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蒂纳城外广阔的田野向南蔓延到白山的脚下,春季的麦子长势喜人,但是以瑞恩浅薄的知识,他完全分不清具体是哪一个品种。不过至少不会再和玉米搞混了。
从两边山脉的走势来看,这片平原面积有限,或许只能勉强养活伦蒂纳一座城市。
从伦蒂纳出发不到半天的航程,他们一行终于抵达了修玛瓦山的山口处,向北方的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不但如此,就连南边连绵不绝的白山看起来也比在马尼恩矮了许多。
河道在距离山口的不远处向南转了个急弯,终于把绵延上千公里的白山也甩在了身后。
“瑞恩,瑞恩!”艾利塔站在船首甲板上,突然回头喊他的名字。声调里带着少有的兴奋。“快过来!看那是什么!”
瑞恩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一座繁华的都市正从山坡背后展现出她华丽的城墙。维恩——他们一路过来见过的最繁华的都市——依着白山余脉的东南麓而建,向东北延申,甚至在伊斯特罗河北岸还有一片不小的城区。
伊斯特罗河的河道在城墙内被河心岛分为了两半,岛屿迎水的方向是粗粝的石头滩,足以受住长期的冲刷。瑞恩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就听到了船长对水手下达了减速的命令。他们的船只轻巧地越过城墙,驶入了靠内侧的河道。很快,在从一座看上去饱经沧桑的石桥下穿过后,他们终于停靠在了比马尼恩还要宏伟的码头区上。
城市的码头上停满了来往的船只,既有内河航行用的平底船,也有明显是从海里开上来的龙骨帆船。其中最大的一艘光水线以上就足有三层楼高,在码头上投下好大一片阴影。
分隔河道的河心岛出人意料的长,甚至一直延伸到城墙之外,甚至在整条航道两边都修筑着石制的堤坝,看得出这座城市的主人很重视水利。
瑞恩和艾利塔在这座都城盘桓了三天,期间最主要的行程是拜访了当地的学会和修道院。在向当地的主事修女递上了安托尼亚的信件后,对方热情地接待了两人。
“安托尼亚告诉我你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研究者。不知阁下对维恩大修道院的收藏有没有兴趣?”
这个提议对艾利塔也十分具有吸引力。只是短暂的停留并不足以让遍历修道院的全部藏书。瑞恩只是草草翻了翻最新的书架,就转去和主事修女聊天了。
“女士,您这里的藏书倒是挺有趣的,竟然每一期的学会会刊都有。看看这本,真的是有年头了,连纸张都泛黄发脆了。”
“轻点,瑞恩先生。你手里拿的那一本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恐怕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就算不是学会创立第一年发行的也是最初十年的古董。”
瑞恩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金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修女踱步到他身边看了看他手上的刊物,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起来是有些古旧,如果不是你我还注意不到。看来要在这两天请人来重新印一份副本。毕竟这么松脆放在这里供人翻阅太容易损坏了。”
“这正是我想问的,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古老的刊物?”瑞恩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重新放回了架上。
修女蹙起眉毛看着他,眨了眨眼回答他,“我们刚把它收藏进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古老呀。学会怎么说也是我们组织建立的交流沙龙,修道院会收集他们的记录不是挺正常的?”
“说到这个,安托尼亚女士还在巴扬专利局担任评审。我在这个书库里只找到了一些原理性的研究,如果我想看看维恩的专利呢?”
“……说来惭愧,维恩,不,整个东部防区都还没有专利局呢。”
“啊?怎么回事?”就瑞恩所知,专利制度本质上就只是一种特许垄断权利而已,专利局也就只是起到一个登记的作用。
“你知道巴扬的专利是谁授予的权利吗?”修女不答反问。
“专利局的职员是巴扬大公的代表。”瑞恩回想起自己专利文件上的签章,若有所思地回答。
“而巴扬的专利到了巴尔德仍然具有效力——”
“应该是大公和巴尔德的领主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瑞恩抢答道。
“没错,在整个联邦里这个方法都行得通。唯独东部防区,”修女叹了口气,“这里是国王的直辖领地,类似的专利互认协议谈了几年都没有谈妥。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东边又起了战事,结果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您说什么?”瑞恩发现修女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什么什么?”
“您说东边起了战事?”瑞恩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正在应验。他暗自嘀咕,该不会和那些该死的瓦内夏人有关吧。
“哦对,你是从巴扬来的。那边倒是和平的很,连守备都撤了。本来还指望能省下点开支,结果到好,全都砸在东线防备那些大胡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瑞恩迫切地想要打探清楚。要知道伊斯特罗河正是一路向东,如果他们就这么不明就里地往前开,岂不是一头扎进对峙的前线去了?
“有些年头了。中间打了打和了和,最长的时候能维持近十年的和平,但是谁也不敢松懈。现在嘛,虽然不算完全和平,烈度倒也不算高。”
在瑞恩和修女闲谈的时候,艾利塔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修女对他们急匆匆的告辞有些惋惜,甚至还热情地提出在修道院内为他们腾出一间规格相当高的客房以挽留两人。
不过艾利塔在和瑞恩对视了一眼后还是委婉地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两人最终选择了一幢坐落在将军大道边的高级旅店。巍峨的大修道院就位于将军大道的中轴线上。
“这条大道为什么不叫做修道院大道?”艾利塔错过了瑞恩下午和修女的对话,在晚餐的时候突然这样问道。
旅店的老板是一位金发的年轻男性,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出头,轻快的回答道:“其实这条大道是一直连接到陛下的宫殿的。只是从码头那边过来只能看到修道院罢了。”
“陛下?不是将军吗?”
“东部防区本来就是军事领地。如果不是陛下亲自抵御那些大胡子哪有联邦的好日子。称陛下为将军有错吗?”旅店老板的口气相当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