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呸！”</p>
虫子塞满了整间卧室，在轰鸣般的振翅声中，四面八方朝着三人扑下来。</p>
小唐与张素玄慌忙抓起身边的东西胡乱拍打，可这虫子实在太多，张素玄一张口，便有虫子要从嘴巴里钻进去。</p>
那边小唐更是一脸苦涩。</p>
这尸体只要靠近，便会有蟑螂出来扑人，所以警方才迟迟没有处理尸体，他也是因为近来得罪了领导，才会派来做这事儿。</p>
他原以为两人了解情况，岂料张素玄心神不宁忘了这茬。而李长安撞见死人，更是眼都不眨，直接就凑了过去。</p>
这一下可就是捅了马蜂……不，蟑螂窝了！</p>
不过，小唐隐约发现了些不同，之前蟑螂扑人，明显是为驱赶靠近者，没这么大阵仗，但更有目的性。</p>
这次阵仗虽大，几乎塞满了整个卧室，但却是胡飞乱撞，更像是……受到了惊吓？</p>
小唐尚有闲暇胡思乱想，一旁的老神棍却是受不了了。</p>
他拍打下往耳朵里直钻的虫子，终于想起自己还带了李长安这么一号人物。他急忙往李长安的方向看去。</p>
只见嗡嗡乱飞的虫群里，李长安施施然在其中踱步，他所过之处，虫子自觉散开。</p>
张素玄见状，赶紧叫到。</p>
“李先生，救命！”</p>
李长安才注意到两人的狼狈，他点了点头，在老神棍希冀的目光中，嘬起嘴吹了口气。</p>
“……”张素玄。</p>
忽的。</p>
张素玄正呆滞间，一点清凉拂过脸颊。</p>
紧接着，耳边响起尖利的声音，正是风高速掠过的声响。</p>
狂风平地而起，卧室内的空气被搅动起来，虫子们顿时被极速旋转的空气扯开，噼里啪啦被甩在墙面、地板、天花板上。</p>
“砰！”</p>
接着，卧室门一下子被撞开，砸在墙面上。</p>
狂风自门外涌入，汇入卧室狂乱的空气中，让空气更加狂躁。</p>
屋内的家具剧烈摇晃，纸张书页掀起乱飞，张素玄两个更是被狂风裹得东倒西歪。</p>
小小室内，短短时间被挤入了大量的空气。窗户终于支撑不住，在嘎吱声响后，突的爆裂开来。</p>
狂风卷着虫子携着碎玻璃，从破窗宣泄而出。</p>
风声渐息。</p>
张素玄与小唐站在狼藉的卧室内，虫子的尸体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他们却动也没动一下，只是一脸的呆滞。</p>
而让他们如此呆愣的源头，李长安却是倚着桌子，脸色苍白，冷汗直冒。</p>
他方才所用，正是斩杀蜘蛛妖之后，得到新的一门变化之术。</p>
御风！</p>
风是野马，是尘埃，是万物之间气息相连。拥有“御风”之后，李长安只要用自身气息牵引，便可如当下一般，狂风呼来。</p>
但风最不受约束，若想精细控制，甚至乘风而起……李长安方才便小小尝试了一下，顿时便觉得如同与天地角力，一瞬间，法力与精力便同时一空，顺道还牵扯了脏腑。</p>
………………</p>
“张大力！”</p>
一个高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p>
张大力？死者的名字么？</p>
李长安好奇看去，却见女警怒气冲冲堵在门口，盯着老神棍。</p>
而仙风道骨的张素玄张大师，却是满脸焦急，急得连家乡话都整出来了。</p>
一张口，没了港台腔，只有一股子老陈醋味儿。</p>
“什么张大力？这里哪儿来什么张大力！”</p>
“呵。”</p>
女警冷笑一声，扫过李长安苍白的脸，便盯住了小唐。</p>
“我让你注意保护现场，你给我保护的现场呢？！”</p>
两人如梦初醒。</p>
他们呆呆地看了看周围，座椅倾倒，垃圾散落，墙面上布满蟑螂碎块与污血。</p>
而椅子上，只剩下一具光洁的骨架，以及几片破碎人皮。</p>
“这个……少芸啊。”</p>
“我叫张倩！”</p>
……………………</p>
楼下已经围住了一圈大爷大妈。</p>
方才碎破璃落下来时，楼下正有一些居民。</p>
好在玻璃被震得很碎，基本无人受伤。只有个干瘦的男子被划伤了左腿，只是条小口子，他却不依不饶满地打滚。</p>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伤的，不是左腿，而是第三条腿。</p>
正巧，女警领着焉头巴脑的老神棍下了楼来。</p>
她一眼便看见地上打滚的男子，便叫到。</p>
“白修业，你趴在地上作什么？！”</p>
这男子闻言，立刻一个骨碌翻起来，舔着脸笑到。</p>
“没事儿！我闹着玩儿呢，张队长。”</p>
这白姓男子消停了，其他人却围了上来。</p>
他们确实没受伤，可掉下来的，不止玻璃渣啊。</p>
眼见女警与小唐被重重围住，正满头大汗安抚群众。</p>
张素玄赶紧拉住李长安，偷偷开溜。</p>
一直走远，老神棍才幽幽叹了口气。</p>
“李先生想来已看出我和少芸之间……”</p>
李长安点点头，漫不经心说道。</p>
“你肯定欠她很多钱。”</p>
张素玄愣了下，哭笑到。</p>
“李先生开玩笑了，我确实对少芸亏欠许多。”</p>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p>
“她是我和前妻的女儿……”</p>
得。李长安咧了咧嘴，他最不惯听这些晚间八点档。</p>
他赶紧开口打断。</p>
“你找我还真没找错。”</p>
说着，他抬起手，手里攥着一团桌布包裹的东西。</p>
又将其层层解开，里面露出一个大得出奇、紫得发亮的蟑螂。</p>
乍一眼瞧见这么大只小强，张素玄顿觉头皮发麻，禁不住退后了两步。</p>
“这是？”</p>
“在现场发现的。”李长安补充了一句，“有施术的痕迹。”</p>
张素玄变了脸色，他之所以插手这件事，不正是害怕女儿遇到普通人不能对付的东西么！</p>
“蛊？”</p>
他立刻想到这门大名鼎鼎的巫术。</p>
“是不是蛊术我不清楚，不过……”李长安神色冷历，手不自觉扶向腰间。</p>
“妖术驱虫害人一定是真！”</p>
他把虫子重新包裹起来，指尖燃起一道冲龙玉神符。</p>
那虫子身上有一些无形的线延伸向城市深处，线上缠绕着一股子与现场一般无二的古怪臭味儿。</p>
李长安抬起头来，目光越过街道与屋顶，投向城市灰蒙蒙的天空。</p>
往这边么？</p>
………………</p>
沿着这根无形之线。</p>
李长安一路追到了城中村另一边。</p>
迎面却是一栋老旧的筒子楼。</p>
两人寻着气味上楼，来到一扇木门前。</p>
“碰碰。”</p>
张素玄敲了两下，门内却迟迟没有回应。</p>
“没人？”</p>
李长安鼻翼微动，却是摇了摇头。</p>
“拿着。”</p>
李长安将手中大虫子一把塞给张素玄，偏头问到。</p>
“买保险了吗？”</p>
“啥？”</p>
张素玄抖着脸皮，接过虫子，却有点不知所措。</p>
李长安咧嘴一笑，退后两步，合身一撞。</p>
“砰。”</p>
木门应声而开，房内情景暴露在两人眼前。</p>
“嘶。”</p>
张素玄倒吸了一口凉气。</p>
只见，房子正中立着个臃肿的人形。臃肿并不是因为穿得多亦或长得胖，而是密密匝匝的蚊子里三层外三层将给围住。</p>
“风来！”</p>
无暇多想，李长安立刻再次呼来狂风。</p>
随机，人挟风势，一同闯入房中。</p>
风涌入房内，掀起龙卷。</p>
蚊子立刻便被剥离，露出里面一具干瘪尸体。</p>
“李先生！”</p>
张素玄也跟了进来，他突然指着尸体惊呼一身。</p>
尸体上残余的蚊子聚拢起来，汇聚成拳头大的虫玉，顶着狂风往窗户飘去。</p>
李长安往腰间一抹，手上已捉着一枚半掌长，两指宽的小剑，剑身上用朱砂绘制着符咒。</p>
“天煞煌煌，地煞正方……”</p>
李长安嘴唇迅速开阖，小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穿过虫玉中心，将其击散。</p>
小剑去势不减，钉在衣柜上，串着一只手指大的蚊子。这蚊子腹部鼓起，红得发亮。</p>
剑刃穿腹而过，鲜血沿着剑刃，丝丝流淌。</p>
这小剑是李长安脑洞大开的产物，心想反正都是“剑”，是不是也能将“剑术”用在这上面。</p>
可惜，包裹在运输途中耽搁了，李长安这次回来，才从保安亭里给它扒拉出来。</p>
但效果其实也不理想，发挥不出剑术的犀利，绘上符咒的效果也比不上符纸。</p>
但好在经过变化之术的洗礼，李长安无论是肌肉控制力还是手眼协调都变得十分优秀。</p>
扔这东西，在十步之内，也可说得上指哪儿打哪儿！</p>
…………</p>
蚊群消散。</p>
李长安反倒一声闷哼，一口腥甜涌上喉头。</p>
刚才唤来狂风，纯属他勉力为之，却是扯伤了脏腑。</p>
“李先生，你没事吧？”</p>
张素玄在后面看得真切，开口问到。</p>
李长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而后便拔下剑符，大蚊子的尸体落在地板上。他皱了皱眉头，忽的蹲下来，将蚊子腹部刨开，从中挑出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晶石碎片。</p>
李长安将其捻起来，擦拭了血污，放置在阳光下，析出红色的光。</p>
“李先生，这是……”</p>
李长安又摇摇头，他在晶石碎片里感到些许灵气，但不清楚这晶石究竟起了什么作用。</p>
“现在该怎么做?”张素玄又问到。</p>
“还能怎么着？只能再用那蟑螂……”</p>
李长安边说边回头，目光落在张素玄手上，却是愣住了。</p>
“虫子呢？”</p>
“虫子？”</p>
张素玄低头一看，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小块桌布铺在地上。</p>
原是他惊骇之际脱手了。</p>
张素玄冷汗顿时布满额头，这大蟑螂可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会吃人的怪物！</p>
如若让它跑了……老神棍打了个冷战，慌慌张四下寻找。</p>
就在他转头之际。</p>
半截虫躯探出耳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