眼的王建立真的要联合王都谋反吗?

    事实的真相却是王建立假装同意,以此稳住王都,骗取其信任,私下则第一时间向李嗣源密奏王都拉帮结伙、意图谋反的重要情报。

    所以李嗣源知道王建立的清白,但又不好对安重诲泄露王建立同志是我方卧底这个重要机密。

    安重诲不依不饶,越吵越凶,非要把王建立满门抄斩;而王建立也上疏指控安重诲嚣张跋扈、离间君臣。二人隔空对峙,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王建立上疏要求进京,当面与安重诲掰扯掰扯,并要实名举报安重诲的种种不法行径。李嗣源下诏召他进京。

    王建立不是吃素的,进京后就揭发安重诲拉山头、搞小团体,与张延朗结为儿女亲家,架空朝廷……

    张延朗的职位是宣徽使、判三司,也就是负责宫廷事务,还兼任着财政部长。他与安重诲的政治联姻是强强联合,集兵权、财权、人事任免权、皇宫事务于一体。

    王建立指责安重诲跋扈不臣,正赶上安重诲在安置华温琪问题上跟李嗣源撒娇,李嗣源也感觉安重诲确实有些过分,于是便在气头之上召见了安重诲,怒不可遏地对他说:“你前两天不是说不想干了吗?正好,王建立来了,你俩互换职位,他顶替你的枢密使,你去镇州休息休息。对了,那个张延朗也外放吧。”

    安重诲不服,像个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一样,跟渣男李嗣源争吵,“我辛辛苦苦,侍奉陛下几十年,陛下龙登九五了,我又执掌国家机要,呕心沥血又是好几年,万幸天下太平……现在,您居然要抛弃我,把我流放到外地?好啊,那你给我一个理由,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把我外放?”

    李嗣源面红耳赤脖子粗,甩袖子走人。

    李嗣源与安重诲这对儿君臣,有时候真的很像情侣吵架。

    不欢而散之后,李嗣源余怒未消,就向另一个主管宫廷事务的人——朱弘昭,发牢骚抱怨,“安重诲怎么这样呢?太讨厌了。”

    朱弘昭在前文讲两川时出现过,他也是李嗣源的从龙嫡系,也长期遭受安重诲的打压,前不久刚刚被派往东川,做东川节度副使,以监督董璋,因说西川孟知祥杀死监军李严后,金蝉脱壳,逃回了中央,现被任命为宣徽南院使。

    朱弘昭此前一直遭受安重诲的碾压式压制,默默无闻的酱油男,但此人城府极深,且更加阴险狡诈。他一直受安重诲的欺负,此时安重诲又惹怒了李嗣源,而当李嗣源向他抱怨安重诲时,朱弘昭的做法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职场典范:

    “陛下平日把安大人当成左膀右臂,如果今天以一点点小事就把他流放在外,难免使朝中人心动荡。陛下,臣斗胆请您息怒,冷静之后再请三思!”

    朱弘昭的一番良言,使李嗣源恢复了理智,随即再次召见安重诲,和颜悦色地向安重诲解释、抚慰。

    “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哎呀,反正就是错了嘛。”

    于是,君臣二人重归于好。

    请记住朱弘昭这个人。他绝不是公而忘私,以大局为重的正人君子,他虽然此刻不计前嫌地帮安重诲说好话,但日后把安重诲一脚踹进棺材的,正是他。

    救安重诲的是他,害安重诲的也是他。这其中的政治逻辑,我们将在后文展开。

    安抚完安重诲,王建立也要告辞返回镇州。李嗣源担心他回去后,留在中央的安重诲会继续构陷他,于是就将他挽留下来,“你最近不是一直上疏说请求回归中央,替我铲除朝中奸党吗?怎么又想回去了?”

    留下吧,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呀。

    正巧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逗逼专业户”郑珏请求告老还乡,一连四次上章“乞骸骨”,李嗣源就恩准他以左仆射致仕,而让王建立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判盐铁户部度支。

    安重诲与王建立的互掐至此暂告一段落。

    从这个过程中,安重诲如果足够敏锐的话,应该能从中捕捉到两个重要的小细节:李嗣源征召王建立进京;留王建立在中央。

    乍一看是李嗣源让双方当事人当面对质,领导居中调解。但其中的政治信号已经十分明显了,说明李嗣源已经对安重诲有所防备了。

    让王建立进京,是因为王建立要实名举报安重诲的黑材料;而把王建立留在中央,则更是李嗣源要制约、平衡安重诲的手段。这种手段很低级,很常见,也很明确,却没有引起安重诲的足够重视,忽略了这次严重的警告。

    9,李从璨

    关于李从璨的身份,权威史书存在小小的争议,《旧五代史》说他是李嗣源的儿子,而《新五代史》则说他是李嗣源的侄子。无所谓儿子或侄子。

    安重诲专权独断,权倾朝野,连皇子们也不敢与之匹敌,都对他无比忌惮。皇子李从荣、李从厚甚至要低三下四地尽心巴结他。

    其实仅凭皇子惧怕,并不能证明安重诲嚣张跋扈,因为作为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来说,私自结交大臣或对朝臣有所指摘,都是宫廷大忌,是弑君篡权的征兆。所以皇子们必须低调内敛,特别是要离权臣远远的。

    而这位李从璨却不肯向安重诲表示屈从。史籍记载,这位李从璨为人刚猛,仗义疏财,且高调张扬,喜欢结交文武百官,胸怀大志,尤其是看安重诲不顺眼。

    安重诲更看他不顺眼。

    天成二年(927),李嗣源去汴州蹭饭,一蹭就是一年半,直到天成四年(929)2月才返回洛阳。刚一回家,安重诲就奏报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李从璨僭越谋逆。

    原来,李嗣源动身去汴州时,任命李从璨为皇城使。某日,李从璨大宴宾客,喝得东倒西歪,非常尽兴。期间,就有宾客怂恿李从璨坐龙椅。李从璨借着酒力,果然就坐在了只有皇帝才能坐的龙椅上,一伙人起哄欢呼,玩儿得很嗨。

    敢坐龙椅,活腻了。安重诲奏请诛之。

    于是李嗣源下诏,将李从璨贬为房州司户参军,寻赐自尽。

    李从璨究竟有没有酒后戏登龙椅?或者,是谁怂恿的他?有没有安重诲的运作?这些问题成为了千古迷案。

    身为皇子或皇侄,只因对安重诲不够尊敬,不能屈从,就被安重诲搞死。

    李从璨之死,标志着安重诲的权势达到了巅峰。

    物极必反,也许是太过于轻松地就搞死了不服自己李从璨,安重诲膨胀了,飘了,忘乎所以了。

    接下来,安重诲又把一位皇子列入了死亡名单,不把此人搞死,安重诲誓不罢休。这个人,就是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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