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成猛地停下了脚步。
刘艳走路没看路,险些就撞上了他。她瞪起眼睛正要说话,郁成嘘了一声:“安静,有情况!”
刘艳马上闭嘴,然后熟门熟路的卧倒……熟练得让人心疼呢。她小声问:“前面有敌人吗?”
郁成说:“不确定。”
确实是没法确定。他看到,大批全副武装的军人穿着山地迷彩正坐在公路上休息,他们的穿着打扮跟南斯拉夫人民军一模一样,看上去应该是友军,但是这帮人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觉得危险,纯粹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直觉。
约维奇也看到了,有些开心的说:“是我们的人!是驻扎在新帕扎尔的部队,他们肯定是来接应我们的!”
暴龙说:“不见得吧?驻扎在新帕扎尔的部队不是机械化部队吗?你看他们哪一点像机械化部队?”
约维奇说:“这是山区,在山区机械化部队施展不开,徒步上山搜索也很正常。”
暴龙说:“新帕扎尔离这里少说也有二十公里,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开车过来的,你见他们有哪怕一辆车吗?”
约维奇仔细观察,一辆都没发现。
郁成说:“绕路!”
约维奇说:“我觉得可以试着跟他们接触一下……”
郁成说:“如果他们是冒牌的,那么你这一试,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赶紧绕路!”
约维奇无奈:“这一绕我们可能要多走十几公里了……”
郁成说:“那也被比乱枪打死强!”
好吧,他是队长,他最大,大家只能服从命令,拖着疲惫的身躯小心翼翼的后退,返身钻进森林中,继续往东边走。
这一绕就是好几公里,刘艳都要累成狗了,她喃喃自语:“以后我再也不来巴尔干这个鬼地方了……为了一次采访,几乎要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何必呢!”
郁成拿出一盒药片,从里面抠出两粒给她:“吃了它,可以补充体力,缓解肌肉过度劳累带来的不适。”
刘艳接过来用舌尖舔了舔,嗯,微微有点甜。她二话不说,把药片塞进嘴里咕一声就吞了下去。
郁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嚼一下呀?这样囫囵的吞下去,药效起码要降低三成!”
刘艳傻眼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郁成说:“我倒是想告诉你,谁告诉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刘艳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再说一遍!”
暴龙在后面看着直摇头,对约维奇说:“看样子我们的药片药效越来越好了。”
约维奇也笑:“可不是,刚刚还一副累得要哭的样子,药片一吃下去马上就有力气吵架了,效果极为显著!”
郁成瞪了刘艳一眼:“你小点声,怕敌人不知道我们在哪儿是吗?”
刘艳悻悻的闭嘴。
绕过一个山岰,郁成看到,不远处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两条乡村级公路在这里交汇,一条通向新帕扎尔,一条通向科索沃。他正要好好研究一下地形,冷不丁的,脚步声响起,丛林里冒出了一队南斯拉夫人民军士兵。他赶紧卧倒,虽然动作很快,但是那队人民军士兵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极为警觉起来。
一名穿着安全部队制服的人民军用塞尔维亚语高声叫:“约维奇,是你吗?你在哪里?”
约维奇小声对郁成说:“是米哈伊洛维奇,我的好战友。”
郁成拧起眉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约维奇说:“可能是奉上级之命前来接应我们的……放心,他是我很好的战友,对南斯拉夫极为忠诚,不会出卖我们的。”
郁成咕哝一句:“难说……”
约维奇没听到,他慢慢站了起来,叫:“米哈,你怎么会在这里?”
米哈伊洛维奇看到了他,露出开心的笑容:“是上级派我过来接应你们的。就你一个人吗?科维奇呢?还有那位中国记者呢?”
约维奇说:“科维奇昨天牺牲了,中国记者在这里。”对刘艳等人说:“我们过去吧,他们是来接应我们的。”
郁成跟暴龙对视一眼,暴龙说:“你们先过去,我留在这里盯着,以防万一。”
约给奇摇头:“你们的戒备心理未免也太强了。”也不勉强,带着郁成和刘艳走了过去。
郁成小声对刘艳说:“一会儿放机灵点!”
刘艳有些惊恐:“这队人有问题?”
郁成说:“说不准,但放机灵点是不会有错的。”
几句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米哈伊洛维奇面前。米哈伊洛维奇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刘艳身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用英语说:“你就是那位给予我们安全局特工帮助,帮她保住了绝密情报的中国记者?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位牺牲了无数优秀特工换来的情报怕是保不住了!”
刘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米哈伊洛维奇问:“那份情报在你身上吗?能否交给我?我的上级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它了。”
约维奇皱了一下眉头:“米哈,我们应该先确保她的安全再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我们现在仍然身处险境!”
米哈伊洛维奇说:“这里很安全,驻扎在新帕扎尔的部队就在这附近,帝国主义者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跑过来闹事。刘记者,请相信我们,把情报交给我们吧,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郁成冷眼看着,目光从那些人民军士兵那一把把又浓又长的胡须扫过,若有所思。而那些人民军士兵也默不作声的散开,将他们围在了中间,这一举动可以视作是保护,也可以视作是包围。
约维奇有些不满,他觉得这位好朋友未免太过心急了,这里远远谈不上安全便迫不及待的要刘艳把情报拿出来,不像话。他正要开口,郁成忽然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人民军来了’这句话用阿尔巴尼亚语怎么说?”
约维奇用阿尔巴尼亚语小声的说了一遍,然后问:“你问这个干嘛?”
郁成说:“没干嘛……你没留意到这些士兵的胡子特别浓特别长吗?大声说一遍,可能会有惊喜。”
约维奇这才注意到这一不正常的现象。
胡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十九世纪开始,各国都要求士兵剃须,以免受伤的时候胡须掉进伤口里,难以愈合。但是有一些国家却格外的倔强,说不剃就不剃,都以留着一把大胡子为荣,认为这是男人的象征!
这些国家几乎无一例外,都信奉伊斯兰教。
塞尔维亚周边,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族!
想通了这一点,他面色剧变,突然用阿尔巴尼亚语高声叫:“人民军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民军”和米哈伊洛维奇无不面色大变,本能的转身,把枪口指向四周!
都到这一步了,还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来头,那约维奇这脑子也可以捐出去,免得浪费能量了。他惊怒交迸,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米哈伊洛维奇后背将他踢飞出去,同时猛的一肘击在一名敌人的后颈,这一击挟怒而发,威力非凡,咔嚓一下将那名敌人的颈骨生生撞碎。
郁成下手更狠,在这些敌人转过身去的瞬间便飞起一脚,正中一名敌人的腰椎,那个倒霉蛋在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中飞了出去,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他这辈子都不会有驼背的烦恼了。将人踢飞的同时,他一把将刘艳按倒在地,右手往大腿一抹便拔出装有消音器的手脚,照着那些发现自己上当了,转过身来要朝他开火的敌人猛然扣动板机,啪啪闷响中,子弹几乎是成寸飞出去,那些大胡子一个接一个腹股沟位置中弹,不是腹主动脉被撕裂就是**动脉被打断,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倒地哀号。
砰!
一声枪响让郁成无声解决战斗的计划成为泡影,约维奇中弹了。不过他穿着防弹衣,子弹打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后退了一步,打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米哈这个这叛徒,我要把你撕了!!!”
米哈伊洛维奇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朝他连连射击,边开火边狂笑:“叛徒怎么了?叛徒活得才滋润!这个国家眼看就要完蛋了,聪明人都会早作打算的,我劝你也别死硬了,早点……”
哒哒哒哒!
PKM通用机枪的点射打断了他的话,一直躲在暗处的暴龙开火了,几个精准的点射,包围郁成和刘艳的敌人又被撂倒了好几个。最后一名敌人见状,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趁着郁成一个弹匣打完来不及装弹,扔掉步枪拿出一枚手雷扯掉拉环,嚎叫着冲去刘艳。刘艳没命的尖叫,郁成却很淡定,猛的将打空了的手枪掷出去,正正砸在这家伙的裆部。难以言喻的剧痛让这家伙几乎昏厥过去,脚一软,一头栽倒在地,像个滚地葫芦一样直往下滚。
好死不死的,正好朝米哈伊洛维奇藏身的位置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