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布听完大为震惊,江东细作四个字比强盗还恐怖,自己今天才抵达广州,怎么可能就暴露了呢?
看着宋谌没穿军服、铠甲,孙布不清楚他的身份,便用力挣扎怒喝:“你...你血口喷人,我们都是行船走商的良民,岂可任由你胡言乱语如此?”
“多说无益,给我带走。”宋谌根本不和孙布多言。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孙布挣扎叫嚷的时候,被人用一块破布塞在嘴中。
孙布、士廞被带出码头客栈途中,发现其余客房全都门窗紧闭,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也不见,仿佛死一般的沉寂。
坐上囚车被带回广州城,一行八人被分别关押各处,孙布则被带到交州商会地牢,由宋谌亲自审问。
摘掉罩头的黑布罩,孙布再次看到宋谌的脸,他用余光在房内一扫,墙上挂满了刑具,墙角两个燃烧的火盆,发出滋啦的声音。
不远处有一张高脚桌子,以及交州制造的高脚凳子,孙布不知道什么衙门抓的自己,他还在想用什么借口辩解。
“你是孙布?”宋谌的话把孙布的希望泯灭。
“不...不是,您是广州的官差么?我是徐州籍的商人李琅,是来交州采购货物回去售卖的,身上有我的身份帖,你可以检验真伪,应该是认错人了...”孙布示意自己怀中有东西。
“孙布,你的名字都是孙权起的吧?派遣如此心腹潜入交州来,应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相信你的同伴会告诉我。”孙布和士廞的行踪情况,胡恪提前一天让人出发带到广州,所以他在宋谌面前如同白纸一张。
“我不是孙布...我商人李琅...”孙布死不承认。
宋谌仰首笑道:“你是商人是吧?那我来问你点商人知道的问题,你的货船储物量是多少?打算在船上都配置什么货品?准备了多少资金?毛利...”
孙布听完直接坐蜡,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竟这般会经商,对方提出的问题,他基本上都答不出来,所以只能用默不作声来应对。
这时屋外走进一人,向宋谌行礼汇报曰:“将军,隔壁有两人招了,此刻正在写罪状...”
“去吧。”宋谌微微摆手。
孙布听得大骇,既震惊有人‘招供’,又震惊眼前人的身份,他竟然是个将军,那就必是交州军方的人,自己刚来广州就被抓,一定是江东有细作提供了情报,到底会是谁呢?
又过了一会,刚才那报信之人再度进来,说道:“那士廞也招供了,目前也在开始写罪状。”
“甚好,我待会就来。”宋谌微微点头。
“少在我面前做戏,用不着诈来诈去,我孙布认栽就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孙布直视宋谌双眼。
宋谌微微笑道:“孙权无关紧要的侍卫,我没心思跟你耗下去,你如果肯写出潜入交州的目的,我或许会留伱一条性命,否则,哼哼...”
“要我招供也不是不行,但我想知道谁走漏了消息,便是立刻死去也死得明白。”孙布谈起了条件。
“呵,告诉你也无妨,是东吴大都督的人。”宋谌冷哼道。
“这不可能,你分明是在离间。”孙布非常激动。
宋谌捋须笑道:“若无吕蒙在荆州殒命,陆逊他能当上大都督?当初在洞庭对峙期间,此人就已经归顺汉中王,否则入侵荆州几路大军都全军覆没,为何单单陆逊那一路能安然回去?”
孙布一听懵了,宋谌的话有些道理,但他依然坚信自己人,跟着争辩:“大都督出身江东豪族,怎么会自甘堕落投靠刘备?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孙家在江东杀的人还少吗?江东士族有几个真心待他?我家大王乃是天下雄主,陆逊早就倾心仰慕了,你想一想为何吕蒙、蒋钦、潘璋那三路兵马都受阻?自然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情报,就连虞翻都是被他策反的,当初从江夏去陆逊大营传令的是他吧?”宋谌的连番发问,让孙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可我从建业离开很隐秘,大都督远在柴桑,未必...”孙布的语调变得无力。
“大都督的能量不用我多说吧?别说建业城中有他的眼线,濡须坞难道没有他的人?”宋谌说完略作停顿,然后伸手说道:“我已经说得太多,陆逊的事到此为止,你要是诚实写出罪状,我还能留你条生路。”
孙布想到士廞已暴露,自己若是为孙权死不划算,以后也没有机会回到江东,索性把知道的全部写出来,随后跟着狱卒来到桌前坐下,把孙权用士廞夺取交趾简单概括。
孙权派出孙布与士廞的目的,宋谌已从士燮前两封信分析出,他故意让孙布写下罪状,真实目的是想收集对方笔迹,打算以后用来迷惑孙权所用。
宋谌在观看罪状的时候,孙布起身请示曰:“我看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人,布此生恐怕再不能返回江东,可否借您的纸笔给拙妻写封信?她嫁来两年还没有生儿育女,我想让她就此改嫁他人...”
“哦?情真意切,你写吧,明天我寻個商船带回江东。”既然要收集笔迹,孙布多写一封信更好,宋谌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多谢将军。”孙布先是激动得叩首,额头两下磕破了血,随后回到桌前伏案写信。
孙布写完家书,便暂时被囚在地牢中,宋谌则拿两张纸返回地面,跟着又来到交州商会书房。
推门而入,蓝田果然端坐中间,侍卫高原立在身旁。
宋谌连忙抱拳行礼:“先生真是厉害,听说那士廞已经被您说服了?”
“这不废话么?你那些本领都是他教的,还寻思超过先生?”高原摇头揶揄。
蓝田轻轻摆手,笑着回答道:“士廞的确容易对付,孙权的计谋还是不错,咱们找个人替换孙布,依旧采取孙权的办法和平演变,看来比我预想的要早收复交趾,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孙布已经交代了,他还写了信劝家中妻改嫁,末将回头找人模仿他的笔迹,写几封蛊惑人心的话,到时候用来迷惑孙权。”宋谌说话间把信递给了蓝田。
蓝田接到信仔细,罪状页很快就放到一旁,反而在家书上停留较久,而起还皱起了眉头。
“这厮是个武夫,很多字都写错了...”宋谌笑着提醒。
“不对,这封信有点意思...”蓝田似乎看出了端倪。
宋谌立刻凑了过去,惊奇地问:“先生发现了什么?”
蓝田用右手食指,对准信纸斜着虚指,那几个字连起来竟是一句话,赫然是:江东内鬼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