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的火漆印。
凌霄花的木匣子。
这是顾青媛第一次在裴瑾廷的书房看到这些。
她站在窗边没动,那些折叠好的方胜,不知是要送给谁。
忽尔,顾青媛想起裴瑾廷心中那个爱慕的人。
这一幕,多么像话本里,那些书生,爱慕富家小姐,却不敢上前,只将满腹的爱意放在书信里。
一封又一封,不曾投送出去。
顾青媛笑了笑。
她没有往书房内去,叫来守门的小厮,交代好,让他进去将自己的东西带出来。
“少夫人……公子说这书房您想进随时都可以。”
小厮只以为是顾青媛怕进了书房,会被裴瑾廷责怪,连忙解释起来。
顾青媛摇摇头,走到廊下,示意小厮进去拿东西。
从书房的廊下,朝远处望去,她能看到裴瑾廷院子里的那株红豆树。
她笑了笑。
裴瑾廷邀她一同赏相思树。
今日,她独自看过了呢。
顾青媛抱着从书房拿来的两本书,慢慢地朝府外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二门处,顾青媛正踩在马车的脚踏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是承恩公夫人。
穿着正装,应是刚刚归府,见到顾青媛,面色有些复杂。
顾青媛下了脚踏,给承恩公夫人见了礼,
“见过夫人。从前落了几样东西在府上,今日来带走。”
她刚过来时,也曾问过承恩公夫人是否在府中,无论如何,她都是晚辈,应该去拜见。
承恩公夫人打量了顾青媛也翻,想到裴瑾廷对顾氏的用心,不免叹了口气。
“你们的婚事如同硬捏在一起的白山黑水,只有正正经经入门的婚事,才能长久。”
“你们分开,是对的。”
她这话,也算是劝慰顾青媛了,却见顾青媛朝她行了礼,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
“顾氏,你大概不知道吧。昭昭因为你,如今要被押回老家,她的日子不一定会好过。”
顾青媛笑了。
她知道陈昭就是当年那个冒领她救命之恩的人。
她淡淡地看着承恩公夫人,
“我真是羡慕陈昭。明明也是没有亲娘的人,却因为有夫人的爱护,不管做了什么事,也不用在乎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只要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自会有人替她出头。”
承恩公夫人自是听出顾青媛话中的讽刺。
“有长辈护着就是好。既然如此爱护陈昭,当初夫人怎么不将陈姑娘娶进府呢?”
她有些遗憾地“哎呀”了一声,
“夫人……很抱歉,裴瑾廷和离后,再娶就是继室拉。”
“不过不用怕。有您和娘娘为他筹谋,定能娶了全大周最好的女子。”
顾青媛早有准备承恩公夫人会为陈昭出头。
只是奇怪,承恩公夫人明知陈昭做了那样出格的事情,却依然帮她出头。
那当初明明知道陈昭爱慕裴瑾廷,怎么就不帮着如愿呢?
承恩公夫人看着顾青媛明亮如火的眼眸,倨傲而轻视地对她笑了笑,
“陈昭是做错了。可也没有你那么自甘下贱,上赶着求别人抢亲,送给人睡。”
“反正,我们景珩也不吃亏……”
“你德行败坏,做出那样下作事,镇国公府竟还留着你,可真是蛇鼠一窝。”
“难怪当初镇国公会娶了秦氏那样一个下贱妇。”
“果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哪怕不是她肠子里爬出来的……”
承恩公夫人的话中,是满满的恶意。
对于秦氏的那种仇视和厌恶,直直的朝顾青媛扑去。
当初顾青媛能为了秦氏的去世大病一场,可见秦氏在她心中多么的重要。
顾青媛一辈子信奉,不主动害人伤人,尽量以真心换真心。
可承恩公夫人如此诋毁秦氏,就已经是脸撕破了。
“夫人。”顾青媛厉声一喝,下了马车,上前几步,道,
“镇国公府再如何的蛇鼠一窝,那也比承恩公府要好。”
“最少,我的父亲,铮铮烈骨,保家卫国,流血牺牲在所不辞。”
“我的母亲,从来教导我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更别说是一个逝者。”
她步步逼近,丝毫不手软,
“夫人连最起码的伦理道德都不会吗?还是说夫人就是那个可怜虫,嫉妒我的母亲,有我父亲一直爱着……”
“而你,却是要管理家中的妾室通房,教养庶子……”
承恩公夫人嘴唇发白,浑身颤抖,“你……”
顾青媛又是上前一步,“若我是承恩公,也不愿意面对你这样一个丑物。”
承恩公夫人脸色更白,被顾青媛逼得步步后退。
顾青媛盯着她,“若是不会说人话,那就请夫人闭上嘴。往后,若是我再听到一句我母亲的坏话。”
“那就请夫人试一试,镇国公府的招牌,好不好用。”
说罢,顾青媛拂袖而去。
马车上,顾青媛的确是为承恩公夫人的态度赶到困惑。
她那样的态度,好似当初秦氏抢了她的丈夫一般。
据她所知,顾绍和秦氏是两情相悦的,两人不曾有过其他的婚约。
因为承恩公夫人,顾青媛的心里有些难受,随手拿起刚刚从裴瑾廷书房拿回的书,慢慢地翻看着。
这本书,是当初她在书坊买来,是介绍大周各处的地理志。
上头好些边边角角密密麻麻写满字,有裴瑾廷的字迹,也有她的。
一般裴瑾廷的字迹,都批注在她的旁边,有对她的附和,也有对她的想法进行指正。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啪嗒一声轻响,有东西从书页间掉落下来。
顾青媛弯腰,捡起一看,是一个和裴瑾廷暗格里一样的方胜。
上头也用凌霄花的火漆封印着。
那印有些剥落,看起来应该是经年累月磨掉的。
看来,裴瑾廷确实是很喜爱他心中的那个人。
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放在她的书籍里?
顾青媛拿着那方胜,心下恍如翻江倒海。
她心里冒出一个猜测,又觉得实在太过荒诞,不停地否定自己的猜测。
但由着这个念头回想,又好似一切都说得通。
顾青媛这会很想见到裴瑾廷,想要问一问他。
上天好像就是这样儿戏,正当顾青媛心乱如麻之际,马车停下,门帘掀起,是裴瑾廷的脸。
马车里,顾青媛嫣然一笑,
“你的意中人不喜欢你,你可以喜欢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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