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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天道所为,将军命里该绝

    解签的人并不少。队伍排的老长。

    它素来没甚耐心。

    不免为此认真的沉思。

    它眼下是猫。

    不是端庄的女娘。

    可以没素质。

    反正……丢的也是崔韫的脸。

    想通这一点后,它毫无顾虑一溜烟跑去插队。大摇大摆的挤到了最前头。

    刚要轮到的莽汉:……

    换成旁人插他的队,他早一拳打过去了,偏偏是只猫。还是只通体雪白,高昂仰着脑袋,努力递着嘴里签的猫。

    莽汉稀罕的乐了,揉揉鼻子后退一步。

    解签的道士沉默了。他弯腰去接签。在雪团期待的目光下,正要解。就见有人缓步而来。

    崔韫一身世家公子哥打扮,气度不凡。

    “叨扰了。”

    他淡淡道:“猫儿不懂事,非要耍赖。”

    他看向雪团,手里捏着一根签:“这才是你摇的。”

    “好歹是我精心养着的,你在外讲点道理。”

    雪团仰头去看,正是被它摒弃的那支凶签。

    它气的将背对向崔韫,发泄不满。

    三清道长是同崔韫一道而来的,见状笑了笑,后道:“崔小友,上回同你下棋还是半年前了,不妨让贫道见见,你的棋艺可有精湛?”

    崔韫也便应了。

    他安顿好崔宣氏后,跟着三清道长去了竹林。

    竹林正中摆着棋盘。眼见两人坐定,雪团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纸笔,还有备好的墨汁上。

    就搁在青石板台阶上。好似等它发挥。

    它心跳如雷,瞅崔韫一眼后,做贼似的,没客气的跑过去。

    雪团歪头想了想,没有去选累赘的毛笔,任由毛茸茸的肉垫汲满墨汁,费劲的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它俨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很快,她如捧着宝贝似的将其送到崔韫手上。

    “喵。”

    快看。

    崔韫将手中的白棋落下,这才垂眸。他视线随意一瞥,又轻飘飘落在雪团期待的圆眼上。

    “又想玩纸蜻蜓?回头让即馨给你折。”

    雪团茫然。

    “喵!”

    她凄凄的喊了一句,下一瞬,胖乎乎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

    那一张被她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也不知在何时,被抹去了一切墨迹。

    干净如初依旧,不带半点痕迹。

    只有她的肉垫还黑乎乎的,带着墨的残香。在提醒着它,这一切是真实的。

    “崔小友。”

    三清道长总算出声。他抬手去取崔韫搁置一旁的签文。

    “我同她有缘,此签,不妨由我来解?”

    三清道长最是德高望重,当年,新皇登基礼时,便有意请他作法。他却在新皇亲自登门的前一日,离开了盛京,四处云游。

    这些年,行踪不定。

    今日却回了道馆。

    他好似就是为了雪团来的。

    崔韫眯了眯眼。他下意识拨动腕间的手串。

    “是雪团之幸。”

    “那劳烦崔小友,去打些水来。”

    取水是假,支开他才是真。

    不过,雪团的爪子也的确该洗。崔韫对三清道长并无防备,若不然,也不会佩戴他赠的手串多年。

    当即,他懒懒起身。

    眼见着崔韫走远。不等三清道长再开口,雪团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它不听!

    那不是它摇的!

    别和它讲道理!

    然,三清道长却是半俯下身子。

    “此签,小友多半不是为自己求的。”

    雪团不可置信的倏然抬头。

    三清道长:“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得庇佑,逢凶化吉?天道所为,将军命里该绝,谁也更改不得。你是,贫道也是。”

    “你瞧这空中的云,成团成团被晕染的似绯似血。”

    “善城已破,赤城——”

    他哑声:“也守不住了。”

    ————

    崔韫察觉,雪团启程回去后,明显的神色低落。

    与她一般的是崔宣氏。

    崔宣氏求的签,也是支极为不好的签。她不免如鲠在喉。

    一人一猫,崔韫着实不知该如何宽慰。

    可不知为何,回程途中,仿若霉运缠身。

    乌云密布,黑云压着沉闷的天。

    忽而一场滂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直往下砸。落在地上四溅,似一股股白烟。

    猝不及防间,雷声四起。

    山路泥泞,无法前行,逼的众人不得不在途中停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好在不远处有户人家。

    崔韫领着众人去躲雨。

    开门的老媪,听罢倒不曾推辞,连忙请人入内。她患有眼疾,走路执着根拐杖。

    “家中穷,诸位莫嫌弃。”

    雪团圆溜溜的眼睛环顾四周。

    的确穷。

    逼仄不说,穷的家徒四壁。便是老媪身上的粗布衣裳,都洗的发白,满是补丁。

    崔宣氏柔声问:“老人家,多有打扰。”

    “我高兴呢。”

    老媪颤巍巍道:“家中小的死了,老的也走了,独独留下我一人,也许久没人气了。”

    她沧桑的笑了笑,又很是歉意道。

    “这是饭点了,来者是客,若是米缸还有米,定要请你们吃上一吃的。”

    崔韫垂眸:“不日前官家召见了各地富商后便下了一道旨意,特困有疾无所依之人去官府那边登记,经其探查,确定情况后每月能拎一斗米。一人能领一年有余,您可知晓?”

    这些银子自然由富商出。

    也算是大手笔了。

    富商从中得了爀帝的亲笔题字。这是能存在祠堂流芳百世的。

    老媪笑容一顿。

    她苦涩的喃喃:“官府?”

    “听公子声音,就知你尚小。这什么领米一说,都是糊弄人的。”

    崔韫眉心一动。

    “这是何意?”

    老媪失笑:“官府说你能领米,便是穿金戴银的人都能领到,官府说不准,那些饿着肚子快要死的人便是一粒也甭想取,左右嘴在他们身上。”

    “天下穷苦人太多,便是上面真颁布了此令,这一人一斗,百人百斗,那些当官的哪知人间疾苦,藏起来,便是拿去卖都能发一笔横财。”

    崔韫眸光一顿,似有凌厉。

    半响,他发出一声冷笑。

    也难怪阿兄弃文投武时,说了一句。

    “维桢你不知,这世上的妖魔鬼怪总以一颗菩萨心肠,试图感怀天下。你以为的天平盛世,只是你以为的,你还小,日后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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