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底,大耳传媒问世的第一个年头即将过去,他们一共签约了两家长线品牌客户以及若干散单。作为一家应届生开办的公司,表现还算尚可,但究其根本,两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后代再加上一个强力支持的沈佩,这样的组合倒也很难把公司做烂。
在此期间,陈耳东让沈佩约过刘敏两次,但都被拒绝了,刘敏并非是心存芥蒂,而是通过她介绍的客户以及大耳传媒的案例去侧面了解陈耳东。
沈佩和陈耳东父母的相处则比较融洽,陆续上门吃过好几次饭,陈父陈母对她越来越满意。
从九十年代末开始,住房不再仅仅象征着安身之所,穷了几十年的中国人在习惯了集体宿舍、单位分房的居住定式之后,开始接受商品房的概念。
那些年,房地产绝对是势头最猛的行业,依托政策红利和银行放贷的宽松,一大拨房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大量基建遍布于城市的各条街道当中,随之而来的衍生品就是铺天盖地的广告。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报纸无疑是百姓接收信息的主要渠道,因为房地产的火爆,许多报纸的头版次版都成为了各家房企兵家必争的斗秀场,甚至还会在每周加刊地产专版,那时候去买一份报纸,厚厚的一叠如同老师手里待发的考卷,会让人产生一种买广告顺带看新闻的本末倒置感。
报纸如此,其他媒介亦是如此,版面最大、制作最精、曝光最多的一定是地产广告。
陈耳东知道,要想在业内立足,就必须拿到地产客户,可作为一家只有三个人的新办小公司,想要入得地产商的法眼谈何容易,陈耳东尝试了很多办法,却收效甚微。
这日一早,林大器把陈耳东和付华勇叫到了会议室,原来林大器的表姐曾珍有一个同学在区城管局任中队长。
当时的很多城管都被下派至了街道办事处,刚好辖区内有一个底楼商铺被一家房地产公司租来做售楼部用,他们的营销总监看上了售楼部的外墙,想在上面安一个户外广告牌宣传他们正在开发的楼盘,于是就找到了城管咨询。
因为户外广告的行政手续都由城管审批。这个城管队长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听曾珍聊起了林大器的传媒公司,于是就托她问问她弟弟的公司能否接下这单业务。
这种消息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有着全然不同的理解,林大器觉得户外广告离他们的经营范围有些遥远,付华勇第一个想到的是用什么材质去做这个广告牌,而陈耳东想到的是,机会终于来了,他不光要帮这家地产商安上广告牌,还要把他们楼盘的全套业务拿下来,借此跻身地产广告圈,成为其中一份子。
介绍完详情,林大器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个业务跟我们有点不搭边儿?”
付华勇说:“户外广告一整面墙,光制作恐怕都要好几万,如果面积很大,估计要十来万。”
陈耳东在一旁没有接话,而是盯着笔记本电脑不停的浏览,林大器问道:“陈老板,你的意见呢?我还得给我姐回话呢!”
陈耳东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林大器和付华勇相视一笑,等候陈耳东查完资料发表意见。大约过了五分钟,陈耳东扣下笔记本的屏幕,对他俩说道:
“你们知道客户要租一个户外大牌一年得花多少钱吗?”二人摇摇头,陈耳东竖起三根指头。
“三万?”付华勇问。
“你傻啊,你刚才都说了一个牌子的制作费都要几万,租这个牌子还能才三万?”
“三十万吗?”林大器脱口而出。
“没错,而且是三十万起,还不包括制作费用,如果是市中心或者黄金地段,上百万都有可能,百利达外墙上的那些户外广告,最便宜的一年都要五十多万,最大的那块电子屏,差不多两百万!”
这几个数字一说出口,林大器和付华勇顿时呆住了,呆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感叹同为广告业务,一个户外广告的产值比他们现在手里的业务加起来还要高,而另一个呆则是这种大业务竟然和自己有了牵连。
“大器,马上跟你姐回电话,就说这个单子我们接了。”陈耳东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们接了?大哥你没搞错吧,我们可没做过户外广告啊!怎么接啊!”
陈耳东没有搭话,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营业执照扔在了林大器面前,指着上面的经营范围说:“自个儿认字儿去。”
锦城的户外广告几乎被两家广告公司给垄断了,一间私企一间国企,他们通过市里对户外广告的规划,把符合条件可上墙的点位全部拿下,所有想上户外广告的客户,都必须从他们手里取得使用权,租期三个月起。
而曾珍所说的那个地方,应该不在规划范围之内,否则这么好的位置,早就被那两家巨头给拿下了,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开发这块处女地,就必须去城管局得到审批,待审批通过之后才能上墙,否则就是违建,要依法进行拆除。
很多小广告公司为了牟取利益,时常会把一些没有审批权的外墙悄悄租给广告客户,如果一旦被查处,无非就是接受行政处罚把广告撤下,并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至于如何跟客户善后,那就是各施各法,旁人不得而知,陈耳东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我知道我们的经营范围有户外广告发布这一项,但这几十万的业务我们怎么接啊?”林大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光要接这个户外广告,我还要接他们的vi、楼书和物料制作!”林大器越疑惑,陈耳东就越坚定。
“东子,你这么有把握吗?”付华勇虽然觉得天方夜谭,但他从来都对陈耳东有一种特别的信任,既然他说行或许真的可以。
“如果能把这单拿下来,我们可能会挣一百万。”陈耳东的冷静出乎林大器的意料,像极了一个疯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陈耳东,你确定你想明白了,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做?”林大器严肃的说。
“大器,你先问问你姐,看她今晚能把那个队长约出来不?我们一起去和他面谈一下,谈完我差不多就有数了。”
林大器这才稍微放心,他刚才还担心陈耳东只听了这几句只言片语就贸然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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