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汉的海上武装力量是在1628年,也就是崇祯元年年底那次与刘香海盗团伙在珠江口的作战后一夜成名。 。而后的一两年中66续续有消息从海外传回来,称海汉派兵渡海协助安南朝廷平定了内乱,并且连住在濠镜澳的那帮西方番人也被海汉民团给降服了,其海上的战力已经远胜广东水师。
但海汉虽然有这种强大的实力,沿海民众却并没有什么危机感,因为海汉人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一向还是比较正面的。地方官府虽然觉得海汉人这样行事不妥,可人家跟脚在崖州,要管也该是由崖州的官府出面与海汉人协调。因此广东这边的官府倒是乐得装聋作哑,毕竟海汉人有钱有人,还有那神秘的诅咒预言能力,连前任两广总督都莫名其妙地栽了,并不是谁都愿意去得罪这个大麻烦。
海汉人一直有武装战船驻扎在珠江口,这事不但民间知道,官府也知道,但并没有人打算用这事做什么文章。当然了,一般人也做不了什么文章,海汉人虽然非常有钱,但也不是容易压榨的肥羊,想从他们手里得到好处,要嘛当雇工要嘛当合作伙伴,动歪脑筋可是行不通的。而且这些战船也的确给珠江口海域带来了和平和安定,自从海汉人入驻这里之后,连零星的水匪海盗都被清剿得一干二净了。
海汉的战船虽然时常会执行护航任务,但一向不为官方服务,这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原因也很简单,海汉的武装护航是收费服务,但没有哪艘官船会乐于出这笔钱。至于说官府直接下达行政命令,那对不起,海汉民团从来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只有他们自己想采取行动的时候,才会跟官府提前打声招呼。马力科这话外的意思,就是告诉在场的这些候补官员,要不是刘迁找上门来求这个人情,海汉大概也是不屑于参与进来出这个力的。
在场的官员们虽然觉得马力科的话有些狂妄,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而且刚刚才收了马力科送出的好处,也不太好立刻拉下脸生气。
马力科接着说道:“目前琼州岛的治安形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岛上仍然有海盗的残余势力在零星活动。为了确保各位大人的人身安全,我建议各位到了琼州之后,配合我们在当地执行的各种安全保护措施,以免生意外。”
有人应道:“能有什么意外,海盗不是都被你们民团打跑了吗?”
马力科笑道:“既然是意外,那就是无法预测的事情了,总之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各位大人也不会希望在任期内出什么事情吧?”
马力科这话说得更加露骨了,刘迁赶紧站出来和稀泥:“马主任的提醒也是为了各位大人的安全着想,在下替王大人和在场的各位大人谢过了!”
刘迁把王尊德的牌子抬出来,在场的人就不好再跟马力科辩下去了,否则岂不是成了和总督大人唱反调?
马力科倒也没有固执己见继续挥,而是见好就收,顺着刘迁的话头道:“现在总督大人把琼州府的几个州县暂时交给我方代管,所以对各位大人的安全问题,我们海汉也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只要各位大人能够配合一下,大家的日子都能过得更顺畅一些。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各位大人登船准备出吧!我方的武装船会在番禺县加入到船队中,并一路护送到琼州。”
官员们所乘坐的帆船也基本都是从市面上租来的,当然不乏其中一些是关系户代为安排,船型都是传统的广船模样,至于大小倒是参差不齐,从一百料的小船到四百料的大船都有,想来也是跟这些官员各自的官阶和财力有关。也有关系相熟的人,两三家合租一艘船出行的。
官员们的行李和家人仆役早就上了船,因此登船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大约半小时后,这一行九艘帆船就6续驶离码头,马力科和刘迁站在码头上,微笑着缓缓挥手送别船上的人。
“刘师爷,这次筛选候补官员,应该是收了不少好处吧?”马力科继续向甲板上的人挥动手臂,嘴里却是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刘迁也是面不改色地应道:“马主任这话可就是冤枉在下了,这次筛选官员的标准,在下可都是按着贵方提出的要求来的,说到好处,在下能从中得到的好处,又哪有贵方多呢?”
马力科道:“我们要求对候补官员进行筛选,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要是这些人去了当地,不愿跟我们合作治理地方,那可就影响正事了。”
刘迁似笑非笑地看了马力科一眼道:“马主任,你我之间说话,也不用绕来绕去的了。贵方在琼州岛有什么图谋,那是贵方的事情,在下又没有官职在身,并没有兴趣去管这个闲事。”
“我就喜欢刘师爷这么云淡风轻的脾气。”马力科也笑了起来:“正好有个事也想跟你说一声。镇南港那边的地皮已经用完了,我们打算再从港岛上征用一些地,刘师爷觉得如何?”
刘迁眉毛一挑,心道这些海汉人还真是一天到晚闲不下来,琼州岛的事情都还没弄完,这就又盯上港岛了。当初海汉人要镇南港那块地的时候,便是刘迁从中帮着操作的,不过他听马力科说话这口气,显然不会是想多要一两百亩地这种小问题,因此也没有急着表态,只是用问询的目光盯着马力科,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马力科见状便接着说道:“港岛那个地方,南边就没什么平地,几个商栈一修,基本就把空地全给占了。执委会的意思,是希望能够从岛北边再拿一些地皮,修几个码头,专门用来停靠福建方向的船只。”
“那贵方打算要多少地皮?在哪个位置?”刘迁也只能先问问情况,毕竟这种事他可以代为操办,但最后拍板的人可不是他。
“筲箕湾吧,那地方地势勉强凑合,进出港的船都有个避风的地方。”马力科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
刘迁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海汉这帮人还真是会挑地方,专门指着要出事的地方下手。那筲箕湾现在是大明水师的水寨所在地,海汉要是得了这地方,那驻扎在当地的水师怎么办?
迁走?堂堂朝廷官军给地方民团腾地方,这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不迁?以港岛驻扎那几百老弱病残,十几条只能用来打渔的船,难道能挡得住海汉那些装备了火炮的大船。
刘迁顷刻间便想到了两种结果,但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是难以让人接受。他也知道以马力科的身份,绝对不是把这种事说出来当玩笑的,既然当着自己提出来了,那肯定就是海汉执委会已经作出了相关的决定,只是看最后用什么手段去实施而已。
“筲箕湾……这地方会不会稍显敏感了一点?”刘迁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应承下马力科的要求。海汉人要占地皮是小事,像万山岛这种地方他们想占几个都行,但筲箕湾那地方是把守港岛与大6之间航道门户的军事要地,让海汉占了去,不管是军方还是地方官府,都难以向上面交代。
马力科大概也是早就料到了刘迁的态度,笑着说道:“刘师爷刚才还在说你我之间说话不用兜圈子,怎么自己这么快就忘了?”
刘迁尴尬应道:“马主任,在下知道贵方手眼通天,想要弄到那块地皮,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得手的。但在下必须要提醒一句,那筲箕湾是我朝驻军的地方,可与寻常的无主之地大不一样!”
“如果是无主之地,我就不会专门来征求你的意见了。”马力科点点头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的,只是看当地的明军水师肯不肯和我们合作了。”
刘迁应道:“在下愿闻其详。”
“据我们所知,那支水师兵力不过数百,战船不到二十艘,而且士兵的个人状况和整个部队的士气都非常差,也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前几年刘香在珠江口耀武扬威的时候,这支水师部队可是一直都缩在壳里没出过头。”马力科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刘迁很陈恳地说道:“我们也知道朝廷和广东官府都没有能力来改变这种现状,但这件事恰恰是我们能够做到的。”
“这如何做得到?”刘迁连连摇头。他虽然没去当地看过,但筲箕湾那支水师的情况,他也从总督府的日常来往公文中能够略知一二,几年前广东总兵就给朝廷和兵部打报告要钱,想要购置新船和武器装备,整治一下广东沿海的海盗团伙。但朝廷的军事投入有一大半都扔在了北疆的无底洞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来维护南方的海上安全。毕竟跟遥远的岭南相比,几乎每年都要来叩关的关外蛮子要可怕多了,南边的海盗折腾得再厉害,难道还能一路杀到京城去?
然而广东总兵打上去的报告中,光是要求增加的军费就高达数万两白银,于是这个申请毫无悬念地就被枪毙了。广东的水师继续用着老掉牙的装备,而驻扎在筲箕湾的这支水师,战斗力也就跟穿越者们刚刚抵达三亚时碰到的崖州水师差不多。这样的部队吓唬吓唬毛贼还行,像刘香这种成了气候的大海盗,他们也只能选择装乌龟避其锋芒。当然刘香走了之后,压在他们头上的就成了海汉人,在最初的试探收到了海汉的武力回应之后,水师这帮人就故技重施,缩回筲箕湾不再出动了。
刘迁知道海汉人练兵有一套,但想要改变这支水师的面貌,可不光是练兵就行的,那还得换船换武器才行,而海汉人显然并不可能自掏腰包来做这件事,因此他才会觉得马力科的提议根本就缺乏可行性。
马力科笑道:“只要我们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是认为那帮水师的人已经无可救药,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其实我的观点和你是一致的。所以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就只能从根源上来解决把不合适的人,还有装备,统统换掉,换成和我们海汉民团的水师一样就行了。”
“换成和你们一样……”刘迁皱着眉头重复了马力科的话,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和你们一样!”
刘迁猛然抬起头道:“你们是……打算要直接派人顶替他们!”
“顶替多难听!”马力科笑道:“这是我们出钱出力,帮助水师补充兵员和战斗力。朝廷省时省心,有什么不好的?”
刘迁张着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海汉人竟然如此大胆,根本就不是打的赶走水师的主意,而是要直接把水师连招牌都一起吞进肚子里。
马力科笑道:“只要我们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是认为那帮水师的人已经无可救药,再怎么练也练不出来,其实我的观点和你是一致的。所以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就只能从根源上来解决把不合适的人,还有装备,统统换掉,换成和我们海汉民团的水师一样就行了。”
“换成和你们一样……”刘迁皱着眉头重复了马力科的话,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和你们一样!”
刘迁猛然抬起头道:“你们是……打算要直接派人顶替他们!”
“顶替多难听!”马力科笑道:“这是我们出钱出力,帮助水师补充兵员和战斗力。朝廷省时省心,有什么不好的?”
刘迁张着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海汉人竟然如此大胆,根本就不是打的赶走水师的主意,而是要直接把水师连招牌都一起吞进肚子里。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