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贡嘎玛被宁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想将外衫还回去,可她实在是太冷了,在接触到那外袍的瞬间便贪恋起了它的温暖,随即低声开口寻问宁遥。
“那你呢?你把衣袍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与你不同,我可催动内力抵御寒冷。”
说罢,宁遥便运功叫真气在自己体内周身游走,到真的没有那么冷了。草原上,天完全黑下来以后便不再适合赶路了。
虽说可以凭借着星星辨认方向,可很多极具攻击性的动物会在夜间捕食,若再在夜间骑着一匹马赶路,很有可能成为它们的猎物。
再者,身为西州的储君,出来以后却迟迟没有回去,众人定会出来寻她的。只要燕池把消息带到了,或者说只要燕池能平安回到那里,并把这里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想到这儿,宁遥不由轻笑了一声。想不到她居然再次沦落到了要寄希望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不过,她如今绝没有像当初那么被动和绝望就是了。
宁遥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决定生堆火。草场上并没有树枝可以叫她们捡拾,根据贺贡嘎玛的提议,她们最后寻了些干燥的牛羊的粪便生了堆火。
烧牛羊的粪便虽然很臭,可好在草原上宽阔无边,没有墙院,风一吹味道便散了。闲下来之后,两人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她们自中午起没吃过什么东西,宁遥更甚至,连早膳也没用,发现燕池不见了之后便跟着众人一起出来寻他,直到现在。宁遥最终还是用银针猎了两只兔子,就着溪水用匕首抛开去了皮,用长剑支着烤了。
那把长剑怎么说也是陪着她出生入死过的,宁遥从未动过拿它烤东西的念头,不过,如今为了填饱肚子,倒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燕池牵着贺贡嘎玛的马一路狂奔,最后终于在差不多申正时分回到了猎场,然后将贺贡嘎玛的马交给了西州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将宁遥和贺贡嘎玛的情况如实同他们说了,在他们飞书给西州可汗报信之后,便引着他们去寻宁遥她们。
西州的太阳落得极快,一行人骑着马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边完全黑了。燕池估摸着自己的路程,觉得她们所在的位置应该距离这附近也不远了于是便提议众人点了火把继续找。
一行人又找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人,大皇子和儿皇子面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尤其是二皇子,面对燕池已经完全没了好脸色,朝着他怒骂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你,五妹也不会遇到这档子事!若寻到了她们还好,若寻不到,我跟你没玩!”
“有宁遥在,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着,可燕池却还是担心得很。虽说宁遥伸手了得,可到了夜间,危险也就更高了,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伤员……
燕池不由开始假设,若她是宁遥,此刻最会做的是什么?宁遥是何等谨慎小心的人,定会选风险最低的法子。而最好的方法,便是原地休息。
原地休息!
对了,若是原地休息,她门定会生火堆的。原地休息,也就说,她们现在幕天席地,耐心的等着他带入返回去寻她们?这几乎等于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了儿,燕池忽然便觉得有些不自信了。
想来,宁遥对他的信任还没有到如此地步,她究竟是选择了原地休息还是继续赶路?他们会不会已经错过了?
燕池此时已经属于关心则乱了。其实,只要他在仔细想想,便会想到,宁遥伸手了得,便是选择了原地休息,也绝不会被动到苦苦等着自己带人去救的地步。可很明显,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燕池最后决定赌一把!
于是,他沉思了良久,才开始正式回应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话。
“五公主腿部受了伤,便是及时处理好了,往回赶时也并不适合快马加鞭,而宁遥又异常谨慎,所以她们现在应该已经歇了下来,生了火等着我们去找她们!我们得继续前进取寻她们才是!”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刻意安排的?”二皇子依旧没什么好语气,“你们来西州的目的,人尽皆知!可父汗一直不愿接见你们,这定是你们设得局,好叫我们以为你们救了我们小五,叫西州欠越国一个人情,以此逼迫父汗接见你们!”
“二皇子,你说这些,可有凭证?”
“好啦,你们别吵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皇子终于开了口,“二弟,我听五王爷说得有些道理,我们便再往前去些,好好找找吧。”
“吃法之前你我已向父汗发了书信,想必此时,父汗心下已经有了结论。”
“这……那好吧,我听大哥的。”说罢,二皇子看着大皇帝平白无故的咳了几声,自己顿时抬手抚上了心口,弯腰疯狂得咳了起来,看那架势,似是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嗑出来一般。
半晌,二皇子咳嗽的声音才渐渐听了下来,待他平复了些,便叫众人继续再往前走,去寻贺贡嘎玛和宁遥。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叫他们看到远方有一处火光,于是便叫人朝着那个火光加速跑了过去。
宁遥正闭目养神,耳听八方,听到马蹄声之后便睁了眼,在看到了成片的火光之后又更加专心的辨认来着的气息,确认了对方是燕池他们之后,便出声唤醒了贺贡嘎玛。
因着知道贺贡嘎玛受了伤,大皇子安排了马车,只是马车走得更慢些,他们一群人在原地等了片刻,西州的可汗和马车便一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宁遥曾经倒也见过这位西州的可汗,可毕竟那已经是十余年前的事了,较十余年前相比,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些,多了几分帝王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见他轻微抬手,西州的众人便开始俯首对他行礼。
贺贡巴桑示意众人起身,之后便下了马,对着贺贡嘎玛各种嘘寒问暖。他显然十分的紧张,看着贺贡嘎玛的眼神虽不怎么明显,和语气里那担心和关怀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怎么样,伤着哪儿了?可有不适?”
“父汗无需担心,将军姐姐医术了得,因她处理得及时,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将军姐姐?”听她这样称呼宁遥,贺贡巴桑显然有些不满,眉头微皱,后才看向了宁遥,“孤竟不知,镇南将军居然还会医术,不知镇南将军师承何处?”
“我那师傅向来避世独居,拜师前我们曾有言在先,出得山门,我便不再是他的徒弟,亦不能向外提及他的消息,免得扰了他的清净。还请可汗体谅,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
“既如此,孤也不好勉强你,只是你救了我们西州我公主,孤总归是要表达一番。”贺贡巴桑笑道,“说吧,你想孤给你什么赏赐?”
“回大汗,我并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是,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大王接见一下我们越国的诸位使官。”
“怎么,莫非是孤的皇儿们处理得不太好?”说罢,贺贡巴散侧头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眼。
“非也。”
“那是为何?”
“因为有些事,只能和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谈。”
说来说去还是在说签订合约的事情,贺贡巴桑听懂了宁遥的题外话,却没继续往下接,而是喊众人先回去,说是日后再说,从而转移了话题,叫众人启程回了太阳城。
马车里,只有贺贡巴桑,贺贡嘎玛和宁遥三人,进得马车,贺贡巴桑便变了脸色,看着宁遥,语气也多了几分只属于一个帝王的压迫感。
“被狼抓伤可不是什么小事,不知镇南将军如何替嘎玛治好的?”说这话时,贺贡巴桑端起里里面早已烧好了放在小火炉上保着温的酥油茶,动作看似随意,可一举一动间却都透露着帝王的沉稳。
“父汗,这种小伤,父皇不必在意……”贺贡嘎玛本还想再接着说些别的,以替宁遥掩饰一番,可贺贡巴桑却微微抬手,示意她不要开口,眼睛直盯着宁遥,似是想她自己开口。
宁遥看出了贺贡巴桑的意图,随后便单刀直入道:“其实也无甚难的,只是在取赤果碧叶草时遇到了些波折。”
听到她的话,贺贡巴桑先是一惊,但很快便释然了。宁遥倒是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其实也不是很难接受和理解,若宁遥真的是他所想的那种人,那么,作为一个女人,她是很难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这对他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坏事。
“父汗……被狼抓伤,真的会变成非人非兽的怪物吗?”
“……”贺贡巴桑看了宁遥一眼,后又看向了贺贡嘎玛,“你从何处听来的?”
“父汗,请你告诉我,这可是真的?”
“是。”
贺贡巴桑本不想回答,可不知为何,看着贺贡嘎玛的眼睛,他忽然便不想欺骗她。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她还是西州的储君,很多事也不能一直瞒着她。
“那为何,我此前从未听说过?那些被狼弄伤了的人,他们最后都起哪儿了?”贺贡嘎玛终于问出了这句她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然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期望着能从他的口中听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