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乂,字季阳,荆州南阳人。
吕乂的父亲吕常,送原先的益州牧刘焉进入蜀郡,因官道堵塞,遂不能返回中原。
吕乂自幼失去父亲,喜好读书弹琴。
当初,刘备平定益州,设置盐府校尉一职,管理盐铁的财政收益。
盐府校尉南阳人王连请吕乂与南阳人杜祺、南乡人刘干等共为典曹都尉。
在担任典曹都尉期间,吕乂很有政绩,盐铁校尉王连便曾上书给刘备,夸赞吕乂。
因为此举,吕乂进入了刘备的视线中。
当初刘备在考教完糜旸之后,想寻找一二贤才辅左糜旸处理政务,吕乂便是刘备所选择的其中一位。
而刘备选择的另一位辅左糜旸的俊才,名张嶷,字伯岐。
张嶷是巴西郡南充国县人,他出身贫寒,豁达豪壮。
张嶷弱冠时为县功曹,刘备平定益州之时,山野强盗寇犯县里,县长举家逃亡。
张嶷携带着县长夫人,冒着山贼的刀枪剑戟,杀出一条血路,县长夫人方才得救。
张嶷因此在当地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于是被刘备征召为州从事。
刘备为糜旸所选的这两位贤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首先吕乂与张嶷都有为政的经验过,这样才能辅左糜旸处理政务。
其次吕乂、张嶷与糜旸年纪相近,且这二人虽在益州有一定的名声,但与糜旸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加上糜旸的官位比他们高出很多,在这样的情况,才能保证吕乂与张嶷二人对糜旸尽心辅左。
当糜旸知道刘备委派这二人辅左他时,糜旸内心中颇为高兴。
想他之前的班底,不是孟达就是邓艾,要么就是降将丁奉、丁封等人。
这些人不能说能力不好,只能说都是更为擅长武略的良将。
当然邓艾是文武双全的大才,但是邓艾履历太过空白,要名声没名声,要功勋没功勋。
糜旸就算器重他,也不可能马上将他委以重任,更多时候只能当做参谋而已。
而吕乂与张嶷二人,都有治政之才,又具备一定的功勋名声,等糜旸到汉兴郡后立马就能将这二人委以重任,让汉兴郡的政务尽快走上正轨。
可以说刘备不愧善于用人的君王,他对人事的安排可谓是恰到好处。
吕乂因为曾任盐府校尉的典曹都尉一职,典曹都尉负责执掌军粮运输,所以吕乂对益州的地势相当了解。
正因为吕乂的这个长处,所以自大军出发之后,大致的行军路线糜旸便交给吕乂来筹划。
在糜旸召来吕乂之后,糜旸问吕乂道:“吾方才收到情报,北方曹操已死,北方恐将有巨变。”
“在季阳所安排路线之下,我军还要多久才能抵达汉兴郡?”
吕乂见糜旸召唤自己前来是询问这事,他便如实作答道:“蜀中群山密布,官道不畅,如今以涪水入汉水北上,已经是最便于大军行进的路线。
在此路线之上,若一切顺利,不出十日,即可抵达西城。”
西陵是汉兴郡最靠近益州的县,到达西陵之后,顺汉水而下,不过两日就可抵达汉兴郡治上庸县。
听到吕乂,糜旸点了点头,而后他便催促大军急速前行。
本来为了早日赶到汉兴郡赴任,糜旸大军的速度就不慢,现在在糜旸的再度催促之下,整支大军的行军速度又加快了三分。
不出三日,糜旸所率领的万余大军,已经到达广汉郡中。
在郡守的安排下,万余大军搭上早就准备好的战船,一路朔水北上。
虽然是逆流而上,但借助着水运之力,糜旸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
数日之后,糜旸的大军就已经到达西城外。
汉兴郡的前身是东三郡,这东三郡分别是西城郡,上庸郡,房陵郡。
而东三郡的前身是属于汉中郡的西城、上庸、房陵三县。
当年荆州牧刘表在占据房陵县后,改县为郡,归荆州。
后来曹操攻打汉中,张鲁投降,曹操将汉中一分为三,置西城、上庸二郡,并将西城,上庸,房陵三郡划归南阳郡管辖。
如今刘备为了方便将来北伐号令统一,便废三郡为县,并将这三县的辖区合并为汉兴郡。
也就是说,糜旸这个汉兴郡太守,他所辖的县城主要便是西城、上庸、房陵三县......
在刘备废西城郡为县后,原西城太守申仪便成为西城县长。
刘备之所以废郡为县,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对申氏兄弟做出一些惩戒。
申耽、申仪兄弟原本就是西城、上庸间的豪强大户,在当初刘表拿下房陵县之后,西城、上庸两县就一直在申氏兄弟的手中。
当初东三郡的正式成立,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曹操要利用地方豪强申氏兄弟,以达到让汉中东面起到稳定的结果。
正因为申氏兄弟在汉兴郡中有着莫大的影响力,所以刘备认为当初刘封不去救援关羽他们也有责任。
故而他将申氏兄弟纷纷贬为县长,并且将申氏兄弟的军职剥夺,以作惩戒。
刘备的这一举动,申氏兄弟当中的申耽倒是没有意见,就是申仪在心中颇有微词。
只是他惧怕于当今刘备的威势,故而一直在表面上对刘备的决定不敢有所异议。
当新任汉兴太守糜旸到达西城之外后,身为西城县长的申仪,当即领着他的僚属出城迎接糜旸的到来。
若在以往,申仪身为建信将军,而糜旸是偏将军,申仪的军职大于糜旸。
但如今申仪军职被剥夺,官职亦被贬为西城县长,所以他的身份与糜旸相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汉兴郡三县都建立在水系之旁,其中西城就在汉水之边,所以糜旸是在楼船上见到申仪的。
在见到申仪之后,糜旸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还未等申仪朝他下拜,糜旸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而后往楼船的内部走去。
这一幕让申仪心生忌惮,当初张飞就是这样拉着他的手,一路把他拉到襄阳去的.....
只是糜旸接下来的举动,却打消了申仪的这番顾虑。
糜旸在拉着申仪进入楼船上的阁楼中后,他立即让家仆献上酒菜,而后就与申仪在这楼船上的阁楼中共饮起来。
在与申仪共饮的时候,糜旸还召来了孟达,张嶷、吕乂、邓艾、丁奉、丁封等人一同陪同。
在楼船阁楼中的宴席之上,糜旸频频向申仪举杯致敬,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轻视申仪之态。
在酒过三巡之后,糜旸对着申仪言道:“先前吾在成都中,未能亲临汉兴处理政务。”
“太守不在,而汉兴郡能一直稳定如初,这一切都是义度与尊兄的功劳呀。”
申氏兄弟,申耽字义举,申仪字义度。
糜旸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流露着真诚的赞叹之色。
糜旸的这副作态,令本来心有怨言的申仪心情逐渐变得舒朗起来。
申氏一族本就是汉兴郡中的地头蛇,在汉兴郡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就是一方土皇帝。
后来曹操夺取了汉中郡,忌惮他们申氏一族的影响力,也只能对他们加官进爵安抚。
在刘备拿下汉兴郡后,亦是对他们礼敬有加,恩宠不小。
本来事情能按原本的脉络发展下去,那么他申仪一辈子做刘备忠臣倒是无所谓。
但没想到在刘封到来后,一切都变了。
刘封不但占着自己身为刘备养子的身份,在汉兴郡中作威作福,对他们申氏兄弟颇为轻视。
甚至到后来还因为他的私心,导致他与兄长遭到刘备的嫌恶,结果所有的军职都被剥夺。
之前还是一郡太守,加将军称号,现在只是一小小县长,这让申仪心中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后来申仪又听闻,刘备委任糜旸为汉兴太守的消息。
对于糜旸担任汉兴郡太守,申仪心中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虽然糜旸只是一偏将军,军职比他之前还低,但刘封一开始亦是以中郎将执掌东三郡的。
况且糜旸的威名绝对不是刘封可以比拟的,对于这样立下巨大功勋的名将,来担任自己的上官,申仪虽不说很赞同,但亦没有抵触情绪。
申仪在之前唯一担心的便是,糜旸会比刘封更盛气凌人,毕竟糜旸现今在天下中的名望,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在怀抱着这种忐忑心情之下,申仪主动来拜访糜旸,但糜旸的举动却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相比于刘封的盛气凌人,糜旸可谓是平易近人,且毫无半点架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对比申仪更对糜旸观感甚佳。
在观感甚佳之下,申仪对糜旸亦是极尽吹捧之能事。
面对着糜旸的夸赞,申仪亦举杯看向糜旸道:“将军天纵之资,公安一胜名惊天下。
虽之前将军不在郡中,然汉兴郡能始终保持稳定,全赖将军威名之故也。”
“吾与兄长不敢贪功。”
申仪的夸赞似乎让糜旸很是受用,他脸上的笑意不断,那笑意是在告诉申仪,会夸就多夸点。
对于糜旸的这种要求,申仪当然是尽力满足。
在糜旸有意的拉拢与申仪的有意吹捧之下,这场在楼船上的会面,进行的很是愉快。
特别是申仪看到之前与他职位差不多的孟达,现在只是糜旸帐下一军司马时,他心中的畅快就更多上几分。
糜旸与申仪尽欢的这一幕,让刚刚投入糜旸帐下的吕乂与张嶷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便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汉鹿?
难道就是这等贪慕虚名之辈?
吕乂与张嶷虽然第一次来到汉兴中郡中,但久处蜀中的他们,在刘章时代就曾听过汉中申氏兄弟的名声。
当时汉中太守虽然是张鲁,但是汉东一块几乎就是申氏兄弟的独立王国。
早在二十多年前,申氏兄弟就在西平、上庸二地聚众数千家。
他们一方面与张鲁联系紧密,一方面派遣使臣拜诣曹操,犹如一地方独立诸侯做派。
面对着这样的地方强势豪强,若是糜旸太过信任,那是会吃大亏的呀。
性格清正的吕乂,脸上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
张嶷同样也是如此,出身贫寒的他对糜旸亲近申仪的举动,亦有所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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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丁奉兄弟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江东的地方豪强势力在孙权的放养下是最强的。
所以他们之前跟随甘宁、陆逊前去各地驻守时,这两位主将对于当地豪族亦是以拉拢为主的。
至于孟达,他好似对眼前这一幕漠不关心,在专心吃喝,只是他的眼神中对着申仪有些同情。
在场众人,只有身为法正好友的孟达,知道不少糜旸的过往。
糜旸可是从小背诵《蜀科》长大的,在这种耳濡目染之下,孟达不信糜旸会这么轻信申仪。
在经过良久的对饮之后,糜旸见天色已晚,便让申仪先回城。
在离去之时,已有醉意的申仪似在不经意间问糜旸道:“府君明日可要启程前往上庸?”
上庸是汉兴郡的郡治,糜旸要想真正履行太守的职务,那自然是要前往上庸城中。
只是糜旸在听到申仪的问话后,他不在意地回答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在听到糜旸的这个回答后,申仪当即拱拜离去。
只是在转身之际,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糜旸的回答亦被他身后的吕乂等人听到,在申仪离去后,吕乂终于忍不住,他对着糜旸一拜言道:“先前府君问乂何时能至汉兴,并催促行军。”
“今府君已至西城,何不直接顺流而下,抵达上庸主持一郡政务,府君之前后不一,令义疑惑。”
面对着吕乂的疑惑,糜旸笑着答道:“季阳可曾听过“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这两句谚语?”
吕乂虽年幼便居住在蜀中,但原本身为南阳人的他,自然听过这句谚语。
这两句谚语讲的是:汝南太守宗资,信任范滂,把郡中一切政事,都委托他去办,自己只管签发文书。南阳太守成瑨,也将全部公事交给岑晊负责,自己却吟啸无事。
故当时的民谣讥讽说,汝南和南阳的功曹成了太守,而太守却消闲无事。
表面上看,这是宗资与岑晊任用贤才的缘故,但实际上这体现了在东汉末年时,地方大族已经足够架空一郡太守。
范滂出身汝南大族,而岑晊出身南阳大族。
在吕乂脸上已经有思索之色后,糜旸对吕乂言道:“吾既不想坐啸,亦不想画诺,吾只想政由己出。”
在糜旸说完后,便进入了内室之中。
糜旸的话让吕乂猜测出了一个可能,而这时一旁的邓艾则拍着吕乂的肩膀对其言道:
“相,相信府君。”
相比于刚投入糜旸麾下的吕乂,邓艾跟随糜旸最久,所以他最了解糜旸的为人。
糜旸是有志向的人,有志向的人怎么会容忍申氏兄弟这种足以割据一方的豪强呢?
正如糜旸对他所说的那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