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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问死

    楚天极已穷尽力量。

    大帝依旧迅猛,但他身上不断沾染业火,多次以伤换伤后也渐衰颓。

    黄怀玉很清楚,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自己。

    但他始终不愿越过雷池。

    铿然对撞声响起。

    大帝被苏利法拦截击飞,撞在数公里外的海岸。

    巨岩四面合围,将他困在山石之内。

    破坏者与束缚者各自竭力,互相消耗。

    苏利法身上的业火熄灭大半。

    借此机会,金铁蜉蝣们互相串联固化,将黑鳞巨神短暂限制。

    黄怀玉放出连环裂空斩,每一道却只能破开鳞片、深入十几米便消耗殆尽。

    泰坦之躯对于神通有强抗性,由业火炼出的黑鳞本身就可称宝具。

    能级四初阶对上准能级五——鸿沟般的能级差距面前,空间神通亦显得无力。

    战场四人中,状况最为恶劣的是楚天极。

    他拖着残躯横空虚度,悬浮于泰坦身前。

    此时,长夜过半,星月难见,一片昏沉。

    天地间除了熔火,别无光耀。

    远处,镇压大帝的石山中动静频率渐弱。

    “强弩之末,你还能做什么?”

    苏利法注视着满身疮痍的楚天极,朗声宣告。

    “逃吧旅者,愚蠢者们将因愚蠢走上末路……”

    但后者对他毫不理会。

    “我这辈子恶事多做,善行少有。”

    楚天极定定回望着苏利法,缓缓说道。

    “但唯有一念,我自认不负。”

    他的脸庞,被泰坦目中的业火照得微亮。

    “为兄弟复仇,乃义之所在,虽九死不悔!”

    楚天极用呢喃般的口吻说着,话语轻柔微弱,全没有惯常威势。

    “仇敌当面……”

    他转首望向黄怀玉,被超负荷污染斑斓的侧脸上,露出了将死者的衰败笑容。

    “怀玉老弟啊,我若固有一死,当死于此刻。”

    语毕,楚天极加速前趋,自投于泰坦火池巨口之中。

    黄怀玉怔住了。

    霎时间,最后也是最强的蚩尤神通波动辉煌肃穆,沐浴天地。

    那些蚁附于苏利法全身、始终无法固化的金铁们于此刻淬火塑形,铸成一体铁棺,将神明囚住。

    【是耶?非耶?】

    【梦耶?醒耶?】

    眼耳鼻舌身意无差,色声香味触法具足。

    目睹这一切,黄怀玉终于将一切踌躇算计抛之脑后。

    或许是楚天极天外显灵。

    或许是金扶摇精心设计。

    或许是黄怀玉愧疚难解。

    但在这一刹那,深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人性冲动压倒了一切。

    “苏利法,你杀我兄长……”

    “请死来!”

    乌有乡中,黄怀玉踏入二阶超负荷。

    无形之波纹穿越星空、大地、海洋,时空震荡着,恭迎主宰者回归。

    浓郁的金银光色自黄怀玉双目中亮起,模糊了他的面目轮廓,黯淡了泰坦周身业火。

    他好似深深潜入了一片看不见底部的汪洋。

    大量气泡从他身下涌起,其中似乎包裹着五光十色的画面,升向远到无法测度的海面。

    宏伟、空洞的声音自远及近,在黄怀玉耳边念诵无有休止。

    它们高呼着烛九阴的名字,念诵着祂的生平事迹。

    时间在深渊中停下。

    黄怀玉悬浮着,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忘掉了自己。

    但一件未做之事始终压在心舱之底,让他怅然若失,难以自释。

    无数次心念巡回后,他在心底捡回一个名字。

    敌人的名字。

    仇恨将他拉回战场。

    眼前,山脉围炉,海中起烈火,天穹如烧。

    “死来”二字的回声,还在海湾间冲撞。

    原来,自越过雷池,光阴才走了一寸。

    黄怀玉重掌躯体,开始驱使前所未有的力量。

    龙躯人首之前,一个网球大小的空间被剥离。

    这是自然界中从未被观测到的世界断面——它绝对光滑、反射所有光线,因此呈现为凸面镜模样。

    外界空气被持续压入。

    物质堆叠、质量攀升、压缩放热……

    数个呼吸之后,反应条件抵达临界。

    六百七十毫升的体积中,堆积了两百公斤物质,密度超越了太阳中心,温度达到两千万开尔文。

    核聚变发动。

    与原罪伊甸设施外母亲释放的超新星相仿,威力却远胜。

    百米外,苏利法终于感到畏惧。

    他收回所有神通力,不顾大帝解放,全力撼动周身铁狱。

    金铁簌簌,多有屈折。

    但在泰坦重获自由之前,黄怀玉的铡刀已落下。

    自空间球侧面的狭小破口中,毁灭一切的超高能粒子流笔直穿射,正面命中苏利法胸膛。

    无量之光将世界染白。

    整整二十万吨tnt当量的能量,以定向束的方式轰击,其威力不知比一般核武器高了多少倍……

    ······

    片刻后,核爆死光释放殆尽。

    尘烟散去,胸膛被完全汽化的泰坦尸体重重倒地,碎散作山岩。

    数里外,苏利法被高高抛入空中的断首坠下,跌落在岸边。

    踏碎铁砂,大帝与旅者落在敌人最后的遗留之前。

    黑鳞褪去、恢复人面的苏利法竟然还未完全死去。

    “我不信……”

    苏利法撑开眼皮,说出了战败后的第一句话。

    “我不信史安国会在蚩尤和旅者未死之时,先布局杀我!”

    苏利法斜视两人,不顾脖颈断处血流不止,还要言语。

    “我不信……”

    “我不信夫子缺席,大帝却跨越半球前来助拳!”

    他目光凛冽,明明只剩断首,气势却依旧酷烈。

    “你身躯已灭,死到临头,不信又如何?”

    黄怀玉不屑回道。

    他被苏利法目光逼住,心中确有不祥,面上却分毫不露。

    “我不信……”

    质问声再起。

    极远处,天与地交汇的边缘竟失真模糊。

    “我不信明明我已被逼进入二阶超负荷,大帝与你还甘愿自断前路,也要与我换命!”

    此言一出,黄怀玉与大帝都陷入沉默,一时无法反驳。

    “以贝希摩斯与烛九阴神通,你们要走我拦不得……”

    苏利法越说越急,越说越响。

    “宁越雷池也要杀我,动机何在?”

    此时,他的断颈处血已流干,但中气却更越足,浑然不似将死。

    “我!不!信!”

    庞然的吼声自断首中发出,震撼整片天地。

    “我苏利法是命定的登神者,我绝不可能死在今日!”

    黄怀玉感到脚下大地开始动摇。

    “我明白了!”

    “此战虚假,我必在梦中……”

    此言一出,世界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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