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
宋西丰跟陈冬难得看到冯灿灿在同类手里吃瘪,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冯灿灿:“…………”
她斜过眼,恶狠狠地给了两鬼一个“给老娘等着”的瞪视,接着又带着些许郁闷地给鬼小孩擦了两把脸。
鬼小孩一脸懵懂,还不清楚自己好像说了让鬼郁闷的话。
纯白的纸巾逐渐被血泪殷成红色,鬼小孩一直藏在脏污与血泪后面的小脸也很快露出了原来的样子。
嗯,青青白白的,瞧着还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冯灿灿盯着鬼小孩的脸蛋一直瞅,这才发现鬼小孩原来还是个混血宝宝,脸圆圆的,眼睛也很大啊。
“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你爸妈怎么舍得这么对你的呀?!”冯灿灿一时忘了鬼小孩对自己的打击,半是怜爱半是不敢置信地问。
她活着的时候要是能生出这么个漂亮小宝贝,还不得给人宠上天去?
怎么能舍得把人弄成只能扎根在阴暗角落里,永远见不得光的厉鬼?
看来那家人不止是没有良心,还他妈连眼也瞎了啊!
“妈妈睡在大槐树下面,一直不说话,爸爸说是宝宝不听话了,妈妈生气才不理我。”
面对冯灿灿,鬼小孩语气平静。
“爸爸说只有宝宝乖了,才能跟妈妈说话。”
“……其实,我知道妈妈不是在睡觉。”
“她好像很早就死掉了。”
“可是我还是很想跟她说说话,所以我有变得很乖,听了爸爸的话,被虫子咬,好痛,好难过。”
“……后来我也死了,可还是没有见到妈妈。”
“爸爸一直在骗人。”
“我讨厌他。”
鬼小孩死前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里,除了总是反复命令她要乖、要听话的爸爸,跟总是穿着一身黑袍,对她很不耐烦的奶奶以外,就只剩下有关妈妈的模糊记忆了。
记忆里的妈妈很温柔,会哄她睡觉,喂她吃很香甜的奶糕,还会给自己唱好听的摇篮曲……
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妈消失不见了。
爸爸告诉她,妈妈是照顾她累了,于是睡到了大槐树的下面……
鬼小孩的眼里的血泪再次流了下来,冯灿灿连忙手忙脚乱地给继续给她擦脸。
“别哭,别哭啊。”冯灿灿觉得这是鬼小孩想妈妈了,于是嘴巴快过了脑袋,轻哄着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姨姨就是在下面工作的,说不定能帮你找见妈妈呢?”
说这话的时候,冯灿灿还在琢磨着,等这趟回了阴司,她是不是该去轮回井附近转悠一圈,小孩的妈妈妈似乎死了有几年了,死后好像也没变成厉鬼。
如果是个普通鬼,那对方现在在轮回井附近排队投胎的概率应该还挺大的。
但鬼小孩却懵住了,不解道:“……妈妈,就叫妈妈呀。”
冯灿灿一听也傻眼了:“啊?”
还是宋西丰实在看不下去了,插话提醒道:“她死的时候只有两岁半,能记住自己叫什么就已经很聪明了。”
冯灿灿:“……”
陈冬也跟着说:“况且这小孩明显就是个混血,她母亲大概率不是内地鬼,咱们就算去下面找,恐怕也找不到的吧?”
冯灿灿一脸尴尬:“……”糟糕,她一时着急,把这些给忘了。
鬼小孩听着只大鬼说来说去,最后目光在冯灿灿身上停留了一阵,突然幽幽问道:“我是不是,再也找不见妈妈了?”
冯灿灿张了张嘴,有点心虚。
这要是个内地鬼还好说,但是国外鬼的话,她好像没那个本事过去那边找啊?
鬼小孩安静一瞬,盯着冯灿灿的血瞳却逐渐变得怨愤,再开口就带上了浓浓幽怨:“你跟爸爸一样,都一样……大骗子……”
冯灿灿见她浑身冒起怨气,急忙安抚说:“不是,没有,是姨姨搞错了,姨姨跟你道歉,姨姨没想骗你啊……”
眼看着刚乖了没多久的鬼小孩就要被刺激得再次发狂,冯灿灿内心可算是后悔死了,频频看向宋西丰两鬼寻求帮助。
宋西丰&陈冬:“……”让你嘴快!
冯灿灿想哭的心都有了。
鬼小孩真发起狂来,就算是鬼也难以轻松压制。
可除了跟对方打一场外,宋西丰跟陈冬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但如果真的开打,依照他们的架势,恐怕到时候又会波及到这个包厢乃至整个酒店顶楼的生人……
宋西丰个可不敢真把生人牵扯进来,连忙向褚宁投去求救的目光。
不过还不等他们开口,褚宁便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给她烧的供奉可以送到,想来两地阴司在下面的关系应该还算融洽。”
宋西丰愣了下,问:“您的意思是?”
褚宁把玩着手里的黑壳蛊虫,见鬼小孩控制不住浑身怨气,随时都是一副要爆起的姿态,没忍住叹了口气,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说:“回手串里呆一会儿好不好?”
鬼小孩歪着脑袋看他,手指尖的部位在不停得冒黑气,显然很不情愿。
褚宁想了想,继续说:“你厉鬼阿姨刚刚没在骗你,你回手串里呆一会儿,我让她带你去找妈妈。”
鬼小孩:“真的?”
褚宁点头,轻轻一笑:“不骗你。”
鬼小孩盯着褚宁看了半晌,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还是不愿意吗?”褚宁见状,微微有些困扰地蹙了下眉心。
鬼小孩:“……”
只见她青白的小脸上诡异地浮起一丝腼腆红晕,之后就颇有点不情愿地开口说道:“那,我只再信你一次哦。”
褚宁笑笑,舒展了眉心,拿起手串。
鬼小孩不舍地看了他几眼,最后果真乖乖巧巧地钻了进去。
宋西丰鬼目睹着褚宁哄骗鬼小孩的全过程,十分目瞪口呆。
原来鬼小孩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怎么跟他们对上,一句话说不好,就要控制不住要打要杀的?
不怪宋西丰鬼肤浅,他们实在怀疑,那小鬼之所以在褚宁面前表现地乖乖巧巧,绝不是因为惧怕对方法术高深。
真正的原因,一定还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
宋西丰鬼的心理活动在这一刻难能可贵地达成了统一,不过与宋西丰陈冬的长舒一口气不同,冯灿灿却感到十分焦虑。
“褚小天师,您刚刚说让我帮小孩找妈妈,真不是在骗她吗?可是我并没有那个能力帮她……”
冯灿灿不确定褚宁是不是在说假话骗鬼。
如果真是在骗鬼的话,那小鬼也太可怜了吧。
褚宁却说:“你有。”
冯灿灿:“啊?”
褚宁将手里的蛊虫翻来覆去观察地差不多了,将目光转向鬼,悠悠说:“国外的鬼不能投内地的胎,这小鬼是郑家母子藏在手串里偷渡过来的,还是只未成绿衣的强大厉鬼,阴司一经发现,不会放任不管,任由她在阳世闯祸。”
冯灿灿用力点了点头:“对对,是这样。”
褚宁继续道:“大概率上,她应该会被阴差带走超度,最后遣返回国,至于她的母亲,想必一定还在家乡等她。”
冯灿灿继续点头:“对对对!”
褚宁浅浅她看一眼,突然就把手串给了出去:“所以还要麻烦你将她带到下面去,交给阴差大人。”
冯灿灿沉默了下,接过手串说:“我懂了。”
想来,对于鬼小孩这样的幼小厉鬼来说,这恐怕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等小孩回到了家乡,不管她能否再见到自己的母亲,新生与轮回的大门都将为她打开。
这样的结局,总比日复一日地怀抱着怨恨飘荡在人世间,浑浑噩噩地做着有来路却无归处的孤魂野鬼强……
宋西丰鬼想到这里,眼神逐渐飘忽一瞬,莫名就陷入了一阵迷之情绪低落中。
褚宁:“……??”
这只鬼怎么回事?
他捏着蛊虫,有点不是很确定地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们个现在又改了主意,也想要经受超度,去轮回井排队投胎了?”
宋西丰鬼沉默:“……”该怎么说呢。
他们好像是有点儿羡慕那个小鬼了。
在摆脱妖道拘役,自由自在地在阴司做了一回鬼之后,他们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褚宁看出他们的情绪不高,淡淡“哦”了一声,表示理解,然后就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蛊虫身上,用手指弹了下黑壳虫子的几只细足。
蛊虫不停地在他的手中挣扎抖动,不死心地妄图用口器戳褚宁的皮肤屏障,钻进他的体内扎根。
它是郑家母子的底牌,是吞掉了无数同类,才堪堪活下来的唯一一只成年体蛊王。
作为蛊王,它的体内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活人吞服既死,一日便可成僵。
是堪比顶级绿衣厉鬼的存在。
但就是这么一只蛊中帝王,落在褚宁手里,却好像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黑壳蚂蚁,无论它怎么努力,都无法逃脱出人类青年的掌心。
蛊虫:“……”
褚宁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道虫子,见鬼还情绪低落地拔不出来,不由摇了摇头,冷不丁带着点儿遗憾开了口——
“……算了,本来我是想到你们个给阴司打工不容易,还在想要不要把这只蛊虫喂给你们,涨一涨鬼力,好别让你们被那群绿衣小弟轻易超了过去。”
“但现在看来,怕是没必要了。”
说完,他轻叹口气,执起一张符箓,就作势要把祸害人的蛊虫给烧掉。
宋西丰鬼:“……??”
宋西丰鬼:“!!!”
鬼看着他的动作集体大惊,不约而同地喊道:“等一下!符下留虫——!”
宋西丰鬼瞪眼看着蛊虫,齐齐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液,心里登时就后悔了。
什么投胎,什么轮回,这些哪有增长鬼力来得香?
他们肯定是脑子里进了水,才会觉得有编制的厉鬼当得不开心。
想到这里,宋西丰大声道:“虽然做厉鬼很难,但我们还可以继续坚持,为阴司服务!”
陈冬也跟着激动表态:“对对对,都是误会,其实我们没想被超度!”
冯灿灿更是捂住心口说:“褚小天师,你要相信,我们是可以快乐做鬼一万年的!”
一万年那么长,他们体内还有禁制,又不能靠吞噬生魂来增长鬼力,所以这个蛊虫对他们来讲,真的真的非常重要!
千万不能烧啊!
鬼齐齐阻拦。
……
与此同时,包间内不远处。
包围着郑其参百无聊赖的绿衣鬼们,正在偷偷竖着耳朵偷听他们头儿几个喊话。
听到冯灿灿发言时,众小弟不由大惊失色——
不要吧??
这姑奶奶竟然还想快乐做鬼一万年?!!
那他们岂不是要被一直压得翻不了身?
就这还得了?!!
绿衣鬼们面面相觑,不禁开始思考起了提前向判官申请报告批准,快点儿赶着去投胎的可能性。
毕竟,他们是真的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