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一语成谶,她能试的方法都试了,那只手就是丝毫不松。
沈玉凝干脆一屁股坐在床上:“算了,反正也快天亮了,等等吧。”
秦刚烈颇受打击:“我出师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不行,我得去翻翻师父给我的书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沈玉凝无奈:“等你翻到他也就醒了!”
“那我也要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万一日后他这样抓的是个女子可怎么办!”
“……”
沈玉凝和白禹瞬间闭嘴。
秦刚烈临走之前又道:“我劝你二人不要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信不信你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得先横尸当场。”
沈玉凝嘴角微抽:“信,太信了。”
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房间她从一进来就知道了,不过君子坦荡荡,她本来就不是来杀人的,怕什么。
秦刚烈走后,白禹围着床榻走来走去,一会蹲下查看查看那只手,一会又想尝试着将那手掰开。
沈玉凝善意提醒道:“你能不能别掰了,再掰下去他一个使力把我骨头捏断了怎么办?”
白禹不敢动了,盟主虽然穿的多,看上去强壮矫健,但这露出来的手腕当真纤瘦的可以。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就这么等着?属下着急啊!”
“等!急也没用。”
言罢仰头直接躺倒在床上,被子下是孟棠的一双大长腿,别说,这么枕着还挺舒服。
她打了个呵欠,略有些感慨:“你说,这要是被武林同道看见了岂不又得说我们相见恨晚秉烛夜谈,甚至还同床共枕?本盟主这清白还要不要了?”
没得到白禹的回应,沈玉凝坐起来却见他已靠在桌上呼呼大睡。
说好的着急呢!这就是你保护武林盟主的态度吗!
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沈玉凝也决定先睡一觉。
可左看右看都不知该往哪儿躺才舒服,却又不觉靠近孟临宵那张略显清冷的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人好像长得比她哥好看多了。
眉目如墨,高鼻如峰,笑的时候半分讥嘲掺着风流,不笑的时候又拒人千里之外,叫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甚至一度想要顶礼膜拜。
“没想到睡着了还挺乖的。”
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扫他铺开的长睫,挠的指腹微微发痒。
却又冷不丁的,那双眼慢慢张开,而她的指尖也定在半空。
男人眉眼微阖,似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沈玉凝索性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醒啦?”
后者噗嗤笑出了声,宛如醉酒的人,眸光映着灯火,略显迷离。
那一刹间,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的一紧,一颗心跳的杂乱无章。
“娇娇……”男人开口,唇齿含着醉意。
她双瞳赫然大睁,于是,那颗心愈发慌乱,迫不及待的想要撞出一个出口,但是,便寻无路。
“娇娇,”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用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按在身上,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娇娇……娇娇……”
娇娇?
沈玉凝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紧在怀,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内砰砰砰的声响,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感觉并非紧张和惊吓。
直到半晌之后,烛光燃尽,室内光火俱灭,她才缓下心底的不安。
身下之人胸膛宽厚,温暖稳健,竟叫她寻不到比这更舒服的位置。
索性趁着夜色无人知,便贴着这么个人缓缓闭上眼睛。
而夜色中,另一双眼睛却缓缓睁开,白禹看着那贴在一处的两人不由捏紧拳头欲言又止。
于是,晨曦微透之时,衔月宗主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这一夜恍若被石头碾过,正当他以为自己真病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忽而看到胸前伏了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警醒的瞬间亦将沈玉凝惊醒,后者在对上他那双赫然大睁的眸子第一反应就是离他远点,谁想刚站在地上便一个踉跄摔倒。
这还不算,连带孟宗主也被从床上拖下半个身子。
两人狼狈的动作惊醒了白禹,白禹不可置信的看向二人:“你们……抱了一夜还不够?”
沈玉凝趴在地上嘴角微抽,顺着自己的胳膊看向她被某宗主拉紧的手腕。
“孟,孟宗主,既然醒了就松开吧,本盟主这手都要废了,嘶——”
孟棠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慢慢松开,却又一脸迷茫。
白禹忙将自家盟主扶起来,见她手腕被抓了一夜红肿一片,不由心下忿忿,扶了人就要走。
“等一下!”孟棠已从床上起身,披了件外裳道:“盟主怎会在此?昨夜发生何事?”
“说来……话长!”沈玉凝道:“宗主既然无碍,那沈某就先告辞了!”
言罢忙不迭要逃却在开门的时候被小包子撞了个满怀,忙将小包子扶稳,这孩子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里头衣衫不整的爹,顿时陷入迷雾。
“叔叔怎会在此?”
“说来话长!”
沈玉凝刚绕过他又撞上了秦刚烈,秦刚烈也是纳闷:“你要去哪?”
“说来话长!”
“沈大哥!”秦刚烈抓住人道:“我给你配了药。”
言罢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似乎早就料到今日会是这个情况。
沈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白禹当机立断:“放眼整个无垢山庄再也找不到秦姑娘这样的医术了。”
“好吧。”
沈玉凝前脚进了秦刚烈的房间,小包子后脚就跟了过来。
“这是止疼的,这是消肿化瘀的。”端出两碟黑漆漆的药膏放在桌上,秦刚烈也算医者仁心。
“不疼,消肿就好。”沈玉凝有点不忍直视自己的手腕,孟棠在梦中都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不得不说也真是个奇人。
此时她不光手腕红肿,连带整个手掌都有些浮肿。
射他一枚暗器险些赔上一只手,这生意怎么看都不划算。
“不敢劳烦秦姑娘,属下来吧!”白禹接过那药膏,毛遂自荐。
秦刚烈点头:“行,那我去看看宗主。宗主见我对别的男人献殷勤这会儿肯定正伤心呢!”
言罢对镜看了一下妆容,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白禹松了口气,虽说盟主的易容之术是神医所传就连他的弟子也看不出什么,但就算是普通医者也能通过摸骨来判断一个人是男是女,这要是被秦姑娘发现端倪,那就解释不清了。
小包子趴在桌上看白禹给沈玉凝涂药,一脸的求知若渴:“叔叔怎么会在爹的房间?叔叔昨天晚上跟我爹一起睡的吗?叔叔你的手怎么受伤了?叔叔,是我爹弄的吗?叔叔,不疼吗?”
“唉,”沈玉凝叹道:“叔叔昨日不小心打伤了你爹,特意来探望探望,哪知会这样……也是流年不利!”
小包子一脸惊奇的睁大眼睛:“可你明明不会武功!怎会打伤我爹?”
“……”
沈玉凝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上,确定门窗关紧方低声说道:“我可是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小包子将她的手拿开,一脸正色:“放心,我没告诉爹爹。”
“你……”
白禹看了她二人一眼,将药膏在沈玉凝的腕上涂了薄薄一层:“其实属下已有此猜测,他那日在弃影楼既然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力高低,武功路数,保不齐也能看出盟主你毫无内力。”
“白禹!”沈玉凝瞪了他一眼:“万一他是诈我们呢!你倒好,全盘托出了!”
小包子却蹙眉道:“叔叔不信我?”
“额……”沈玉凝犹豫了一下:“你真没告诉你爹?”
“没有。”
“乖!”狠狠揉了一把,沈玉凝暂时放心了。
白禹又道:“没告诉不代表人家爹就看不出来啊。”
沈玉凝又是一凛:“那他为何没有拆穿我?”
“我爹看不出来。”小包子道:“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们不一样,而且他比我笨,因而看不出什么。”
沈玉凝和白禹看着这个恍如和孟宗主一个模子刻出来,且一样毒舌的小包子,对他那句‘不一样’持保留意见。
“你这本事跟谁学的?”
小包子想了一下:“在衔月宗的时候看他们打架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原以为是我爹太笨才没这样的本事,现在看来,你们和他一样笨。”
“……”
沈玉凝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不是自己生的不能打。
她又道:“咱们说好了,我不会武功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你爹!”
“叔叔待我好,我不会出卖叔叔!”
沈玉凝不解:“我哪里待你好?”
“你给我包子吃,还抱我!”
沈玉凝险些泪奔,这也太好骗了吧!孟宗主,你儿子到底是多缺爱啊,一个包子一个抱抱就把孩子给骗走了啊!
“白禹,瞧瞧,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付出就有回报!春播一粒种,秋收万颗子,这人呐,就得多做好事!”
白禹并不赞同沈玉凝的话,但对小包子却多了分警惕。
“盟主说的是。”
给她涂完了药,用布帛做了简单包扎,不出意外,半日就能消肿。
沈玉凝把小包子抱在腿上,低声问道:“那你能不能看出你爹,有什么隐疾?”
小包子想了想:“我爹没有隐疾。”
沈玉凝又道:“不可能,我昨日就伤了他一点皮,流了一点血,他就一副隐疾发作的表情,痛苦的不行,走路都打晃。”
小包子一脸无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爹怕疼,都流血了,他能不疼吗?”
“叔叔认真的,没跟你说笑。”
“真的是真的,爹爹很怕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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