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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一心正名的白日鼠

    州名汴水,府号开封。

    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境。山河形胜,水陆要冲;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

    两宋一朝,享国三百一十九年,在华夏五千年历史中,虽不是武功之盛不如汉唐,血性风骨不如大明,但确是最富庶的一个朝代。

    东京汴梁!

    这座千年名城,十朝古都,此时的它正燃烧着生命中最后的光辉底蕴,不遗余力的向外界展示着华夏民族无以伦比的辉煌。

    汴梁城内班门里,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前,一名獐头鼠目的闲汉仔细的晃荡着,围着一带高墙前后门相看,墙里望见两间小巧楼屋,侧手却是一根戗柱,此正是御前金枪班教师,金枪手——徐宁一家居住的小院。

    那闲汉看罢了周遭情形,见徐宁家的隔壁院门打开,走出一穿着短打背心的青年男子来,闲汉忙上前拱手相问:“兄弟,此处可是徐教师家?”

    青年男子抬眼看了闲汉一眼,眉头微蹙,道:“你是何人,找徐教师何事?”

    “某是徐教师原籍延安府的表亲,家中老人病故,特来相告。”那闲汉闻言,将这便准备好的说词相告。

    青年男子闻言,便不疑他,道:“此处正是徐教师家,只徐教师身负要职,每日天未明便出门入内里当值,天黑时才归家,你若只找他,便需等天黑或是徐教师休沐时才行。”

    “如此某便回客栈收拾行李,天黑时再来,叨扰了。”那闲汉闻言,朝着青年男子又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青年男子站在徐宁家门口,看着闲汉离去的背影,嘴角上缓缓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离着徐宁家不远处,有一间土地庙,那闲汉一路走到土地庙前,从供奉的香案下取出一包裹来,转至土地庙后,顺着一株大柏树爬了上去。

    闲汉坐在大柏树顶尖的一根粗壮树桠中,打开包裹,取出几块干粮与一壶清水,透过树荫居高临下的望向徐宁家的方向,一边吃着手中干粮,一边心中想着:

    晁盖那厮不讲义气,带着那刘唐、阮氏兄弟投靠了独龙冈,却留我白胜留在这梁山上受气,昔年若非我在黄泥冈上麻翻了杨志一行人,取走生辰纲,哪有你晁盖今日之富贵;

    那吴学究也不是甚好东西,此番拦我下山立功,若非宋江哥哥相觑,便是下不得山来,还叫着那铁叫子监视我,此番我定做成此事,叫那满梁山的头领看看,我白日鼠的能耐。

    这闲汉正是如今梁山上最没有存在感的一员头领,白日鼠——白胜,这人除却偷鸡摸狗,无半点能耐。

    昔日晁盖还是梁山之主时,这人便一直躺在曾经与晁盖、吴用等一道劫取生辰纲的功劳簿上过活,却不记得其被抓之后,第一时间便将晁盖等人出卖了;独龙冈威压金沙滩时,刘唐、阮氏三兄弟为着义气下山,那白胜怕有杀身之祸,不敢跟随,如今却又来相怪晁盖不讲义气。

    却说自那日东山下商议好赚徐宁上山后,宋江便派人入京打探徐宁的信息,得知徐宁家中藏有一副祖上传下的雁翎锁子甲,唤作“赛唐猊”;徐宁对此宝甲甚是珍爱,有权贵出三万贯钱都不曾卖,是以宋江便与吴用定下了通过这“赛唐猊”,赚徐宁上山的计策。

    梁山上如今战将虽多,但这盗甲却是门巧事,需得术业专攻才行,是以这门重要的差事便落在了梁山头领最末尾的白日鼠白胜头上。

    这白胜本就是乡野闲汉,靠着邻里之间偷鸡摸狗过活,虽不似时迁那般身手矫健、无声无息,却也是个盗窃的行家;只吴用担心这白胜误了大事,便又派来新上山的铁叫子——乐和一道帮衬,路途上还有神行太保——戴宗作为接应。

    夜幕笼罩汴梁城,六街三市,但闻喝号提铃;万户千家,各自关门闭户。

    白胜在土地庙后的大柏树上睡了一觉,三更时醒来,直待到四更天,瞧见那徐宁家的院门打开,挑出一火红的灯笼,那提着灯笼的人六尺五六长身体,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细膀阔,一身禁军服饰,手里拕了金枪,步履沉稳的走出院门,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又待了小半个时辰,白胜从树上溜将下来,踅到徐宁后门边,听着院内静悄悄无声息,便从墙上扒将过去。

    入了院内,摸到徐宁居住的小楼前,白胜从怀中取出个密封的芦管儿来,心中自忖道:“那宝甲不知在这楼内何处,还得让这徐教师的家眷吃一顿迷烟才好,倘若闹将起来脱不得身,明日出不得城,却不误了大事!。”

    白胜寻着一处窗户,就着窗棂眼将芦管儿的一头支进屋内,轻轻一吹,屋内的芦管儿口冒出一阵黄烟,逐渐扩散开来。

    白胜在窗外又伏了一刻钟,才缓缓的揭开窗户,翻身进了屋内,那屋内外间歇着两个丫鬟,内里床上躺着徐宁的夫人与六七岁的孩儿,此时四人吸入了迷烟,皆是陷入了沉睡。

    将那里里外外,柜上床下都找了,白胜却是未寻到那宝甲,暗道:这徐官儿还能将宝甲藏到天上去。

    这般想到,白胜突然灵光一闪,忙沿着注意爬到梁上去,果然见着那梁上放着一红羊皮匣子,两边白线刺着绿云头如意、中间绣着狮子滚绣球,白胜挑开匣子,里面果真盛这一副宝甲。

    取了宝甲下梁,白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来,在桌上铺平了压在茶壶下,款款地背着皮匣,下得胡梯,从里面直开到外门,快步出了徐宁家的院门,往班门口而去。

    待得那白胜走后,徐宁家隔壁的院门却是缓缓的打开,走出两个人影来,其中一人正是白日里与白胜搭话的青年男子,此时只听得那青年男子笑道:“这厮倒是谨慎。”

    另一个人影应道:“皇城脚下由不得这厮不谨慎,不过就算再谨慎,有心算无心,还不是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视线下,你且在这儿继续盯着徐教师家里的情况,我自去与燕青哥哥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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