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如今,当夜的情形依旧是历历在目。
渊盖苏文始终忘不了……
王景裴寂,还有颉利可汗和他的谋士将领,众人本来都在兴奋,不过……无意中看到渊盖苏文的表情,瞬间都明白了。
嗯……
这次,不再是偶然的遭遇战。
唐军要转运人口物资,必然会有护航,即便这次大伙是有备而去,大军一拥而上以众敌寡,但唐军的战力……
依旧让人胆寒!
那是从心底,从意识深处,从后背冒出的森然寒气。
当初在海岸边,一场大战。
虽说高句丽这边是吃了大亏不假,但好歹也算抵抗了一阵——
这和直接望风而逃全军溃散是不同的,军队能够维持编制不散不坏,那就还有战斗的可能,哪怕结局的战损比或许不太好看。
但是总归还算是难打。
可是……
真正到了撤离的那一刻,众人下意识的,都想起了一件事。
是了……
这一天的惨败,所有这些,这场大战发生之初……
曾经是有一个征兆的。
妖星现于天野!
临走之际,众人齐齐下意识的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这一眼……
再也没有什么“妖星”,没有什么“烛火”,想象中的鬼神。
天空中,有一艘奇特的船,漂浮着。
船上的火光映照着的,正是王景,裴寂,颉利可汗乃至渊盖苏文,甚至包括黑齿常之等人,精神最深处的恐惧。
……那烛光之畔傲立云巅之人,正是李盛。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民间以讹传讹,牵强附会”的心理借口。
那一幕,是毫无疑问的,真正的神仙手段!
这一次,真能侥幸截击成功吗?……
这个疑问,悄然从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浮起。
宴饮之后,王景裴寂,颉利可汗,众人都不由得不动声色的交换起眼神来,有些忧虑之感。
不过思来想去……
既然渊盖苏文都定好了计策,那这次不说十拿九稳,起码也有个七八分稳吧。
要是这么来看的话,那这一趟出去,还真就值得了!
……
高句丽的军队和战船,当然也没有立刻行动。
因为这个阶段之中……
唐军的船,还在北上,并未抵达杭州,当然也就并没有取得船上应有的人口和物资……
尤其是传说中李盛定制的某种兵器。
这才是渊盖苏文决定劫船的主要动机,上面都没货,这船抢来干嘛。
不过与此同时,侦查还是少不了的。
现在渊盖苏文也算学奸了,玛德……以前知道,不,从小就知道战场上什么最重要?
除了骑射技术精熟之外,最最关键的就得是侦查。
侦查不行,那你就闹不清地形如何,掌握不了形胜之势,也不知道对方在忙啥——那么战斗时间你也挑选不了,天时也用不上。
打仗全靠勇力去硬打,这当然也不可获缺,但就像是老虎狮子去跟职业猎人打架——
战力高人家再多倍也是个死,职业猎人人家就靠猎虎杀熊吃饭呢,野兽什么时候会干什么人家门清。
但是……
当年的认知,和现在相比,又是截然不同。
渊盖苏文只能叹息。
玛德,李盛这个妖怪……直接站在天上云端往下俯瞰。
这特么的简直是,已经都不叫侦查了。
那完全,就是神仙视角!
要是高句丽也有这种手段,那以后……
可惜就是没有,所以渊盖苏文只能被迫,打起十二分,十二万分的精神搞好常规侦查,并且竭尽全力的躲避对方的侦查。
打不过,果断开跑。
打得过,也随时留意侦查,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是以自己认知当中的战力,或者说以自己推测的战力来和自己打。
不过这一番侦查之后,还真让渊盖苏文获得了比较惊喜的消息——
唐军这一次行动,动用的兵力居然只有两条船……
没错,就两条船,就这么往杭州开过去了。
得知这一消息,渊盖苏文感到十分震惊,难道这唐军真就不怕半路被截杀?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也不至于。
首先,唐军是否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个情报?无从得知。
如果对方知道,那事情非常险恶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战场上不能无胆,无胆不仅仅是见血怂这种简单的无胆,还包括将对方假设的全知全能——这属于公知型无胆,无论古今中外但凡是个正经的将领都不会有这种臭毛病。
那么,就考虑对方不知道的情况。
如果对方不知道自己打算劫船,那么这次无疑就是个好机会……
当然话又说回来,这次人家是才刚刚触发,去杭州。
也就是说,八字还没一撇,这船上根本就还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都没有东西,防备松懈不是很正常?身无重宝谁咋咋呼呼啊。
只是想是这么想,终究还是个大行动,而且这个机会是真的不错……
现在如果开着几十条船直接上去包围,时间上还是能赶上的。
到时候即便无法弄到更有价值的东西,但也能落两条战船啊。
这可是唐军的战船,能在大海上风驰电掣的战船,天下最快的战船!
渊盖苏文至今都无法忘记,那艘唐军战船当初逃离之时,船头在大海之中划出的两道白浪。
如果能到手,如果能到手……自己势必用的比唐军更好!
这念头越想越是浮想联翩,最后思来想去,渊盖苏文还是将王景和颉利可汗等人召集了起来,开会。
商议一下,要不要直接出手!
一番探讨之后……
王景和裴寂,颉利可汗和郑玄年,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个面面相觑,绝非是对渊盖苏文的想法感到古怪,而是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换言之,众人都明白渊盖苏文的意思。
这次唐军才两条船行动,面对得到情报的自己这边,那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状态——
正所谓猛虎也怕群狼,再厉害的勇将面对千军万马,至多也不过是杀伤兵丁无数,斩首十八级,砍倒大纛两杆,夺槊三条,马陷淤泥,然后被不知哪里来的乱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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