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第一回合的交手之后,他已经意识到我发动闪烁的必要条件乃是目光?】
刹那之间,刚刚的交手过程已经黄怀玉心中走马灯般回放,让他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对手战斗经验的丰富程度。
【他的目标压根不是限制我的活动范围,而是削减我的视野。】
使徒的心沉了下去。
由于两位超凡者交手太快,此时的小巷里,大部分空间都还被碎石尘烟覆盖;仅有的稍清爽些的地方,也远谈不上空气澄澈——而黄怀玉早就从“人体实验”中得知,自己空间传送的目的地但凡有任何高密度物质,哪怕质量很小,都会让他的精力消耗以指数级上升。
一步踏错,便是绝境。
电光石火间,蛊雕的最后一击已到眼前,而黄怀玉却好似认命般半转过身子,浑然不顾毫无防备的腰侧完全暴露给了对手。
嘭!
下一刻,蛊雕的这一脚正如其预料般击在了实处,发出沉闷震响——但脚底传来的厚重触感,却分明不似人体。
他定神一看,才发现自己踹中的乃是巷底的石墙,至于原本就在身前的黄怀玉,根本不见踪影。
【这怎么可能?】
见到这一幕,西荒省督心中泛起荒谬之感。
【是“虚化”?“异次元空间”?还是我判断失误,他的空间传送根本不需要目光锁定?】
任飞光的灵台之上须臾间转过万千可能;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密集的脚步声从一墙之隔的另一侧传来。
【他刚刚是穿墙而过?】
顺着这个明悟,他确认性地再次投出目光,果然看见灰色的混凝土高墙上有着一道极为狭窄光滑的缝隙——显然,刚刚旅者就是顺着这个空隙完成了目光锁定,让自己金蝉脱壳。
不必问,这自然是“空间切割”的神效。
【我居然被一个能级一的年轻使徒耍了?】
醒悟过来的西荒省督先是无声哂笑,然后压住心中怒气,抬头朝上看去——此时,小石子刚刚触顶下落,距离回到地面还有四秒不到。
【可一可二不可三,还有四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
心念起时,蛊雕神通施展,已然不在原地。
在身前石墙上轻巧借力后,他居然像凭空御虚般拔地而起,顺着凹凸起伏的红砖墙面,朝着上方“一路狂奔”。
任飞光施展这一手“绝技”,却是被迫。
与同级别源质相比,b级的蛊雕虽然速度、敏捷拉满,破坏力却能说是平平——如果是能级二的毒妇或者黑城,此时或斩或撞,都能顷刻间在混凝土墙面上破开捷径、衔尾直追。
但他仅凭赤手,并做不到。
此时,西荒省督所依沿攀升的板楼乃是整片训练场内最为高大的建筑物,其顶楼在七层,差不多有二十五米。
仅仅秒余时间后,他已经登临极处。
【猎物在那!】
随着阻挡去路的连墙降至身下,居高临下视野大开的蛊雕用一对鹰眼瞬间便定位了目标——斜下方,黄怀玉正沿着两座板楼之间小径朝远处奔去,与他在地面上的投影距离不过十余米远。
“休想走!”
西荒省督长声喝道,双脚在楼顶外沿上重重一踏,整个人好似招展羽翼的飞鸟,在离地数十米高处驾风而行。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观战室里的旁观者们同时透过收音能力极强的音响系统听到了风啸。
这啸声初时轻微,但随着任飞光不断的将势能转化为动能,原本轻柔的声响也越来越激烈,最后生长成遏云裂帛的强音。
这一刻,下落的石子距离地面还剩下三十五米,其时速接近一百一十公里。
但它的速度远不如蛊雕更快。
两次失手后,任飞光已经拿出了十分功夫——相对于黄怀玉,高速对抗才是他的主场。
不论对方还能进行一次闪烁也好,两次闪烁也罢,瞬时速率的无穷大也抵不过神经反射上的劣势。
哪怕你瞬移到我脸上,我也有绝对的把握比你先反应过来——这就是他的自信。
“这一场,胜负已分。”
主控室内,白修明负双手于背后,做下了断然定论;而他的身边,听闻此言的特勤们心头大定,已经准备好鼓掌喝彩。
但就在此时,一种磅礴的震动自所有人脚下传来,让他们不由心率加速。
【什么声音?】
半空之中,收拢双臂、正准备以猛禽之势高速俯冲的任飞光心中陡然泛起不祥预感。
【上面的照明怎么变暗了?】
正当他感到视野暗下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身下响起了大片绵密而骇人的土石爆碎声。
任飞光循声望去,便发现旅者刚才狂奔路过的板楼墙外,一道笔直裂缝正在延展扩大,而耳边绵延不绝的动静,正是混凝土墙在重力挤压下不断被碾成齑粉的声音。
【这楼要塌了?!】
霎时间,他就意识到不是通道变窄、照明变暗,而是右手边的七层板楼正在往自己倾倒而下。
“这小子,不讲武德……”
最后时刻,凌空飞驰的西荒省督忍不住低声喃喃,然后便被遮天蔽日的碎散石板压向了下方。
一秒之后,作为比赛结束标志的小石子成功落地,溅起了些许尘土,但这个时候已经无人再注意它。
随着数千吨钢筋水泥拥挤碰撞奏出巨响,所有的观战者都被牢牢牵住了心神;至于刚刚还笃定上级必将获胜的白修明少校,已经愣在原地。
全场之中,仅有“始作俑者”还保持着镇静。
板楼另一侧,黄怀玉正与倒塌的楼宇亡命赛跑,眼看避之不及,只得连发两次闪烁,猛然飚出十米,这才将将逃开范围。
这大楼倾倒的戏码,自然是使徒使用空间切割一手炮制。
刚刚在逃跑的过程中,他右手不断使用技能,将路过的每一处承重结构精准切断——而定位为“训练消耗品”的这些水泥毛坯楼,本就是以“节省成本”为导向做出来的“豆腐渣工程”,根本没有有寻常居民楼的冗余度和鲁棒性。
“呼,差一点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扑倒在地的使徒轻声叹道。
最后这几秒钟里,他本就因连续使用空间刃消耗了大量精神,最后还不得不连用两次次闪烁,此时已如同置身于千百口巨钟鸣响的密室内,头晕脑胀得不行。
“时间到了,是我赢了!”
几个呼吸后,透支的感受缓缓退潮;想到自己终究是赢了那位傲气凌人的省督,黄怀玉不禁露出笑容。
但就在他回头探看对手状况的时候,却只见到一片弥漫着灰色云烟的狼藉废墟,哪里还有对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