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这次却是误会张飞了,他平日虽莽撞,但是在这种行军打仗的关键时刻,却也知道大局为重。
关羽渡步走来,劝道:“军师用兵一向不拘一格,你我只管等着看好戏便是。”
“二哥,我气的不是这些。”
“那你为何动怒?”
“只因军师信不过你我兄弟二人。”
张飞闷闷的道出缘由。
信任,他已经给予郭嘉。
可对方却是对他藏着掖着,这让他感受到了莫名了疏离。
关羽顿时了然,其实他心中一直深有同感,只是他的性格不像张飞那般直接,凡事喜欢藏在心里。
关羽沉思片刻,沉吟道:“你不妨直接去问军师。”
如今他们四人已形同一体,藏着掖着反而容易伤了感情。
张飞闷闷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这副模样像极了生闷气的小孩子。
“好,那就由我去问。”
关羽霍然起身,他正想解开心头的疑惑,于是转身向中军大帐走去。
张飞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
中军大帐内,郭嘉正与刘备对弈,却见关羽张飞先后走入,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得停下动作。
刘备眉头微皱,道:“云长翼德,你们怎么来了?”
关羽注视着郭嘉,直接说道:“大哥,我知军师必有谋划,只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知军师可愿透露?”
刘备有些犯难了,如果是张飞,他倒是可以呵斥几句,但关羽很少认真,而且性子十分偏执。
如果今日将他喝退,兄弟之间恐怕会出现隔阂,于是求助的看向郭嘉。
郭嘉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上,笑道:“伱们可是怪我对你们隐瞒?”
关羽微微摇头:“我并无责怪军师之意,只是想知道,军师为何不愿对我透露,莫非信不过我兄弟二人?”
话中含义已是言简意赅,我们对你付出了信任,你却从未给予。
郭嘉笑了笑,随即看向张飞:“翼德也是这么想的吗?”
张飞抬起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表明态度。
“好。”
郭嘉点了点头。
“那我就一一道来。”
“你可知颍川一战,我为何会瞒着你?”
张飞摇头道:“不知。”
“因为你和你麾下的兵马本就是一支诱饵,我若是告诉你,你还会带着他们义无反顾的冲锋吗?”
张飞愣住了。
这话很现实,而且很残忍。
慈不掌兵。
在场几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全然不在乎?
这支兵马毕竟是张飞一手操练出来的,如果明知是去送死,即使他欣然领命,还能像之前那样“演”得逼真吗?
郭嘉不敢赌,那一战牵涉到的东西太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张飞沉默了,心中百味杂陈。他并无责怪之意,因为行军打仗本就是游走于生死之间。
郭嘉继续道:“至于此战为何不对你们透露,那是因为……我至今还未下定决心。”
关羽知道这才是重点,于是下意识问道:“为何?”
郭嘉久久不语。
刘备叹道:“水火无情!”
这是他们的最终战略。
用一把火将数万人烧成灰烬,这样的抉择,每个人都会犹豫的吧。
白起号称杀神,当初下令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时,想必也曾有过片刻犹豫。
关羽对着郭嘉一拱手,认真道:“关某,受教了。”
杀人并非轻飘飘的一句话,即使是他当初作为游侠初次杀人时,也曾有过不适。
面前之人虽然从未亲手杀人,却在一个月前间接促成了万人埋骨。
这一战将会更加惨烈,敌我实力太过悬殊,正面交战完全没有胜算。即便郭嘉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种“借势”的计策。
借天地之势,水火之力,埋葬这数万人。
张飞此时也已经明白,自家军师这是要用“火攻”之策,此刻的避而不战尽是在为那一手做铺垫。
虽然不知道具体步骤,但他觉得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听令行事即可。
“军师,是俺张飞错怪你了,俺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无妨,其实是我矫情了。”
郭嘉勉强一笑,脸上已不复昔日洒脱。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但此刻那份情绪已经烟消云散。
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就注定无法回头。
任何一件事,都需要一個适应的过程,而他正处于这个过程。
刘备叹道:“今朝杀伐,只为来日太平。”
作为过来人,他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
前世征战一生,早已见惯战争背后的断壁残垣。
尤其是在火攻一道,他前后经历了长社之战,赤壁之战,夷陵之战。
直至今日,脑海中仍然能回忆起那一幕幕。
无边烈焰熊熊燃烧,眼前不断闪过火中狼狈逃窜的士兵,耳边哀嚎声从未休止……
不觉间,刘备已是怆然泪下。
他这是在为夷陵之战惨死的士兵落泪,仅仅只是因为他一个决策上的错误。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今后的每一个抉择,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
关羽张飞并未身临其境,无法切身体会这种心境。
“大哥……”
刘备摆了摆手:“无妨,只是风沙入眼。”
关羽张飞对视一眼,这盛夏燥热难耐,连阵风都没有,何谈风沙?
郭嘉倒是能大致猜出刘备的心事,不过并未多说。
他看向关张二人说道:“既然你二人闲来无事,那就给我好好加固营寨,未来必有一场恶战。”
“末将领命!”
——
管亥一身是血的冲进中军大帐,沉声道:“地公将军,都昌城高墙坚,长此以往不可取!”
惨烈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但是张宝碍于后方的郭嘉,迟迟不敢将主力抽调,以至于屡次功败垂成。
张宝猛地一拍桌案,沉声道:“停止攻城。”
众将俱是一惊。
“我要先破郭嘉,再取都昌城。”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于郭嘉都太过敬畏,以至于作战时一直畏首畏尾,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我倒要看看,那孔融敢不敢驰援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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