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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我也是会生气的

    天边,墨云团团。街上行人匆匆。

    官道上,春秋两季络绎不绝的马车、骡车,牛车接踵而过。

    顾青媛乘坐的马车停在潭拓寺山下。

    秦氏的祭日快到了,那时她不在京中,无法到潭拓寺给她做法事。

    临去前,她来潭拓寺添香油,同时也用这里做掩护。

    她不知裴瑾廷何时发现那封休书,到时他定然会派人去追。

    明日清晨,她下山后去往码头,渡口四通八达,船只一离开,四处奔散,裴瑾廷就是想找,恐怕也难了。

    到时,顺风顺水的话,很快就到了山东。

    月光洒在大殿外,顾青媛跪在佛前,遥望着高高在上,满脸慈悲的菩萨。

    心口一阵一阵的酸涩发疼。

    她这一生,平平淡淡,所有出格的事情都与裴瑾廷有关。

    她不怕有罪,她愿意背着这份罪孽,只盼往后裴瑾廷能够平平顺顺地度过他的人生。

    顾青媛连哭都哭不出来,好似早已经流干了一般。

    夜晚的潭拓寺,寂寂无声,偶尔有木鱼敲响的声响传来。

    推窗,远山上,许多的灯盏在闪烁,好似落入人间的繁星。

    顾青媛被吸引着往那里而去。

    越靠近,那繁星好似带着仙法一般,让人停不下来脚步。

    人人都知道潭拓寺的长明灯难求,能够为家人在潭拓寺求一盏长明灯何其艰难。

    秦氏的那盏,是顾绍当初从山下一步一步跪拜求来的。

    山那边,不知道多少盏长明灯,难以想象这背后的人,吃了多少的苦头。

    又该做了多少的善事,才能求到那样多盏长明灯。

    顾青媛一步一步石阶往上。长长的石阶路两旁,精巧的琉璃罩下莲花灯不灭。

    她不知道这些长明灯是谁为谁点的,却让顾青媛忍不住的落泪。

    两旁的灯火,映着她的泪珠,晶莹剔透。

    若是一对有情人,愿他们的情谊,如同灯火长明。

    ……

    裴瑾廷手中捏着那份休书,脑中轰隆一阵乱响,喉头有些发紧的拧痛感。

    他们这桩婚,成得艰难,过得摇晃。

    他以为他们俩终于心心相印,往后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了。

    谁能想到,她留下一封以假乱真的休书,让这桩婚事,溃然碎裂了。

    裴瑾廷心头一痛,喉间腥甜。

    他不甘心!

    若是以前,他可能会以为,她是动摇了,退缩了,心灰意冷了,所以想要离开他。

    可经过那次,凌霄花信笺之后,她明明说,要和他一同过余生的。

    怎么会随意的将他这个夫君抛弃?

    裴瑾廷心口一紧,僵硬地走到书案边,打开暗格,里头空空荡荡。

    装着那些信笺的匣子,她带走了。

    妆奁匣子里,其他贵重的首饰都不曾带走,唯独那块玉锁片。

    裴瑾廷怔怔地立在那,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份休书。

    她代替他,休弃了他。

    裴瑾廷指节攥得噼啪响亮。

    他的声音哑而沉,一桩桩一件件地吩咐下去。

    所有人褪去后,他独自坐在屋内,周身阴沉之气荡涤。

    他打开衣柜换裳时,柜子的衣角,整齐地叠着几件天青色的衣袍,厚薄不一。

    他狠狠地将那些衣裳一扫在地,嘴角抿得死紧。

    前些日子,她的温柔小意,话语说得那么好听,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

    地上的衣裳散落,衣摆上绣着一小朵凌霄花。

    他蹲下身,将衣裳一一拾捡起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若是那么想去山东,就不能再等他几日?

    可她说也不说,就独自走了。

    “顾青媛。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生气?”

    他将那揉成一团的休书,慢慢展开,抚平。和那天青色衣裳放置在一处。

    系了披风,快步出门。

    “景珩。这么晚了。你兴师动众的,将人手派出去做什么?”

    承恩公夫人出现在门前,阻拦了裴瑾廷出行的脚步。

    裴瑾廷微微行礼,随后道,

    “母亲这么晚怎还不歇息?我去外头处理事务。失陪。”

    承恩公夫人眉头紧皱,“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务要处理?你身上的伤口还未愈,陛下也让你歇息,你是要去哪儿?”

    裴瑾廷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承恩公夫人怒道,

    “好一个无可奉告,你如此言行可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回去歇着。来人,守着门,看着公子。”

    说完,直接吩咐身后的人,将院门把守住。

    承恩公夫人一发话,她身后的护卫立即涌了出来,乌压压地将院门围个严严实实。

    裴瑾廷环视一圈,明白承恩公夫人这是有备而来。

    只是,这有些凑巧。

    “母亲。你知道了什么?如此大的阵仗。这些人,可不是府中的侍卫,宫中廷卫?娘娘派来的?”

    “你想做什么?”

    裴瑾廷静静地站着,手心慢慢攥紧,“母亲今晚当真不肯放我出府?”

    承恩公夫人眼神微动,看向身旁的廷卫,“你还年轻,许多事很容易冲动,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如今既然那女人已经求去。那不是正好?”

    裴瑾廷环顾了一圈,他忘记了这个院子,不是他常住的那间,里头服侍的人,也不是惯用的。

    这些人,忠于的不是他裴瑾廷,而是承恩公夫妇。

    他眼帘一掀,“这是我的私事,望母亲不要管,若是逼急了,儿子会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一把掀翻围在他身旁的侍卫,有上前阻拦的,也是被他一脚踹在膝上,摔倒跪地。

    “母亲。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承恩公夫人指着裴瑾廷气得发抖,“景珩。你不懂,情情爱爱怎比得上前程重要?秦王如今那样多的大臣帮着他。”

    “你平日里万事不肯争,这可倒好,还娶了那样一个女人进门。怕是用不了多久,太子都要被秦王赶出东宫了。”

    承恩公夫人言语带刺,裴瑾廷充耳不闻,却在快要出远门时,他忽然停住脚,转身看向承恩公夫人,

    “母亲。太子若是要真被赶出东宫,那也只能说他无用!”

    “他的脑子,根本没用在正确的地方。”

    若是有脑子的人,也不可能想要塞一个和顾青媛长得相似的宫娥到他身边来。

    他话说了一半,回头瞧了眼院门,

    “我为我那些年流的血可悲,喂了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悲至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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