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阴学宫乃是当世儒学圣地,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可谓大气磅礴,又不失精致清雅,可谓世间少有的名胜之地。
但徐川见惯了武当山的缥缈仙境,又在那有着世间洞天福地之称的大雪坪住了数月,面对这上阴学宫的布局和景致,便也没有了太多惊艳的感觉。
不过,他虽然对赏景不感兴趣,对宋洞明倒是兴趣不小。
一旦真正立国,想要快速发展,人才必不可少。
姜泥和温华虽然早做了准备,但区区数年,想要培养出真正的人才,怕是也极为困难。
所以,他对于人才的需求,可谓是来者不拒。
而一路走来,宋洞明所表现出的才能和文采皆是十分不俗,虽无法和曹长卿和轩辕敬城相比,但假以时日,未尝也没有与之并肩的可能。
此子潜质可谓极佳。
怨不得未来会成为离阳朝中不少人认定的储相之一。
此等人才若是拉到西楚,对他立国大业必是颇有益处。
于是,他一边四处打量着,看看有没有可能发现张扶摇的踪迹,一边和宋洞明闲谈,简单去探探他的心思。
许久后,天色渐暗,他与宋洞明告别之后,便踏着步子准备前往上阴学宫为他安排的住所。
身为名义上可和上阴学宫大祭酒并称的武院院长,地位本就极高,哪怕他来的时候闹出了一些风波,也不妨碍上阴学宫按照相应的礼仪来接待他这位武院院长。
自然是早早的就给他安排好了住处。
他随宋洞明游览上阴学宫时,便已经经过了给他安排好的住所,自然便也无需再有人引路。
只是这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嗯,至少这张脸还是蛮熟的。
徐川看着对方不由感慨,这家伙命是真好啊,两个世界都是皇子。
如今虽然是个私生子,却有着人猫韩貂寺和杨千岁这两个大人物当老师。
境遇倒是和范闲颇有些相似。
也就是后台稍微少了点,毕竟虽然都是私生子,生父都是皇帝,却在母亲这个层面上输了不少。
但要说气运那也是相当不弱。
可惜原剧情里碰上了徐凤年这个挂比,如今又遇到了一身都是挂的他。
按他既定的规划,未来离阳朝是不可能再存在了,这家伙想当皇帝的梦自然也不可能成真了。
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向不怀好意,但对于‘熟人’徐川一向是比较优待的,不会一个照面就把他脑袋打的转个圈,也不会随意的卸了他胳膊腿什么的。
他站在原地,澹澹的问道:“有事?”
赵楷抿了抿嘴唇,在得知徐川的身份乃是武院院长之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对付他的办法。
最终,他直接果断的放弃了徐渭熊,转而生出了拉拢徐川的心思。
武院院长虽然至今还是个虚职,但这份名义和对方的实力却是做不得假。
若是对方能够帮他登上皇位,他自然也可以付出许多,至于喜欢的女人,等他当了皇帝,天下间什么女人得不到?
他虽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与其树敌,还不如先想办法能否多上一个强大的助力。
于是,他得知学宫为对方安排的住处之后,便提前等在了这里。
听到徐川发问,他不由得心中一紧,毕竟对方是可以轻易斩杀的强者,再这样的强者面前,他若是没有什么自保的底牌,便浑身都不自在。
能够单人独身的等在这里,其实已经付出了偌大的努力。
他缓缓的呼了口气,道:“大人,在下赵楷,乃是离阳皇室之子,师承韩貂寺和杨千岁,来此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赵楷没有隐瞒什么,而是直接展露了身份,甚至向对方一定程度上交了底。
因为他很清楚,若没有相应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和对方平等对话的资格,更不必谈真没拉拢和合作了。
徐川倒是对他这一上来就自曝的表现有些讶异,这家伙想干嘛?
他澹澹的撇了赵楷一眼,道:“哦,皇子啊,所以呢?”
赵楷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想与您合作。”
闻言,徐川不由失笑,合作?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对方一眼,道:“说说看?”
赵楷神情一振,对方既然没有直接拒绝,便是一件好事。
他侃侃而谈道:“您帮我登上皇位,我助您成为天下武林的至尊,统一整个江湖如何?有我两位师傅助您,必然可所向披靡!”
徐川觉得这家伙有些天真了,武林至尊,统一江湖?
对寻常武夫或许很有诱惑力,但对他却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就算对方真的登临皇位,而他也确实对此感兴趣,区区一个离阳朝的皇帝又如何能帮他成为武林至尊,统一江湖?
他对韩貂寺和杨千岁两个老家伙未免过于推崇了。
人猫韩貂寺号称指玄杀天象,你让他杀王仙芝和曹长卿试试?
至于那杨千岁,曾经或许还凑合,但京城白衣桉过后,一身修为废了大半,现在能挡他一剑都算他坚挺。
更何况这天下间的高手之多,难以计数,单单东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便是压在江湖上无数武林人士身上的一座大山。
更别说北凉听潮亭下面养老的剑神李淳罡,那武当山没几年就要觉醒成就天下第一的洪洗象了。
纵是那北莽,也有着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高手。
这样的江湖,谁敢轻易称尊?
如今他虽然跨入天象,极限爆发之下可斩陆地神仙,但陆地神仙之上还有天人,更有着三教圆满,立足世间巅峰的天人大长生之境。
就算他再进一步,真正立足于陆地神仙,也未必就能天下无敌。
他摇头笑了笑道:“你倒是会说大话,别说你一个区区皇子,就算你那两个师傅也不敢轻易说这话。”
他一边准备越过赵楷,一边说道:“莫要再来寻我说笑了。”经过赵楷的时候,他拍了拍赵楷的肩膀,轻声道:“再有下次,我就断你一条腿,知道吗?”
一股极其恐怖的如同深渊降临般的杀意涌来,赵楷瞬间僵在原地,额头冒汗,喘息道:“知,知道了。”
徐川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很快走远。
赵楷站在原地,既恨且怒,身为私生子,他对某些目光和情绪极其敏感。
方才徐川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什么合作了,那种轻蔑简直是骨子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
他现在恨不能直接动用所有的伏将红甲出手将对方给杀了。
但他很清楚,想杀一尊这样的强者,伏将红甲远远没有这等实力。
想动手没实力,想尝试招揽合作也直接失败,至于什么阴谋诡计,也无从施展。
毕竟徐川的信息实在太少,除了知晓对方杀了天象境的轩辕大磐,和轩辕家如今的家主关系匪浅之外,赵楷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想要找到对方的什么软肋,却从一开始就无处下手。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决定暂时先离开一阵上阴学宫,不然万一再被对方碰见,自己怕是真要被断一条腿。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赵楷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行事风格,当夜便乘船离开了上阴学宫。
徐川自然不知道赵楷这般不禁吓,简单的一句话就吓得他连夜出逃。
他现在正在一间极其雅致清幽的阁楼之中思索着上阴学宫今日的种种举动。
这些老家伙心思可都深着呢,看了一辈子书,尽学着算计了。
他一来便这么巧的要么闭关要么远游,但里留下的一些负责此地的教习却是将接待的礼仪都处理的一丝不落,给他安排的住处也是整个上阴学宫顶尖的。
但除了宋洞明之外,真正主动接触他的却几乎没有。
呵呵,他总感觉上阴学宫这架势有些熟悉。
不主动,不拒绝。
这不是平常他的行事风格吗?
徐川暗骂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一行怕是很难有什么收获了。
张扶摇这老家伙活了几百年,若是真不想见他,自己还真找不见这老家伙。
毕竟连‘太昊苍元童’都看不见这老家伙积蓄了数百年的儒家气运,想要找到他,几乎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他都生出了就此离去的打算。
不过,他又想到了这些了老家伙喜欢高些考验的恶趣味,兴许如今这一切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也许,从他打算来上阴学宫的那一刻,张扶摇就推算出了自己的来意。
一位活了几百年儒家圣人,哪怕徐川也很难知晓对方究竟有着何等惊人的能耐。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他尚有些时间,多留几日也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上阴学宫某处清幽之地,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正摇摇的看向了徐川这边。
“好生古怪的气运,竟是虚实相生之态。”
深邃的目光甚至看到了更深处,隐约察觉到了一股更加磅礴而惊人的气运。
哪怕他积蓄了数百年的儒家气运竟也没有这般磅礴浩瀚。
他缓缓低语道:“怨不得敢打我儒教气运的主意,果真有些门道。”
随后,他又仿佛顺着什么一路看向了南方。
看了许久,方才惊疑道:“这是要凝聚国运?西楚,西蜀?这两地与他又有何关系?曹长卿复国,明明一片血色,哀嚎遍野,为何两地的气运不降反升?
不该如此啊,气运变化怎么能凭空而生?纵是垂钓人间的仙人怕是也无法做到!”
他看了良久,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这几百年间他看遍了世间变化,天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年来,他收的最小的一个弟子黄龙士,也得了春秋三甲的名号,更何况他。
然而,今日看到的一切,却令他无比震动,仿佛井底之蛙一跃而上,方才知这世上还有他未曾见过的天空。
而新的事物出现,虽有机遇,却也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危机。
张扶摇平静了数百年的心湖控制不动的波动起来,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数百年间,他少有的又一次开始举棋不定。
许久后,他方才叹息一声,道:“且再看看罢。”
...
一连数日过去,徐川过得倒是越发的平静。
这上阴学宫的大祭酒参悟经义毫无消息,那所谓两日就回的几位先生,也是迟迟不归。
他倒也不管不问,平日里便提着红螭剑招摇过市,没事了就去大意湖泛舟。
徐渭熊却是门窗紧闭,再没有踏出那间阁楼一步。
自闭了?
徐川自语,随后摇了摇头,徐渭熊的性格可不是这般就轻易服软退让之人。
离开了大意湖之后,他便在上阴学宫随意的行走,寻常学子都对他避而不及,他也没有经常去寻宋洞明,也就是偶有遇见便简单打个招呼。
正悠闲的走着,忽然,一道琴音传来,如同清泉流水,幽然飘逸。
徐川心头一动,径自向琴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后,他便到了一片竹林,上阴学宫将之命名为道德林。
寓意希望他们学宫的学子皆能有着这些青竹宁折不弯,勇于奋进的道德品质。
不过平常倒也少有学子会来这等清幽之地。
徐川迈步而入,很快,就顺着琴音寻到了弹琴之人。
一个瞎眼的老琴师。
徐川心神一震,瞬间便知晓,自己终于见到了此行的正主。
活了八百年的老怪物,儒家圣人张扶摇!
他一来,琴音便停了。
张扶摇也不装了,他的感知何其敏锐,哪怕徐川不过方才一刹那的心神变化也被他尽收眼底。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他直言道:“小子,你认得老夫?”
徐川对这位镇守了人间八百年的儒圣也算敬佩,当然对于对方的敏锐程度也是颇为感慨。
他行了一礼,道:“张圣之名,晚辈自然如雷贯耳。”
张扶摇哼了一声,道:“少给老夫套高帽,你的来意我已尽知,老夫若是不给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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