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华在菜市场精心挑选着食材,心中已有了晚餐的菜谱。林清平和田文也对两家难得的聚会充满期待。在两对父母的心里,这就是一次久违的联谊。
傍晚时分,林清平夫妇如约而至。
“老林,好久不见。”陈墨文热情的伸出了右手,这个年纪的人见面一定要握手。
“老陈,你好你好,身体还好吧。”林清平还以关切,气氛热络,陈耳东的紧张却一刻未停。
两人事先已商量好,尽可能让父母把饭吃完再说,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生气。坦白的话,林大器来说。
懂得分寸感的中年人在一起相聚十分舒适,该聊什么不该聊什么,了然于心,无需彩排。
陈耳东和林大器的话很少,和平时的风格极不相称,林清平觉得两个年轻人估计是插不上成年人的话茬,并没有多想。
饭至尾声,田文对董玉华的手艺赞不绝口,虚心讨教起了厨艺,两位父亲则聊起了官场上的八卦。
眼看时机成熟,陈耳东递了个眼色,林大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陈叔叔董阿姨,爸,妈,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我有件事要说。”
四人一怔,当即明白,原来这顿饭不简单,看来两个孩子有备而来。
只是他们没料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林大器花了十分钟把原委说清,两对父母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虽然从脸上能读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没人发作动怒。
陈耳东的目光只停留在陈墨文的身上,身子略微颤抖,他怕极了。沉默了半分钟,第一个打破僵局的是田文:“老林,你怎么能和
儿子背着我去干这些傻事儿。那天在家里我就表示了反对。”
林清平很郁闷,结婚三十年,他从来没有瞒过妻子什么,这次为了支持儿子的工作,破天荒的搞了一次“小动作”,没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东窗事发。
“哎,老田,对不起,晚节不保,不过,要批评教育回家再说,先看看这个事怎么解决吧。”林清平认错态度良好,也识大体,当下的重点不是自我检讨。
“小东,六十万啊,就算你不把我们的钱当回事儿,但这里面还有你姨妈的啊,你让我怎么有脸去面对你姨妈?”董玉华悲从中来,陈耳东不停的道歉。
“玉华,现在说这些没用。”陈墨文轻轻捏了捏董玉华的手,让她宽心。
“陈耳东,明天你陪妈妈去派出所,先把案报了,然后我们取三十万先还给你姨妈,其他的事,全力配合警方。”
“老陈说的对,事情都出了,先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尽可能追回损失,老陈,咱俩也不是吃闲饭的,这个事,我们都走动走动,尽力而为。”林清平说道。
“爸妈,你们怎么不骂我呢?”林大器怯生生的问道。
“骂你有用吗?再说这个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把钱给你的,现在要做的就是面对,说到底,你们也是受害者,吸取这个教训就好,以后不能轻信于人,更不能有贪念。”
“你还好意思说他,他年纪小,缺少判断,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犯糊涂!要说教训,你一样要吸取。”田文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是是是,接受批评。”
“陈耳东,你就没点儿要说的?这姓唐的是你的朋友,大器要不是相信你,也不会被骗,这件事,你要负主要责任,知道吗?”陈墨文厉声说道。
“不不不,陈叔叔,你别怪他了,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出了事也就一起承担。”林大器帮陈耳东辩解道。
既然说开了,几人就案情和细节开始了讨论,各自发表了一些见解,只有陈耳东依旧一言不发,呆坐在角落。
董玉华虽然受到的打击不小,但看见儿子这样,满是心疼,她知道陈耳东是真的害怕了。
“老陈,耳东妈妈,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先回去了,最近多多保持联络,有什么消息打电话知会一声,你们也别太责怪小东了,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已是晚上9点,林清平觉得可以结束了,于是用刚才的话作为了结束语。
“好的老林,那我们也不多留了,哎,今晚这顿饭,没想到啊,哈哈。”陈墨文苦笑一声,起身送客。
临走时,也同样嘱咐了林清平和田文,不要再责备林大器。
董玉华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平时最常看的新闻频道,倒不是要看什么,只是习惯了电视机的声音做背景,这是家的味道。
夜幕来临,三口之家回归常态,没有外人。
陈墨文让陈耳东坐在沙发,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脸色温和,难得一见。
泡上一壶茶,递上一根烟,他只希望陈耳东能放松下来,面对这样的事,中年人和年轻人的承受能力自然不可比拟,他很清楚陈耳东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如果这个时候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和开解,很有可能对他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
董玉华的伤痛短时间内难以消退,整整六十万,对于整个家庭来说,绝对是个沉重打击。
她对追回不抱希望,但也不愿看见儿子消沉,只要人没事,就还有希望,钱没了可以再挣,若是因此落下什么心理顽疾,反倒更加麻烦。
“小东,”陈墨文难得这样称呼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三口之家,每个人都不能出事。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们不会怪你,但你一定要振作,不能消极,好歹你们还有大耳传媒,这份事业还没有丢, 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帮家里把这笔损失找回来,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明白吗?”
感动越大,愧疚就越大,当这些安慰和鼓励从出自于陈墨文之口时,陈耳东红了眼眶,只是没有把眼泪滴下来。
其实这个触动要比董玉华那声“醪糟汤圆”大得多,昨晚陈耳东之所以情绪崩溃,是因为在情绪的临界点被点燃了引线,而适才陈墨文的肺腑之言,则是实实在在的暖心汤药。
“小东,老实说,妈妈很心疼这笔钱,但妈妈更希望你能坦然面对,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件事,不能全怪你,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老想着靠股票挣点钱,所以才着了道,你不要自责了,这件事我和你都有责任。”
最好的安慰和谅解,就是把责任分担出来,董玉华这么做了,全因爱子心切。
听完父母的开导,整晚没怎么说话的陈耳东终于开口了。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非但没有骂我,还鼓励我,我很感动,我听你们的,不会消极,正常上班,配合警察,我还年轻,我还能挣钱,请你们相信我。”
陈耳东忽然觉着自己低估了父母,之前的猜想变得尤为可笑。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陪妈妈去报案,你们昨天给的假分红,明天先退给你们,自作聪明,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拿你的钱给你爸妈,怎么想的?”陈墨文不忘多说了一句,不过整个语气充满了调侃。
这晚,是出事以来,陈耳东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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