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康公公到了。”出岫在门外通传后打起门帘,侧身请康公公进屋。
昨天知道北疆质子要来后她让人往宫里送了封信,今日萧洵光便派康公公亲自来了。
“公公到了,快坐吧。”萧云皎放下手里的笔,让人看茶。
“多谢公主。”康公公道了谢才在樱草给他搬来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今日上朝可有人提起北疆质子之事?”
康公公笑道:“朝堂之事老奴不懂,只知陛下让老奴转告公主,已着礼部打点北疆六皇子入京一事,怕是不出三日,人就该到了。”
康公公不愧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了,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便是萧云皎也望尘莫及。
“不知此次质子入京,陛下准备在何处设宴?”
北疆虽然吃了败仗,可也并非俯首称臣,城池割了不少,再送质子入京换个两国交好,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东晟也不能真把人当战俘,毕竟还是一国皇子,情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的。
康公公道:“陛下的意思是在瑶光殿简单迎一下,毕竟是降国质子,不愿给他太大的排场。可岳相却说为彰显我东晟气度,应在凤凰台大办宴席,陛下还让老奴问问公主的意思。”
萧云皎低头笑了笑,萧洵光这是还替她记仇呢,真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他的想法倒是和萧云皎不谋而合,一个质子罢了,还是北疆的弃子,用不着大摆筵席劳心劳力。
正欲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康公公,樱草便在外通传,“公主,江先生的小厮求见。”
她有些奇怪江逸珩怎么会在她会客的时候突然让人来了,又想了下还是让他先进来。
小厮恭敬地呈上一只锦盒,萧云皎打开看了,里面是一只香囊。
取出香囊仔细看了看,花样布料都极为常见,只是从中隐隐散出一些药材的味道。
“秉公主,江先生说公主近日总是头痛,他翻阅古籍找了一道偏方制成了香囊,或可以解公主头痛之症。”小厮弯着腰,眼观鼻鼻观心道。
萧云皎挥挥手让樱草把他带下去领赏,仔细看了看,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香囊的配方。
“沉香、紫苏、辛夷、没药,连钱草......”
看完配方,萧云皎不由觉得江逸珩真是只老狐狸。他在药和钱的旁边各点了个墨点,不留神真以为是不经意蹭上去的一样,隐晦的传递了自己的想法——要钱。
收起香囊和“药方”,萧云皎和康公公解释了一句,“前两日总是头痛,不想府上人记在了心上,给弄来这么个偏方。公公见笑了。”
“哎呦,公主可要传太医瞧瞧?这头痛可不是小事儿,您可不能不当回事儿啊。”康公公一听就急了。
萧云皎忙道;“已然无碍了,府医瞧过,不过是没睡好罢了。”
“公公方才所说,岳相想要大办,本宫刚刚想了,也不是不可。”
康公公心里一阵疑惑,面上还堆着笑,“不知老奴回去怎么和陛下转述呢?”
萧云皎道;“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岳相若是想要面子,就先把筹备宫宴的银钱凑齐吧。也别让人觉得本宫小气,本宫带头支持岳相,愿出一千两银子相助。剩下的......便让其余支持岳相的人去凑凑吧。”
康公公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萧云皎的意思,不由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道。
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走前还不忘交代萧云皎好生将养。
消息传回了宫中,萧洵光很快便明白了自家姐姐的意思,次日上朝时便说了此事。
岳旻山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是这大办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此时也不能出尔反尔。
“既然岳相有心,礼部便好好谋划此次凤凰台大宴,李爱卿——”
萧洵光扬声点了户部尚书的名字,“你要全力配合岳相筹钱,万万不可耽误,三日后质子入京,五日后设宴接风。昨日支持岳相的爱卿们,也要言行一致,拿出实际行动支持岳相。”
“好了,退朝吧。”
不等他们想到推辞,萧洵光飞快的离开了紫宸殿,生怕走的慢了这些世家就不给钱一般。留下一群朝臣或喜或忧。
沈煜舟噙着一抹心知肚明的笑第一个迈步走出了大殿,不用想就知道这主意定是带头捐资的长公主殿下想出来的。
出了宫门后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径直去了城里的蜜饯铺子买了一堆各式蜜饯,提着转身去了公主府。
对着从窗户进来的沈煜舟,萧云皎有一瞬间想去看看窗外是不是太阳高照。
“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
说完她便觉得这话歧义不小,搞得好像两个人如同私会一般。
“我是说,这外面不少人都盯着你呢,怎么不小心些。”
从沈煜舟回京起那些别有用心的就明里暗里盯着他,生怕他悄悄和谁站了队。
不过现在没几个人还有心思盯他了——
“托你的福,他们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少出些钱,怕是没那个心思盯着我。”沈煜舟把蜜饯放在萧云皎的桌子上道:“尝尝吧,今日运气好,下朝后五芳斋的香糖果子刚出锅。”
萧云皎边打开食盒,边瞧着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今天怎么这么好,还给我买蜜饯?”
“让岳相那些人出钱筹办宴会的主意是你给陛下出的吧?”沈煜舟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在朝堂上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色比这盒里的果子还丰富。”
拿起盒中银签戳了一块儿果子入口,萧云皎感受着口中香甜软糯之感,随口道:“那还得谢谢江逸珩,是他出的损主意。”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沈煜舟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仿佛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
看着身旁之人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吃的开心,他突然伸手抢过了她手中的银签。
“干嘛?”才吃了两块的萧云皎不满的看着他。
“甜食不宜一次进的过多,吃多了牙疼。”沈煜舟顺手把她刚戳起来的果子一口吃掉。
果然甜腻腻的,连喝了两大口茶都压不住。
萧云皎凑近盯着他,直到沈煜舟被看得别扭微微向后倾了倾才移开视线道:“买来了又不让吃,沈侯爷真是懂得怎么样吊人胃口。”
差点以为自己内心的想法被看透的沈侯爷悄悄舒了一口气,把食盒的盖子盖好推给她,“那你吃吧,若是牙疼了,可别又在地上打滚儿。”
萧云皎十岁的时候有阵子痴迷宫外的糖人,次次他入宫伴读时她都缠着要他把糖人带进宫。从蝴蝶吃到了凤凰,从兔子吃到了老虎,十几天没带重样的。
起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看到她牙疼的不行,捂着腮帮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还不让侍女们近身的样子,这才觉得不对,硬把人拽了起来按在椅子上看了太医。
后来她那颗乳牙变坏了,时不时就要疼一阵子,先皇后都被她闹得不轻,直言再不可给她糖吃了,直到又过了两年她换下了那颗牙才算消停。
被提起儿时闹剧,萧云皎脸上升起些可疑的粉团,不知是羞是气。
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今天来,不光是为了送点蜜饯的吧?”
沈煜舟被她问住了,他许多日未见她了,今日在朝上想到是她出的好点子,当即就想来看看她,还真没有什么其他事。
不过她都这么问了,沈煜舟略一思量,硬是想到了一件事。
“昨日苏年年登台时得了崔家一位公子的青眼,正准备给她赎身让她做外室呢。”
“谁这么无赖?”萧云皎有些生气了,“崔家哪一房的?”
“崔谨的侄孙,算是他们家五房的头一个孙子了。”沈煜舟淡淡道。
萧云皎不齿这些烂到根里的世家做派,当即修书一封托沈煜舟交给苏年年。
“麻烦你找个由头帮我把这个给年年。”
沈煜舟接过信放入怀中,萧云皎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注苏年年了?”
他可是一向都不关心风花雪月的,想到这点,萧云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昨天傅铭渊到府上找我饮酒时说的。”沈煜舟没想那么多,“我想着你跟她关系挺好的,便跟你提一提。”
萧云皎听完,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开始蹦来跳去。他不经意间的话都透露着对她的关切,让她觉得刚刚吃的蜜饯甜到了心里,化开后又微微透着一点苦。
“你......”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便又有人通传午膳备好了请她去用。
萧云皎开了个头的话便又吞回到了肚子里。
“留下一起用午膳吧?我让人送进来。”突然发现他回来后两人连一顿正经饭都没一起吃过,凑在一起净是为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事。
沈煜舟无奈道:“不吃了,我还要和林将军一起去城外驻营巡视,快来不及了。”
看她小脸上的失落都快要溢出来了,沈煜舟安抚的笑了笑,“别急,日后会有时间一起用饭的。”
说完便在樱草关切的询问声中飞快从后窗翻了出去。
等樱草没忍住进来查看萧云皎安危之时,便只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开着的窗子边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公主恕罪,奴婢见公主久不出声,担忧公主的安慰自作主张进来了,还请公主责罚。”樱草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萧云皎知道她的性子,抬手叫她起身,“午膳都准备了什么?”
樱草偷偷看了两眼,见公主没事才道:“小厨房备了炙羊肉,三鲜龙凤球,蟹味豆腐,茭白鲜,芙蓉卷,还有一道银耳汤。”
萧云皎平日用饭并不奢靡,五六个菜便是日常排场了。她听完今日的午膳又朝窗外望了一眼,口中喃喃自语道:“没口福。”
“公主有何吩咐?”樱草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硬着头皮又问了一边。
“没什么,去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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