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看向丁封问道:“你很想出去训练?”
脸上浮现向往之色,眼神正不断往帐外瞄的丁封,突然见糜旸看向自己,问出了这句话,他脸上浮现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丁氏兄弟出身贫苦,但也许正是因为出身贫苦,所以丁奉才会在从军之后悍不畏死,想着在军中用生命拼出一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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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兄长丁奉的影响之下,丁封从小的梦想亦是成为一名勐将征战沙场。
丁封在被糜旸收入帐中成为亲军之后,作为糜旸的亲军,他在全军中的伙食,甲胃等待遇是最好的。
其余士卒在七日中每人只能分到一点肉沫,但身为糜旸的亲军,他七日之中能分到一块小肉块。
这种生活在从小苦大的丁封心中,已经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但丁封受到丁奉的影响,他的性格是闲不住的。
他不喜欢太过安逸的生活,他想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征战沙场,为自己取得更高的成就。
正是这种心理,让他听到帐外大军的训练声之时,心神才会不自觉的被牵引。
面对着糜旸的询问,丁封没有犹疑,他对着糜旸一拜答道:“唯。”
见丁封坦然的回答自己内心中的想法,糜旸的脸上浮现笑意。
麾下有敢于作战的人,身为主将的糜旸是颇为欣喜的。
他也能明白丁封的这种想法,肯定受到他兄长丁奉很大影响。
随后糜旸继续问丁封道:“你兄长字承渊,那你表字为何?”
在之前,糜旸的目光一直放在丁奉身上,倒是有些忽略了丁封。
他之所以将丁封放进他的亲军之中,未尝也没有以此来牵制丁奉的意思。
见糜旸问起自己的表字,丁封的脸上浮现窘迫之色。
方才糜旸问他是否想出去训练时,丁封很是果断的回答糜旸,但如今糜旸问及他的表字,却让他支吾不已。
在支吾了一阵之后,丁封方才答道:“属下,属下目前并无表字。”
当丁封此言一出,糜旸脸上闪过诧异之色。
怪不得刚刚丁封在面对自己询问他表字时,脸上有窘迫之色。
表字在当世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
《礼记·曲礼上》言:“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
汉族男子行冠礼后,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
拥有表字,乃是当世男子最重要的成人礼,亦是作为别人尊重他的一个重要象征。
但表字,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取得,例如出身贫寒的
例如王安、甘告。
按照当世人的观念,成年之后还未有表字,的确会让自己感到难以启齿。
因为这是体现自己不受人重视的一个表现。
历史上吴国史书中并未记载丁封的表字,原本糜旸还以为是遗漏了。
但现在想来丁封后来官至后将军,还获封宣城侯,面对着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大概率不会是遗漏了,所以很可能丁封到死最后都未获得表字。
这一点并不奇怪。
表字在当世对一个人很重要,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取表字的。
而这种资格并不在于被取表字的人身份如何,而是取表字的人身份如何。
出身寒苦的人,当然有资格取表字。
但是一定要找寻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在当世有名望的人为自己表字。
否则就会被认为沐猴而冠,不被世人所认可。
就例如邓艾为自己表字士载,当初因为这一点,就颇受人嗤笑。
丁奉见自己无表字,而让糜旸脸上起了惊讶之色,他脸上的羞愧之色更浓。
他与兄长丁奉起于寒微,在乡里之时,就不认识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者。
这一点,亦令丁氏兄弟心中常怀羞愧之情。
毕竟没有表字,在当世被人称呼时,就要被直呼其名,这是一种轻视,羞辱的行为。
当然丁氏兄弟亦可以为自己取个表字,然后谎称是某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所取,这样亦是一种办法。
但丁氏兄弟有骨气,不屑于采用这种办法。
他们想的是既然无表字,那就通过斩将夺旗的立功之举,来让当世名将为他们取表字。
后来丁封的兄长丁奉经常斩将夺旗,悍不畏死,凭借着战功受到原主甘宁的赏识。
在丁奉的恳求之下,他顺利获得了“承渊”这个表字。
至于丁封之前的战功并无丁奉大,所以他一直未曾有机会获得表字。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等着立功的机会。
这一点亦是丁封,十分向往征战沙场的原因。
看着丁封脸上窘迫,羞愧的神色,糜旸表示理解。
随后他心中起了一个心思,糜旸看向丁封言道:“既然你目前并无表字,那吾赠你一个如何?”
糜旸询问的语气,落在丁封耳中犹如之音一般。
他眼前的糜旸乃是天下有名的名将,又师承关中名门,这样的人,当然有资格为他取表字。
而且越是名声越高的人所取的表字,旁人在得知表字的来源之后,心中就越会对这个人起重视之心。
例如糜旸的名和字,都是刘备亲自所取。
因为刘备的名望,哪怕有的人再怎么敌视糜旸,称呼糜旸时,最多只会直呼“糜子成”,不会用一些太过侮辱性的话语在背后骂他。
这就是当世独特的表字文化。
嗯,孙权除外......
而糜旸想为他取表字的举动,无疑是一种爱重。
面对着糜旸的爱重,丁封脸上浮现大喜之色,他当即跪下来,对着糜旸叩拜道:“还请将军赐字。”
看着跪在他身前的丁封,糜旸的大脑开始开动起来。
表字不是可以随便乱取的,所取的表字要与本人的名有相近或相反的意思,或者表字要从经史典籍中摘取。
在当世,封的字义有很多,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一种作为赏赐的用意。
想到此,糜旸对着丁封言道:“从今日起,你便表字崇业。”
崇者:有兴盛的意思
业者:有功勋的意思
所以崇业的意思是希望,丁封以后建立的功业能越来越多,最后能达到被君主封赏的结果。
这是糜旸对于丁封的一种祝福,亦可与丁封的名字相呼应。
在糜旸为丁封取完表字后,丁封的口中不断都囔着“崇业”二字,他越都囔越觉得欣喜。
自此之后,他便也拥有字了,而且这字的寓意很好,很符合他的心志。
得到字的丁封赶紧对糜旸叩首不停,口中不停感谢着糜旸。
从现在开始,他再不会被人直呼姓名了,而且他的字乃是糜旸所取,说出去倍有面子。
看见丁封不停跪在他身前叩首,糜旸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时代的人有时候很容易满足。
例如丁封只是获得一个字,就可以兴奋地难以自抑。
例如他麾下的大军只是七日有肉沫可食,就对他感恩戴德不已。
这是这时代的一种无奈,但有时却成为糜旸收拢人心的利器。
糜旸让丁封起身,而丁封在起身之后,用无比感谢的目光看向糜旸。
糜旸为他赐字,这是一种恩德,在这种恩德之下,丁封心中对糜旸的归属感正在大大加强。
而帐中的其余亲卫在看到丁封获得糜旸亲赐表字后,脸上亦都或多或少流露出艳羡之色。
例如当年为丁奉赐字的甘宁,如若当初甘宁不死,丁奉亦不会主动投降糜旸,而是会想方设法回到甘宁身边。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丁封如当年的丁奉一样,现在是糜旸的“门生故旧”了。
在丁封起身之后,糜旸亦从主将座上起身,而后带着丁封一众亲卫,朝着大帐之外走去。
在来到大帐之外,高站在台基之上的糜旸一行人,便看到了下方正在训练的热火朝天的数千士卒。
从糜旸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下方广阔的河谷场地之中,数千大军已经分为了两支泾渭分明的大军。
在两军的中央部位,都设有一个主将大帐所在,分别站立着孟达与张嶷二人。
在孟达与张嶷二位主将所在处,树立着无数旌旗金鼓。
他们的左边立着长枪兵,右边立着大刀兵,而在阵势最前方的乃是一队队盾牌甲士。
在那盾牌甲士身后,则是早就整装待命的上千弓弩手。
下方已经列好阵的两营大军,似乎察觉到了台上糜旸身形的出现,在左营大军中的孟达,为了在糜旸面前表现,他率先挥舞了手中的令旗。
在孟达手中的令旗挥舞之下,他大军中的各级将校都注视到了这个举动,于是各级将校纷纷提醒各列的士卒严阵以待。
随后不久之后,孟达命身旁的鼓手敲响了进攻的战鼓。
当身后的鼓声响起之后,孟达这营的三千大军开始前进起来。
对面的张嶷看到了孟达先发制人的举动,他并不紧张,在他的指挥之下,他这面的大军亦开始朝前进攻。
当孟达这面敲响一声鼓声时,他身旁的将官当即举起手中的青色旗帜。
而在各级将校看到那面青色旗帜之后,他们立马纷纷举起手中的青色旗帜。
三千大军看到这青色旗帜之后,立马就将阵型变成了一条笔直的军阵。
对面的张嶷在看到孟达摆出直阵之后,他马上就命身旁的鼓手敲响两声战鼓。
在两声战鼓响起之后,他身旁的旗手举起赤色旗帜,他这面的大军的阵型,就化作一种犹如三角形一般的锋失阵。
众多长枪兵,站在锋失阵的前方当做箭头。
在各自主将的旗帜令旗指挥之下,两阵大军化作不一样的阵型狠狠撞击在一起。
虽然因为是训练,所以两军大军手中都是手持没有刃口的武器。
但就算如此,被对面的士卒狠狠用木制武器击中,亦是很痛的。
因为张嶷的布阵得当,当两军阵型开始冲撞在一起之后,孟达这一方的大军有败退之感。
身为宿将的孟达看见这一幕,不禁冷哼了一声。
糜旸就在一旁看着,他要是今日又输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乎孟达又开始变阵起来。
在孟达的命令之后,他身旁的将官连续不断的按三声的节奏,敲响了战鼓。
而在听到这特定频率的鼓声之后,孟达军阵中的旗手,纷纷举起黄色旗帜。
在黄色旗帜的指引之下,孟达的这方大军开始化作方形的阵法。
虽然这时两军相接,变幻阵型显得有些仓促。
但在严格的军令及多日来的训练之下,还是有不少未与对面敌军开始对阵的士卒,将阵型变成了方阵。
因为在孟达及时的变阵之下,张嶷所摆出的锋失阵,被孟达部分士卒所摆出的方阵给分割开来,成为了左右不能相顾的断箭之阵。
看到这一幕,张嶷并没有慌张。
他沉着的命令身旁的将官,敲响高亢的四声鼓声。
在四声鼓声的引领之下,张嶷这面军阵之中的将官,纷纷举起白色旗帜。
在看到白色旗帜后,张嶷麾下的士卒,纷纷顺着被分割的趋势,化作了一个个圆阵,抵御着孟达大军的继续分割包抄。
在圆形阵法的抵抗下,孟达的大军迟迟不能完全击溃眼前已经被他分割的张嶷大军。
孟达见状,他有些心急,他马上亲自敲响战鼓,战鼓连续不断发出五声鼓声。
这雄厚的鼓声让他大军中的将官,又纷纷举起黑色的旗帜。
孟达麾下的士卒在看到这黑色的旗帜之后,立马将自身的阵型按屯开始变成分散的军阵,攻击起张嶷大军的每个圆阵起来。
孟达的这一举措,令张嶷的嘴角露出笑意。
趁此时机,他连忙指挥起身前的大军,摆出了方才孟达摆成的一字长蛇阵。
张嶷大军的军阵,本来就是一个个圆阵互相依靠在一起。
在他们开始变成一字长蛇阵时,每个圆阵就犹如包裹身躯的毒蛇开始伸直身体一般,将孟达大军中分散的军阵给击的彻底崩溃。
当世基础的阵法就以上五种,但这五种基础的阵法,可以在不同的主将指挥下,不停反复转换变成新的阵法。
并且在每个不同的阶段,采用不同的阵法所带来的效果都完全不同。
孟达那一方大军,在阵势被完全分割之后,被张嶷的大军压着打。
那一声声木棍敲击在身体上的声音,远远地传到高台上的糜旸众人耳中。
因为有着甲胃的保护,那一下下木棍敲击在身上或许不会造成多大伤害,但身体的痛感却不会少。
看着孟达一方又被张嶷一方击败,糜旸并没有马上叫停。
在训练场上,失败会痛。在战场上,失败会死。
该有的教训,绝对不能少。
只是今日观看两军相互结阵,虽然看到了孟达一方惨败,但是孟达一方是败在指挥,单单从令行禁止,号令统一这方面来说,两军做得都不错。
这让糜旸的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大军可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