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梅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向外面看去,原本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接着便探进来一张五官精致的脸,两只乌黑有神的眼睛忽闪了几下。见余梅站在那里发愣,那张脸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雪琴,你这个鬼丫头,快进来。”余梅定神后终于看清了门外的这个女孩是她的干女儿牟雪琴,便开心地笑了起来,赶紧走到门边,拉着牟雪琴那双光洁如玉般纤细的手,一直拉着她坐到办公桌一侧的沙发上。
余梅小心地抓着牟雪琴的两只手,似乎是怕碰破了这个像瓷娃娃般的姑娘。余梅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有些心疼地说:“让干娘好好看看,嗯,怎么又瘦了?你上个月来看干娘的时候,还是面色红润的,也没有隔多少天的时间啊,变得这样的憔悴?和干娘老实交待,是不是谈恋爱了?”
牟雪琴等余梅松开了自己的手,便离开沙发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抱紧了余梅,将自己的脸贴到余梅的脸上:“梅姨,抱抱我,我好想您。”余梅一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一边笑着说道:“我不相信,又说假话了吧。”
牟雪琴疑惑地问道:“我没说假话啊,梅姨不相信我了?我真的是很想您的,梅姨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余梅笑着说:“因为你每次见到我,都会说这句同样的话。我认为这句话有时候应该是真的,但从概率上来讲,不可能百分之百是真的,因此有时候可能就是假的了。你没几天前刚见了我,嗯,应该是有两个星期了。所以,我断定你没有那么想我,因此,你这次说的这句话就可能是假话了。”
牟雪琴挽起余梅的胳膊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然后才冲着余梅做了个鬼脸:“我说好想梅姨,梅姨却没有一点感动,而是用自己的逻辑推理来判断,从概率上来说明这是假的,梅姨您是不是传说中的冷血动物啊。”
余梅装着很生气的样子瞪了一眼牟雪琴:“鬼丫头,没大没小的,别忘了,我和你妈可是结拜姐妹,你是我的干女儿,你妈给了我对你动用私刑的权利的,小心在我这里挨揍哦。”牟雪琴又露出伶牙俐齿笑着说道:“这么想来,您和我妈这一代大学生是没有好好上过法制课的,不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犯罪的啊?再说了,梅姨您是这么疼爱我,怎么会下得了手呢?”
余梅又开心地笑起来:“你这个鬼丫头,对梅姨也耍起了威胁利诱这一套手段了啊,不愧是法学专业的高材生,真是进步的太厉害了。不过,梅姨才不会相信你这个丫头会和我这个干娘翻脸无情的,对吧?梅姨在你的心里应该是有分量的,我有这个自信哦。”
牟雪琴望着开心的余梅,也很开心地笑着,她和余梅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亲情,只要见了面,总是想着要亲近她的梅姨她的干妈。牟雪琴笑得很灿烂,从她的笑脸里看不出有一丝忧愁。
余梅看着面对自己一直都笑的很灿烂的这张年轻的脸,但她却从这张脸上读到了一丝很少有的忧郁。这张年轻的脸笑着笑着,脸色却慢慢地变了。余梅看着牟雪琴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转眼之间,眼神变得空洞而迷茫,原本快乐的脸上慢慢地被那一层掩藏不住的忧郁之色笼罩了。犹如平地刮来了一阵风,卷起了一堆堆乌云般,让晴蓝的天空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余梅看着聚集在牟雪琴那张原本生动可爱活泼的脸上的笑容,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一点一点地抽了去,表情也渐渐地僵硬起来,便又伸出手去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梅姨说说。你的眼睛很诚实,我已经看出来了,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心事。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只要你愿意相信梅姨,你都可以和梅姨说说。当然,如果不好说不想说,你也可以不说。但你一定要记着,只要自己不难为自己,只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年轻,一定要快乐地学习和生活,遇到任何事,都要正确地面对,勇敢地面对。”
“梅姨……”牟雪琴忽地伏在余梅的怀里抽泣起来。余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牟雪琴的后背,等着她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等着她向自己坦露藏在心底的委屈和纠结。
过了好一会,牟雪琴才抬起头来望着余梅:“梅姨,我上次送来的检材不是朋友委托我送来的。是我自己的。梅姨,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我和您说了谎话。我知道,爸爸妈妈是非常爱我的,但爷爷奶奶却好像没有我这个孙女。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爷爷和爸爸发生了争执,爷爷让爸爸和妈妈再生一个孩子,爸爸不同意,他们冲突的很厉害。我当时在家里,在卧室里,半睡半醒之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时,我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在心里留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我就想着要在您这里找到答案。”
余梅点点头说:“我知道的。你来送检材的时候的神情就让我猜到了,你的眼神里那种欲遮欲掩的东西是瞒不了梅姨的。再说,你连做一个假的委托手续都没有,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了。”
“我知道自己瞒不了梅姨,对不起,我也不应该向您隐瞒这件事,我向梅姨道歉了。让梅姨失望了,您能原谅我吗?”牟雪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噙满了泪水:“我不应该说谎的,对不起梅姨。”
余梅微笑着安慰她说:“我知道的,我也非常理解,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梅姨相信你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你也有能力来理解这件事,你如果需要梅姨的帮助,梅姨也一定会帮助你的。”
牟雪琴接过余梅递过来的纸巾,擦着从眼眶里不断溢出来的泪水,咬了咬嘴唇:“这一个月的时间,我常常失眠。昨夜我又失眠了,想着这一件事,想了整整一夜。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亲情的问题,我问自己,什么是亲情?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我终于想通了,想明白了,也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我这么做,真的是对不起爸爸和妈妈,他们是那么地爱我,而我却背着他们来找梅姨做这个鉴定。我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和惭愧,所以,我要撤回鉴定申请。如果梅姨已经做过了,也可以不告诉我。我已经不想知道任何结果了,也不需要知道结果了。只要父母把我当作他们自己的孩子,我就是他们的孩子,我也愿意一辈子做他们的好孩子。”
余梅伸出自己的双手再次拥抱着牟雪琴,有些心疼地说:“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既是你爸妈的好孩子,也是梅姨的好孩子。你不需要责备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
看着眼前已上大学的牟雪琴,看着这个在现实生活中不断变得成熟起来的女孩,余梅不仅想起了初次见到的那个幼稚的小雪琴的情景,还想起了十几年前和同窗好友叶丽娜在神医山庄度过的那个不眠的夜晚。
牟雪琴的母亲叶丽娜和余梅不仅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还是无话不谈的室友,也可以说是最好的闺蜜。父亲牟爱民比余梅和叶丽娜高一届,因为余梅曾经和牟爱民同在学生会工作过,所以彼此也有一些交往。
牟爱民当初苦追叶丽娜的时候,余梅还多次帮着他又是捎情书又是带礼物又是陪吃饭的。余梅后来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时,特意打电话祝贺之后,还和叶丽娜开起了玩笑:“丽娜,你还欠我一大笔劳务费和电费哦,我给你们俩做了几年的专职邮差,又做了好几年免费的路灯,没有收获一点儿好处,现在想想心里好酸好酸啊。”
余梅大学毕业后,又去s市读了三年医学检验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之后,又读了三年的博士。六年后,叶丽娜和牟爱民牵着雪琴的小手在这座城市的一处滨河公园里散步的时候,余梅刚刚又回到医学院工作,她没想到会和他们不期而遇了。
余梅顾不上和叶丽娜说大学毕业后的经历,她完全被小雪琴吸引住了,看着活泼可爱的小雪琴娇声娇气地喊自己阿姨,余梅内心里瞬间便滋生出一种怜爱之情,不由地蹲下身子去抱起了小雪琴:“好乖巧的孩子,我看看像谁?像爸爸?不像!眼睛比爸爸还要大。像妈妈?似乎也不像,这孩子比妈妈要漂亮多了。哈哈,太可爱了!不要叫我阿姨了,叫我干妈吧。”
牟爱民看着叶丽娜,叶丽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显得非常的尴尬。余梅有些奇怪地望着在自己面前神情不安的夫妻俩,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哎呀,是不是舍不得啊?那就算我没说好了,哈哈,哈哈哈。”
叶丽娜的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也笑着说道:“瞎扯什么呢,有什么舍不得啊,我是巴不得呢。老娘我批准了,雪琴,快叫干妈。”雪琴便贴着余梅的脸亲热地叫了一声:“干妈。”余梅笑着说:“我的心快要被融化了。”三个人一起开心地笑着,望着这个精灵一般可爱的孩子。
叶丽娜告诉余梅,她和牟爱民结婚后,相继从各自所在的医院辞职了。随后,他们注册登记开办了一家医药公司,现在已拥有了十几家连锁药店。余梅看着原本朴实的叶丽娜全身多了一些珠光宝气,知道这两个人已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模式。
余梅和叶丽娜简单交流了一下分别后的情况,互相留下了地址和通讯联系方式之后,因为要去参加一个专业工作会议便仓促地离开了。
(下期预告:第39章??亲情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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