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晔找到雪儿后,利用绳索上了北面的城墙,直接来到东城门外,等候“援军”的到来。
他一边等,一边计较:“聂家大院墙高院深,其中豢养的门客死士极多,只凭这支不足五百人的黄巾军残部,定难攻克。此外,城中的居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聂家的同姓族人,他们会不会支援聂家,同仇敌忾,内外夹击我们?若是这样,这五百人进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然,人既然已经救到了,此时罢手,再远走高飞,亦未尝不可,但他又忽然舍不得那支已经到手的黄巾军了。他还想找聂阎王算一笔账,出一口气,帮雪儿报这一箭之仇,更惦记着聂家这一大笔家财,若能夺过来,聚众造反的本钱就有了。
“人苦于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耶!”玄晔自嘲道:“但是,又如何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呢?得仔细谋划谋划。”
于是,招来他的“创业团队”,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地点为聂城东城门,出席成员包括:钱袋、吴病、张彪、秦虎、萧竹、韩金等,会议主持为玄晔,雪儿为**官,“监视会”成员裴元绍和杜长列席会议。
会议伊始,玄晔隆重宣布:“玄氏造反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现在成立了!”(此处应该有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接着,玄晔阐述了造反事业的目的和意义,以及伟大而光明的前景,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成功就是不断解决问题和麻烦的过程,总之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迎难而上,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此处应该有雷鸣般的掌声)
言归正传,玄晔随即说明了攻打聂家大院的困难,鼓励大家踊跃发言,献计献策。
沉默良久,吴病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孙子曰,‘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下攻城。’攻城之法,不得已而为之,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强攻便是自取灭亡,所以必须要想法设法,把敌人引出来,并且引到我军可以聚而歼之的地方。”
“你说得非常好!”玄晔对吴病的看法又提升了一步,惊喜道:“接着说!”
吴病却熄了声音,不好意思道:“至于怎么引出来,我却没主意了。”
玄晔颇有些失望,但顺着吴病的思路想下去,又想起这几日狂读的“孙子兵法”,略有所得:“兵者,势也,用兵即用势,兵力不足……就只能借助水火取势,对啊,火攻!”
“火攻?”吴病闻言,眼前一亮,脱口道:“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不知兄长打算如何用火?”
“纵火焚城,虚张声势,围三缺一,逼他出洞!”
吴病敬佩道:“高明!”
秦虎却有些不太明白:“你方才说火攻有五,火人、火积、火辎、火库、火队,到底用哪一种?”
玄晔答道:“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并非要用哪一种,而是五火倶起,五火亦皆为虚,逼他们突围才是目的。”
秦虎更加不解:“既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们烧死在院墙之内,为何要让他们突围?”
玄晔耐心解释道:“聂家墙高、院阔,我们在外放火,烧得不深,人又进不去,他们纵然一时也出不来,却可以从容灭火,设置隔火带,坚守下来。一旦火起,这么大动静,周边的县乡必然警觉,然后发兵来援。届时,内有聂家坚守,城中还有其余聂姓族人兔死狐悲群起而攻我,外有郡兵围剿,我军将面临灭顶之灾!”
吴病接口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放火只是造势,让那聂阎罗惊慌失措,然后失去正确的判断,仓促突围,正好落入我们预先设下的埋伏圈中。”
张彪难得聪明一回,反问道:“还是要放火,还是会惊动周边?”
“实力不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无论成功与否,明日一早,都必须要离开这里。”玄晔叹道。
计划已定,只要管亥、张宁他们率军赶到,迅速进城,分别围住聂家大院的西、南二门,独独留出东院侧门不放一兵一卒,同时,在聂家东院侧门通往东城门的街道两边设下大量伏兵,守株待兔即可。另外,为了虚张声势,彻底迷惑聂焱,还必须在城外设置源源不断、陆续赶来的大规模的“贼兵”。
……
“少主,你看西边城外,火把延绵数里,估计他们有上万人马,既从西面而来,应该是魏郡的黑山贼,或巨鹿的张牛角所部!少主,咱家肯定是守不住了,趁这个空挡,赶紧杀出去,或许还有活路!”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吧,他们一旦完成合围,那就全完了!”
聂焱夜宴饮酒甚多,虽在睡前“运动”了一阵,出了一身汗,又过了大半夜,走路说话与常人无异,却还未彻底醒酒,思维有些迟钝。但看着眼前这熊熊烈火,还有源源东来的“贼军”,心中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急忙道:“聂荣聂禄,集合所有部曲人马,准备突围,去博平城,找阿父搬救兵!”
一刻钟后,前院集合起两百五十余人的队伍,其中丁壮奴仆打扮的四十余人,其余两百人皆衣甲鲜明,装备的都是大汉战兵的制式装备,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有近半是骑兵!
如果这一切让玄晔看到的话,打死也不敢凭那区区不足五百的黄巾残部来攻打聂家。以此观之,门外的陷阱到底鹿死谁手,更应该担忧的应该是玄晔,而他却尤不自知,正为自己的妙计而沾沾自喜!
就在聂焱披甲上马的时候,一个衣衫不整、**半露的美妇,赤着脚,快步冲出来,大声质问道:“聂焱,你当真要丢下我?尔敢?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袁家的人!”
聂晏停止上马的动作,淡漠地看着这个女人,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说道:“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我不可能带着你突围,别辱没了你的家门!”言毕再次上马,挥鞭前指。
那女子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两百五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开出东院,骑兵当先开道,步兵随后,家丁最后。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聂焱雄壮的坐骑却套上了一辆厚实的马车,原来出门前,他们的少主突然决定改乘马车,说辎车能挡箭矢。
一行顺利地出了东院,奔向东城门,从那里出城一直向东,不用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博平城。
然而,让人感到怪异的是,东城大街上空荡荡的,安静地让人心里发毛!
“黄巾贼不会是撤走了吧?难道援兵来了?”
“没这么快吧,也没来得及派人出去报信啊!”
快到城门口时,统领骑兵当先开路的聂荣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有埋伏!”
话音刚落,城楼上打出一只火把,紧接着,两边的民房上纷纷亮出火把,或张弓搭箭,或挺着长矛就要往下戳。城门前早就布好了一排拒马桩,其上架着一排长矛,长矛、箭簇寒光闪闪。
后队也是一阵喧哗,估计也是一样。前后左右同时都被堵住了!
玄晔和管亥、司马倶、张宁等人就在城门楼上。
待玄晔看清街道上一大队精甲骑兵和制式装备的步兵时,眼睛瞪得老大,下吧都快掉到地上了:“妈妈呀!差点就要踢到铁板上了,要是这队骑兵早些冲出来,就我们这几百号人,别说挡住,简直就是送经验的!”
幸好,骑兵一出来就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也为了步兵能跟上就没有提高马速,等他们发现埋伏时干脆都停了下来。现在带队的聂荣回过神来,一咬牙,发了狠,命令骑兵冲锋,但这二十来步的距离,马速根本就提不起来。
玄晔见他们要拼死一搏,忙下令道:“放箭!”
旁边的管亥张弓搭箭,就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要是还射不中,管亥还能历史留名么?一箭正中那骑兵头目的眉心,聂荣应声跌落马下。
两边房屋上也是箭如雨下,长矛乱刺,毫无疑问,骑兵失去了速度就是最好的靶子。
然而,在乱兵之中,处于队伍中间位置的那辆辎车却毫无动静,骑兵群龙无首,步兵也遭到围攻,护卫马车旁边的步兵统领聂禄呼唤不应,急切间打开车门一看:“空的!”
聂禄登时傻眼了,“我明明是亲自扶着少主上马车了呀,哪去了?”惊呼道:“不好啦,少主不见了!”
他这一嗓子,旁边还在拼死抵抗的呼喝着保护少主杀出重围的家兵士气顿消,有的已经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了。
……
等把俘虏看守起来,打扫完战场,稍一清点,这一战聂家军死伤百余人,骑兵尽乎全灭,其余亦皆被俘。
不久,聂家前院的大火熄灭,黄巾军涌入各家院中,开始享受胜利果实,玄晔哪里还能约束得住?
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上招手了,聂家一朝覆灭,城中的百姓亦在遭受池鱼之殃……
玄晔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