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
衙署。
在夜深人静之后,百姓大多已经失去,道路上除了赶夜路到城内的商贾,就只剩下巡逻的军士。
此时,在衙署之外,一名将军带着一位文士,神态如常到了府院大门。
所来的将军叫做张超,是张邈的弟弟。
他带来的文士,在白昼之时刚从荀彧那出来,自然不会是小人物。
在门前告知了侍卫,朗声而言,“去禀报,就说陈公台自东郡而来,公务之后,来拜会太守。”
“是!”
侍卫当即进院,快速而行。
而恰好张邈似乎是在等待,深夜未曾睡去,还在案牍前看着什么。
神色颇为紧张,看到宿卫马上招手让他过去。
宿卫当即说道:“主公,陈公台来拜会。”
“嗯,我与他,有举荐之情,此人倒是讲情义,还知晓来拜会我。”
“许是星夜而来,刚好我也没睡,如今战事起,孟德在徐州日夜难眠,我岂能怠慢,请进来吧。”
张邈笑了笑。
宿卫顿时正色抱拳,“主公辛苦。”
不光是战事起,而是最近主张推行尽忠职守,掀起了一股风潮,几乎所有官吏都在争相斗政,比拼廉洁自律,奉公守纪。
若是还有政事,不早睡是常事,这都是从东郡鄄城某个官吏带起来的风气。
此时,连他们这些当值巡守的人也知道。
传得很是热烈。
很快,张超领着陈宫到了正堂门口,两人相见之后一番寒暄,说了许多互相吹捧之语。
陈宫如今在东郡为官吏,辅佐东郡太守夏侯惇。
而张邈则为陈留太守,但实际上,两人都属兖州一派的名流之士。
这个兖州名流,就是以海内名士边让为首的。
令他们难受的是,边让已经被杀了,悄无声息的在狱中而亡,说是病重不敌狱中寒冷。
实际上,谁知道呢……轻描淡写一句罪责,不也是曹操说了算。
虽然边让之所以下狱,也是因为大肆诋毁曹操之政,属太过清高而惹怒了强主。
张邈和陈宫,当年推举了曹操为兖州牧,迎其入兖州,让他的东郡兵马在全境征兵之后,逐渐就发现不对劲了。
曹操凭借平定百万青徐黄巾,得到了大量的财物与耕牛,还有兵马。
之后的屯田之策,又再次得到了民心所依,现在已经是稳固得毫不动摇。
他们比不过也。
这份功绩,是张邈再急公好义当及时雨十年都换不来的,这是曹操的本事。
不光如此,曹操在入境之后,直接唯才是举广发求贤令。
士族之中得荀彧相助,因此颖水之中推举了大量的贤才任各地官吏,而荀彧这个人,从不中饱私囊,假公济私。
有冰清玉洁的君子之称,所推举之人,无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短时间内便可治理一方,卓有成效。
而在寒门与庶人一派,还有更多原本名不见经传,毫无名气之士,但却更加有才能!
譬如戏忠,又譬如戏忠所力举提拔的徐臻,又有毛阶、韩浩、枣祗等人,都是小有名气曾有政绩之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追忆往昔,说起如今大势,又感怀了天子蒙难,胸中志气难舒。
等宿卫与婢女来回退去多次,陈宫准备告别,张邈这才大气拉过了他,道:“如此深夜,岂能让你住在驿馆之中?今日就住在我处便是。”
“既然公台来了,咱们也可再喝上一晚。”
“这,”
陈宫当即愣了愣,道:“明日还要回东郡,孟卓应当知晓,如今主公在外作战,我等不可懈怠,当尽忠职守也。”
“不必如此,境内安宁,那就不喝了!”张邈亲热的拉着他,然后去往内院。
陈宫仿佛是拗不过,只能跟着去。
这一幕,堂内许多内侍都看在眼里,进出的婢女大也知晓。
张超跟着他们一同去,走在最后。
很快,内院之中驱离了些许宿卫,张邈进了自家内院厢房,关上门和陈宫独处。
张超则是守在外面。
房内。
张邈一改常态,当即低声道:“举事必不可冒险,如此谨慎方可成。”
“我衙署之内,虽无陌生面孔,但难免有些许细作,公台莫怪。”
陈宫眯了眯眼,躬身执礼道:“明白,太守深思远虑,正该如此。”
“现下,是我们最好之时机!”
他刚说完,立刻就拉住了张邈的手,神情热切真挚,接着道:“我已与温侯有所约定,此次迎他入主兖州,必能驱逐曹操。”
“谁?!”张邈不是不知道温侯是谁。
但却是心中有些惊讶,他惊讶的是陈宫此前和自己所言,居然是这个。
温侯吕布!!
陈宫当然也明白张邈的意思,展颜笑道:“太守切莫担忧,温侯虽勇,可为人单纯,不善理政,他有勇武,内政则需仰仗兖州名流。”
“此比曹操排挤我等岂不更好?”
“兖州境内将军,都去了徐州出征,不剩名将也,多是治境之臣,残兵剩将不足为虑!”
“如今,我已在濮阳安排好人手,待得夏侯元让一走,我立刻迎吕布入濮阳,他麾下还有自长安所带万余旧部。”
“可入濮阳据守,到时候只需太守出兵占据鄄城,得曹操家眷在手,让夏侯惇首尾难顾。”
“此事可成也。”
张邈犹豫了片刻,眼睛顿时一亮,好计策。
趁其不备。
攻其之心腹也。
曹操必然想不到,兖州会在内部有乱。
“太守需早做决定,不可朝思暮乱,若是不动手,曹操袁绍必将害太守也,别忘了,袁绍可是已经数次让曹操下手了。”
曹操虽然不曾动手,也明言会保住张邈,可是这感觉,就如同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上,随时能落下。
“曹孟德不杀太守,并非是因为情义,”陈宫看张邈动容,拉住的手忽然紧了一下,靠近后低声道:“他只是顾及太守八厨之名,不愿让自己名声得污,也不愿做了袁绍之屠刀也。”
“若是日后到了大势已成,太守必然不可幸免于难。”
“这!”张邈眼眸一颤,默然点头,这个决定一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决然了许多。
“何时动手?”张邈问道。
陈宫大喜,立刻躬身而下,“七日后,濮阳开城迎温侯,请太守下鄄城,一旦如此,兖州全境必定会归降!”
他们无力抵抗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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