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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如,她亲手毁了

    沈婳的用度回到了以往的标准,甚至更胜一筹。足够的银骨碳火,屋内温暖如春。再也不用担心夜里冻着。

    经此一事,牙婆为了彰显本事,挑选是极为上心的,送来的奴才,的确老实本分。

    沈婳扫了一眼,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她戒备心重,一等丫鬟仍旧是倚翠一人,也没有再添。

    不过,二等,三等奴仆的空缺已尽数补上。院子里重新有了朝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她一一记下这些陌生的面庞。

    “你们的月银不走账房,由我这里出。”

    她手里有钱,生母留的,沈巍给的。那一笔偌大的钱财全都存在了钱庄。

    前世,绣坊后头出了事。急需一大笔银子摆平。即便再恼,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绣坊倒下,轻信沈瞿教唆,悉数取出……

    真傻啊。

    倚翠对着新奴才也免不了一阵敲打。

    “认清听命于谁了吗?”

    “往前伺候娘子的,就是瞎了眼黑了心。认不清谁才是主子。张牙舞爪以为借了谁的势,妄想一步登天。蠢而无知。”

    “好好当值,且留着你们的忠心。但凡被我揪出哪个吃里爬外的……”

    倚翠话音一顿,仰着下巴,就要将手里细藤条一折两段恐吓威胁。

    在七八双目光炯炯略带惊恐的眼睛注视下下,她憋足了力气。

    嚯!

    !!!

    没折动。

    她的胳膊却都要断骨了。

    沈婳:???她替倚翠尴尬。

    新奴才战战兢兢:“倚翠姐姐,要帮忙吗?”

    倚翠:失算。

    沈婳唇角一弯,不可否认,一切都在变好。

    积雪未融,今日却是难得的艳阳天。光线静静的撒在少女病态苍白的侧脸上。

    沈婳接过温热的药碗,尽数饮下。

    吹了风,沈婳的脑子跟着昏昏沉沉。她踱步正要回院子,却是倏然脚步一顿。

    上好的绣品,同绣地、绣线、针法和纹样脱不了干系。

    而绣地多为绫、罗、绢、缎、绒、妆花……,用途不同,织物之间天壤地别。

    沈家绣坊名声远扬,口碑极好。更有不少贵人二话不说,提前付定金等着成品。

    而,沈瞿身为门外汉,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利益,致绣坊经营多年的规矩宗旨不顾。不听劝谏一意孤行。

    织物间价格不同,有的昂贵有的却也便宜,他却以好充次,狠狠牟取了一大笔钱财。

    寻常客人来买,不知其中深浅,因绣品面料触感是好的,绣花更是精美,大多给糊弄了过去。

    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沾鞋。

    这事到底被行家抖了出来。绣坊的订单大半退回,更有不少客人要求退货并予以赔偿。甚至有结伴在绣坊门口大闹。

    那比差价赚取的不义之财都不够沈瞿赔的。

    离绣坊出事还有一年之久。

    可一年,沈婳却不想等了。

    她活不长久,大房无后,与其让二房占尽了便宜,不如,她亲手毁了。

    真想亲眼瞧瞧沈瞿无力周转的狼狈。

    “倚翠,备马车。”

    天地一片,携同房檐高挂的白绫一并陷入银装素裹之中。显得周遭愈发冷清寂寥。

    沈婳是极爱雪景的,往年这个时候,她总要一掷千金买下各种毛皮,高调出入各色场合。

    碰见二房的,直接高高在上开怼。

    大恒米铺的郑三娘子同沈婳一向不合,上回吐沫横飞骂她是病秧子,命硬克死阿娘阿兄,她气的眼前发黑。

    当场二话不说倒下讹钱。

    “我身体素来不好,三娘子这回没准摊上的就是人命官司了。”

    沈婳的脾气横的不行,野蛮刁钻,人之将死,她认。

    她活一日是一日,何不在大限将至前活的肆意些。不被规矩束缚快活些。

    沈巍将她捧在掌心都怕被化了,这些人凭什么说三道四?

    临时出门,走的匆忙,沈婳准备的并不充足,并未来得及备上暖炉。

    出了院子,走在羊肠小道上,她的手都要冻僵了。

    寒风凌冽,她冷的将脑袋往下压了压。埋到毛茸茸的围脖上。

    这条狐毛围脖,就是她用讹来的银子买的。穿戴头一回,就去程三娘子面前炫耀一圈。明里暗里点名后者大方。将程三娘子气了个半死。

    倚翠:“娘子,您可冷?”

    沈婳牙齿打颤:“不……冷。”

    倚翠狠狠一皱眉,暗地指责自个儿粗心:“应该再披件斗篷的。婢子这便回去取。”

    眼下都走了半道了,倚翠就算回去,天寒地冻的,她还得在此等上片刻。

    沈婳又把脑袋往下压了压,只留下一双澄亮的眼眸看路。

    主仆间正说着话,就同忧思重重的柳姨娘碰了个正着。

    她是沈巍唯一的妾室。自痛失幼女后,再难受孕。在府中也彻底成了透明人。

    她面色凄苦:“娘子身子未愈,怎可在外转悠?”

    话毕,怯懦的面色一白,生怕沈婳不虞。

    沈婳复杂的看着她。

    “上吊脖子勒得慌,死态丑陋。毒药能侵五脏六腑,口吐鲜血白沫。楼宇而跳的话,兴许皮肉飞溅,尸骨难全存。”

    柳姨娘:???

    惊恐!

    她怯怯的抓着手帕。

    沈婳不紧不慢的问:“你想死啊。”

    她说话的语调,和平时发难如出一辙。

    倚翠见状,又见柳姨娘面色凄苦,到底没忍心,只能轻声劝:“娘子,柳姨娘是个可怜人,您和她相安无事多年……”

    一语未完,她听柳姨娘低低的回应。

    “嗯。”

    她的确考虑哪个死法最合适。

    倚翠:???

    沈婳表示理解。

    “那行,怎样都是死,冻死也不错,暖炉给我用呗。”

    柳姨娘茫然的把暖炉送了过去。

    指尖触及火热的暖意,沈婳抱在怀里,舒服的喟叹一声。

    她绕过柳姨娘,朝前走了几大步,很快,眉心纠结的皱了皱。

    对于柳姨娘,她其实是愧疚的。

    她也记得柳姨娘是在沈巍死后不久,跟着去的。

    “喂。”

    柳姨娘心下一咯噔。

    “我出府一趟,姨娘既然无事,不妨一道。”

    “妾……不愿出门。”

    沈婳见状,也便为她做了抉择:“莫多言,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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