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凝也陷入两难,原本从少阳离开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她还有点依依不舍,但自从纪飞玄死后,一旦对孟棠起疑,他再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显得别有目的。
「他不是要回君北去吗?」沈玉凝扭头问白禹:「怎么临时变卦了?」
「听纪少侠说他对魔宫行事不满,怕此次西去路上再遇变故所以坚持同行,还说剑仙毕竟也算他的师父,断没有师父死了他还置之不理的道理。」
「再遇变故……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变故就是他……」
白禹打马向她靠近:「盟主可是拿住了他的什么证据?方才莫女侠跟您说了什么?」
「我没证据,也只是怀疑,翠微山童掌门武功不低,除了我们所不知道的魔护法,少阳山上能将童掌门一击毙命的也便只有他了吧……马枫说曾与那人交手,对方武功路数他看不清,大家首先怀疑的是关外来的魔宫,殊不知这孟棠的武功路数本就是集百家之长,他不认识也正常。」
「盟主这么一说……」白禹又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
沈玉凝没好气道:「你老是回头看什么,你是生怕他不知道我们在议论他吗?」
「啊?他不会还偷看我们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沈盟主没好气的策马前行,加快速度,白禹连忙跟上。
「盟主,那剑仙前辈呢?剑仙前辈死的时候他人在山下跟我们在一起啊。」
「你忘了吗?每月月圆那几日,纪爷爷便无内功护体,若要杀他轻而易举,何须他亲自动手。」
白禹恍然大悟:「对啊!」
「婶婶还说他有吞并少阳之心,衔月宗本就是靠他一人吞并君北无数门派壮大至此,少阳派的势利可比金刀门大多了,更何况,金刀门名义上的门主是个孩子,金刀门依旧有自治之权,可少阳若被他吞并,那就不一样了。」
「盟主英明!」
「还有,他对《先帝遗册》的志在必得,以及他们孟家跟先帝和当今昏君的恩恩怨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会什么都不做……」
「有道理!」
「说正事,我不是要听你拍马屁!」
白禹一脸无辜:「属下本就是在跟盟主说正事啊!」
沈玉凝又问他:「那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嗯……」白禹细细琢磨了一番:「若盟主觉得将他带在身边很危险,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属下带盟主从小路往凤归城去!如何?」
「把他留给纪辛元?」
「盟主英明!」
沈玉凝干脆打马快走了几步追上纪辛元和石容,白禹后头也赶紧撵上去。
「盟主,咱还可以再商量啊,实在不行,咱把剑仙前辈留下的剑卖了回家,什么魔宫,什么衔月宗,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出什么事了?」前头领路的纪辛元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什么狗咬狗?哪里有狗?」
「少掌门没看到吗?」白禹拔高了声音:「咱们这里有只癞皮狗啊,一直赖在盟主身边不肯走!」
纪辛元还是后知后觉:「哪只癞皮狗?」
「别听他乱说,」沈玉凝道:「如何,你们商量好走哪条路了吗?」
他们中只有石容去过一次西域,纪辛元又曾听莫提云提起过去凤归城的路,因而两人负责在前头领路顺便商量决定走哪条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凤归城。
眼下已经七月初了,若是再耽搁了脚程只怕别的门派都到了武林盟主还没到,那岂不是士气大减?
「我和石容商量沿着官道一路往西,这官道本就是为西域通商所修,路途平坦时间又短。等到
了衡山的地界咱们再取道快马帮和无量寺,看看能否找到侥幸活下来的人探听魔宫虚实。」
沈玉凝一脸欣慰,纪少侠不愧是纪少侠,说话办事还真是让人放心啊!
众人沿着官道一路往西,直至天都黑透了方看到一家驿站。
虽是官道驿站,但因建在偏僻之地,又逢乱世已经久无修缮,夜色下瞧着挺开阔,走近一看却是有些破败。
外头马厩还有数匹宝马,众人不免有些担心里头是不是已经无房可住。
果然,驿站的管事一看他们这么多人就面露难色:「小店今日客满,只余一间客房,若再挤挤还能腾出一间伙计房,不知……」
纪少侠面露难色的回头看了一眼,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十分疲惫,众人卸下马背上的行李,洗脸的洗脸,喝茶的喝茶,在堂中伸着懒腰活动腿脚。
这种时候,衔月宗坐马车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这一天下来不仅没有什么疲态,还一个个光鲜亮丽,丝毫没有赶路人的风尘仆仆。
在少阳弟子的眼中,他们和衔月宗这几个是有壁垒的。人家男俊女靓,就连小孩也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稍微靠近几分,连他们身边的空气都比自己呼吸的新鲜!
所以当孟宗主领着儿子走进驿站的时候,少阳弟子们十分自觉的将居中那张宽大干净的八仙桌让给了他们一行人。.
这还不算,小二又拧了干净的帕子来将桌椅板凳都擦了个干净,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这一群神仙般的人物在这穷山僻壤中的驿站内坐下。
小二要奉茶,吟风拿了自带的茶叶给他:「水要两滚之后。」
「是!是!」
纪辛元道:「要不还是这样吧,孟宗主带着孩子住一间房,秦姑娘是女儿家,单独一间,沈大哥以为如何?」
「可以,还请掌柜行个方便,将这大堂收拾一下让我等在此休憩一晚,明日天亮之前给您恢复如初。」
那管事连忙应答:「好说好说,只要诸位不嫌弃就行啊,我这就找人收拾!」
「纪少侠,」白禹双手环胸又拔高了声音:「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统共两间房,凭什么都给了衔月宗!要我说,秦姑娘和孟宗主不是一家人胜过一家人,他们住一间,女人孩子都能照应!剩下一间给盟主,哪有让堂堂武林盟主打地铺的道理!」
纪辛元愣了愣:「还可以这样?」
「别……」沈玉凝刚要拒绝,后腰却是一麻,秦刚烈正戳着她的腰眼恶狠狠的瞪着她呢!
俨然一副你要不成全我,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别说!白禹这主意还真不错!」
武林盟主大拇指竖起来了,秦刚烈满意的收回了小手指。
「既然如此……」纪辛元去看孟棠:「那就辛苦孟宗主和秦姑娘挤一挤。」
结果这孟棠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不合适吧……」
「使不得。」
「男女有别。」
「盟主会不高兴。」
「盟主和宗主挤一挤比较好。」
沈玉凝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行了行了,我第一次知道少阳弟子出门在外竟还这样为他人着想!」
众弟子忙道:「都是少掌门教导有方!」
沈玉凝没好气的睨了纪辛元一眼:「都是你教的?」
「啊?」纪辛元点头,见她生气,又连忙摇头,自己也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柜见他们商量好了,连忙安排小二去客房洒扫收拾,顺便问起他们想吃点什么。
虽说出门在外少不了要花钱,但因莫提云给他们带了足够的
干粮,每人只要了碗稀粥配着干粮吃,权当果腹。
看着隔壁桌上,衔月宗主孟棠点了一桌子红油辣菜,沈盟主咕嘟咽了口唾沫。
西南潮湿,人们偏爱辣椒带来的刺激,驱湿祛瘴,那些炒菜用的辣子都经过特殊的泡制,辛辣之中夹带着层次丰富的酸爽。
哪怕不吃,光是远远闻到都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沈盟主啃了口饼子,幽怨的看了白禹一眼。
白禹大惊,捂紧荷包:「盟主,属下真的一文都没有了啊!」
「你说一文都没有的时候就好像墨茴说他会去杀人一样,都不可信!」
一旁纪辛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在随身的行李中一番翻找,挖出一包肉干来:「母亲给你做的肉干,还是以前的口味,我差点忘了!」
沈玉凝激动的搓搓手:「贤弟救我,正好想吃肉!」
结果刚夹了一块肉干塞嘴里,沈盟主的表情就僵硬扭曲起来。
为什么天底下有人会把肉干做成甜口的啊?!
而那纪辛元还一脸期冀的看着她,恨不得摇尾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好,好吃!婶婶手艺真好!大家一起吃!」沈玉凝连忙将肉干放在桌上,你一条我一根,众人分而食之。
尤其是那白禹,一边吃还一边陶醉道:「盟主,还真是以前的味道!没想到莫女侠还记得您喜欢吃她做的肉干!您也多吃点!别辜负了莫女侠的一番爱子之心!」
「吃,吃……」
她一边嚼着肉干一边欲哭无泪,直到嚼的稀烂才万不得已的咽了下去,真啊……
众人吃着干粮喝着粥,一包肉干很快风卷残云。
而隔壁桌,那几盘红油辣菜却并未被动上几口。
孟宗主一手托腮,冷冷瞥了一眼同桌的几个:「吃啊,在君北的时候不是挺能吃辣的吗?」
能,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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