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恪笑着摇头:“末将祖上皆为黎庶,其实也用不着守原姓,这世上人改姓改名者多矣,何必还要如此麻烦?”
“一切按你的意思来,张家本来就是江东大族,如今强行被我捧起为榜样,可以快速让其余士族归心,以余修之名可暗中助我,若是强行改回原来姓名,可能会让这些人生出戒心,辛苦了。”蓝田郑重解释。
“末将这条命都是先生的,切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先生面前的只有余修而已,大公子也不要叫错了。”胡恪坚定地回答。
“好吧。”蓝田微微点头。
“现在天色已晚,余修不便打扰先生、公子休息,告辞。”胡恪起身抱拳欲走。
蓝田挥手示意蓝辕,“伯阳,去送送余将军。”
“唯。”
不一会儿,蓝辕、蓝霁同时回屋,而蓝田还在沉思。
“父亲,江东情况如此复杂,您很烦恼吧?”蓝辕小声问。
蓝霁不以为意道:“天下还有父亲解决不了的事?姑舅最佩服的就是父亲了,大兄你别跟着愁眉苦脸。”
“仲陵,你不知原委...”蓝辕摇头苦笑。
蓝霁捶打胸口说:“我认为治理地方,就跟带兵作战一样,只要知人善用就行,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自然就能发挥作用,有功者赏有过则罚,像在战船上那个射击赛,营中将士个个欢欣鼓舞,末位者要么知耻后勇,要么就被踢出队伍,感觉也没什么难的。”
“太片面了,能治理和治理好不同,父亲的要求从来不低,仲陵你还是太年轻...”蓝辕叹了口气。
蓝霁还想反驳,蓝田伸手止住,“为父已有腹稿,你们兄弟不用争辩,成不成交给时间验证,大家早些休息。”
“唯。”兄弟二人随后抱拳离去。
蓝家兄弟刚刚离开不久,蓝辕却突然去而复返,口里呼喊道:“父亲,江乘和柴桑急报。”
“先说江乘的情况。”蓝田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辕抱拳说道:“甘伯伯今日兵进江乘,骆统与朱据劝降了陆逊,陆逊因为清楚吴军的布防,所以现在建议去打丹徒,甘伯伯担心陆逊或许有诈,所以特地来请示父亲。”
“陆逊降了?骆统、朱据有点本事啊。”蓝田非常诧异。
“听说江乘守军没抵抗,而且陆逊也是主动投降,好像其中有隐情。”蓝辕如实回答。
“陆伯言真是个妙人,看来不打算空手见我,多半想去寻个投名状,回复甘将军勿疑,我来给他做担保。”蓝田心说不是入伙梁山,陆逊该不是野故事看多了吧?
“父亲,您都认可陆逊大才,万一他假意投降,把甘将军引入伏击圈,如之奈何?当年黄盖就是假投降,放火船去烧的曹营...”蓝辕把讲武堂的战役分析,反过来警示蓝田。
蓝田见蓝辕懂得借鉴古今很是欣慰,心说三国时代假投降的可不止黄盖,后面周舫、姜维都玩过这套路。
“哈哈哈,如果换作他人,说不定我还会怀疑,但陆逊万万不会的。”
“为何?”
蓝田突然变得严肃,“我多次教你看问题要全面,陆逊全家现在都困在建业,此人又肩负着陆家兴旺的重任,伯阳觉得他有用全族为代价的勇气否?即便兴霸的两三万水军有所损伤,凭孙权剩下的乌合之众,还能把我赶出建业么?”
“您是说陆逊会投鼠忌器?人质的确会影响将士的判断。”蓝辕轻轻点头。
“战争要取得胜利,除了要考虑兵力、粮草、气候、地形等相关因素,敌方主将的性格,家庭情况都要多了解,任何一個小细节,都有可能决定战争的输赢。”
“孩儿知道了。”
“柴桑什么情况?兵变?”
蓝田在宜春收降数万叛军,并没有全部带回建业去,有超过半数都屯驻在柴桑,让足智多谋的宋谌统领,当时一方面因为战船不够,另一方面蓝田也担心临阵倒戈,此次急报他还以为降兵哗变。
蓝辕连忙摇头,“咱们离开柴桑之后,吴班与朱然两部人马也赶去汇合,目前柴桑的驻军已接近四万,一来每日军粮消耗太大,二来人多也不好管理,确实担心驻军太久,会有哗变的风险。”
“宋谌不只会提问题,他既然主动送信给我,应该附带了建议?”蓝田皱起眉头。
“是的,吴将军所部是零陵的郡兵,建议可以送去襄阳给关将军,他反正去年曾送过新北上,现在再送也属于轻车熟路,另外再派一两名忠义降将去柴桑相助,这样就可万无一失。”蓝辕抱拳回答。
“这就叫专业,他到底是胡恪的副官,那几百人的侦察营,居然同时出现...”蓝田自言自语时,发现蓝辕正看着自己,遂调转话锋:“宋谌的建议很中肯,承渊(丁奉)没与兴霸出征,让他去一趟柴桑吧,只要把陆逊归降的消息传过去,那些江东降卒应该没心作乱。”
“吴班将军呢?”蓝辕又问。
蓝田轻轻摇头,“元雄(吴班)乃是沉稳之将,一直派他送新兵去前线,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也不知道老沙出兵没有,交趾重地不可无良将坐镇,待我修书一封给公琰(蒋琬),元雄去任太守定然无虞。”
“啊?那零陵的郡兵...”
“让仲陵送去襄阳。”
蓝辕听得一怔,连忙劝谏:“江东本就还未平定,加上此地又是龙潭虎穴,父亲应该把二弟留在身边才是,不如孩儿让高岭走一遭?”
“没那么严重,原本估算九月底平定江东,现在有了陆伯言的加入,相信时间会大大提前,如今建业有你的陷阵军,还有胡...余修的解烦卫,你二弟没多少用武之地,与其待在这里虚度光阴,不如早点去荆州帮忙,云长的战况可比江东激烈。”蓝田捋须说道。
“说的也是...只是难得与二弟并肩作战,这才没多少时间就要分离,真是有些舍不得呢。”蓝辕满脸苦涩。
蓝田轻轻拍打蓝辕的臂膀,“人生就是这样,离别又相聚,相聚又离别,顺其自然就好,去找仲陵告个别,为父还要给公琰(蒋琬)写信。”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