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菜品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邱长生虽然被两次进入幻觉搞得心力交瘁,特别没胃口,但听褚宁分析说第三次幻觉来得不会那么快, 他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勉强夹了一筷子肉到自己的餐盘里。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他邱长生可不能被区区几次幻觉打败!
再说, 郑其参一家故意设计,害得他受干尸纠缠,三年以来都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差点都没了命, 现在他又被郑其参他妈下了幻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这次跟郑其参约见面, 邱长生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先揍一顿都是便宜郑其参了!
吃饱有力气才能好干架。
邱长生自从毕业以后,混迹商界十来年,多是跟人进行语言上的试探与针锋相对。但这回, 他就像是找回了青春期跟学校刺头干架的活力, 说什么都要亲手收拾郑其参一番,才能解他心头恨!
这么想着, 邱长生又报复性地夹了几块肉到盘子里, 哪怕没什么胃口, 也嚼得起劲,倒像是把嘴里的肉当成了仇人一般。
他眉头紧皱着吃了几口,想到褚宁还坐在对面, 正想邀请对方一起用餐,顺道再探讨一下对面郑其参他妈还可能拿什么幻觉吓他,就听餐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助理罗勒。
邱长生毫无防备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董事长, 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罗勒的声音有些失真地传了过来。
邱长生皱眉:“什么事让你这么咋咋呼呼的?难道是章氏那边今天又闹了?”
“章氏?不、不是章氏。”罗勒在电话里的顿了顿,语气焦急说,“是公司,公司出事了!”
邱长生很少听见过罗勒这种极为失态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难道是公司的几个董事不满意他一票否定了跟章氏集团的合作,今天一块儿气的在公司门口搞示威了?还是公司里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了?
邱长生脑海里划过几种可能性,就听罗勒在电话里大声说:“是江家!是首富集团的负责人,趁董事长你不留意,私下里收购了咱们公司大量散股,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拿什么条件说服了公司的几位董事,让那群董事全部把股份转卖给他们手里了,现在公司股份重新分配变更,江家负责人一跃成为了长生科技的最大股东!董事长,咱们公司变天了!”
邱长生:“……”
邱长生被罗勒的一大段话搞得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跟首富江家素有合作来往,大家平时合作还挺愉快的,江家为什么要暗地里这么搞他?没好处啊?
而且……
他记得,他们公司董事手里的股份全加起来,都好像还没有十分之一吧?更别提公司抛在外面的散股了,加起来有百分之二吗?
邱长生一脸茫然,使劲摇了摇头,直觉得罗勒是在胡言乱语,但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悲伤与恐惧,就好像他真的被江家给搞了,自己辛苦创业经营到如今规模的长生科技,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眼里饱含泪水,邱长生通红了双眼,对着电话使劲抽噎了一下。
电话那头,罗勒好像愣了一下:“董事长?”
邱长生哽咽过半,突然问了句:“江家现在只是收购了我们公司的股份,那对方有没有决定把长生科技纳入他们的集团之下啊。”
罗勒卡住,语气不确定地说:“……有、有吧?”
“真的?”邱长生眼睛一亮,酸溜溜说,“首富集团的负责人这次脑子真是进水了,长生科技现在虽然发展迅猛,但到底比不上他们首富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底蕴深厚,水平跟技术还是差了一大截,他们这么着急把长生科技并入进去,那不是白白抬高了我手里股份的重量?”
邱长生摇头,心道这首富江家的继承人在业界向来手段高明,怎么这次出手就跟失了智一样。
罗勒:“……”
罗勒:“???”
他急忙说:“啊,那个,董事长,我刚刚打听错了,咱们公司没被并首富集团,都是下面的人乱传的。”
邱长生:“哦,这样啊。”
顿了顿,邱长生又皱眉说:“罗勒,你今天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这不像你啊。”
罗勒:“???”不是,公司被强行收购这种事,换哪个公司的老板跟员工能沉得住气啊!
罗勒在电话里,沉默半晌,邱长生倒是趁着这片刻安静,开始思索公司被收购后的对策了。不过他拿着手机,脑子里却像被灌进浆糊了一样,思绪凝滞,想了半天依旧是脑子空空。
同时,邱长生只感到心底那种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浓厚,而电话那头,只听“刺啦”一响,罗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董事长,首富集团那边又传来消息了,说是要原地解散咱们公司!”
邱长生愣住:“什么?解散?怎么可能!”
罗勒又道:“董事长!就在刚才,你已经被董事会联合投票除名,踢出董事会了!”
邱长生:“……?”等等,他脑子有点乱。
罗勒再接再厉:“天呐!董事长,刚刚您的夫人给我发消息,她说要跟您离婚!要跟您分割财产!”
邱长生:“……一派胡言!”
邱长生出离愤怒了,他听着罗勒咋咋呼呼的声音,想都没想就掐断了电话,准备找他老婆问个清楚。
他们夫妻恩爱十几年,他家媳妇儿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提离婚!
手机就握在手里,邱长生正准备把电话拨出去,就看到门口的把手突然一扭,随即就见屋里好像冲进来了一大堆人,二话就把他给架了起来,嘴里大声嚷嚷着让他还钱。
邱长生茫然无措。
他、他什么时候欠人钱了??
难道是公司破产了???
邱长生在屋里被人群架在正中推搡着,想使劲抬起头,但却发现即便如此,他也始终看不清这群人的脸,只有人群背后,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嘴角挂着一个温和的弧度,像是……
在哪里见过。
思绪不清,邱长生又使劲摇了摇头,眯起眼睛想仔细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可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就见一枚硬币从他脸侧倏然掠过,直奔滚滚人群身后,如流星般重重弹射进了黑衣女人的肩臂。
接着,脸挂笑容的黑衣女人发出一声惊人的尖叫,原本架着邱长生的人群瞬间原地蒸发。
邱长生:“……”
他反应不及,只觉得耳边炸开一声巨响,然后整个身体猛地向后倾去……
“嗬——!!!”
邱长生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满头大汗,脸色通红的样子,就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
他眼神迷茫了一阵,深呼吸了几口气,发现原本贴在额头上的清心符不知何时早已掉在了地上,连忙捡起来重新贴到头上,心有余悸道:“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十分荒诞梦。
不怎么吓人,就是怪没逻辑的。
梦里的助理罗勒像是被人强行降智一般,古里古怪,竟然还敢骗他说他老婆要跟他离婚。
未免也太离谱了点。
邱长生提起茶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唇,目光不经意落在坐在他正对面的褚宁身上,眼神一愣,发现本来被褚宁放在桌子上的两枚硬币不见了。
“我……”邱长生呆了呆,突然福灵心至道,“是不是冲破第三次幻觉了?”
他对面,褚宁拿起一张餐纸擦了下指尖,不疾不徐地点头说:“恭喜邱总,这下可以放心吃饭了。”
邱长生吞了下口水,回想一下刚才,后知后觉地悟了:“怪不得你之前会突然问我,如果公司破产了我会怎么样?原来,你已经提前猜到了。”
“一个人最想得到什么,往往就最害怕失去什么。”褚宁淡淡说,“郑其参母子不惜祭炼干尸施以血咒来借取别人的运道,只为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没钱的滋味想必要比别的更可怕些吧。”
邱长生点头:“从刚刚的幻觉来看,的确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刚刚幻觉中,最后向黑衣女人飞去的那枚硬币,心里不由起了猜测:“褚小老板,第三次幻觉里,我看到了一枚硬币……”
“我扔的。”褚宁看一眼邱长生,坦言说,“你猜的没错,你看到的那个黑衣女人,就是郑其参的母亲。”
邱长生:“嘶……”
怪不得在幻觉里,他总看得那女人有点眼熟。
只是当时的幻觉都像是迷了层雾,看不真切,现在一想,他对于那个女人的熟悉感,原来是来自记忆里对郑其参母亲的印象。
思及此,邱长生想起女人最后的尖叫,难掩兴奋说:“褚小老板,最后是不是你用硬币把她吓退了!”
“吓退?”褚宁直了直身子,却说,“法术切磋罢了。”
郑其参的母亲竟然选择在第三次幻觉里现身,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是不能放过了。
褚宁原是想着先用一枚硬币试探一下对方深浅,却没想到郑其参的母亲逃窜地那么迅速。
看起来胆小极了。
褚宁摇了摇头,自觉没有测出郑其参母亲的深浅,内心正有点遗憾呢。
接着,门口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邱长生顿了顿,先一步把脸上的清心符扯了下来。
然后,就看包间门被推开,助理罗勒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边进还边说:“老板,您要的西装我都给您带来了,这里还有慈幼院发给褚先生的奖状……”
他自顾说着话,丝毫没有发现,自家老板的肌肉已经下意识紧绷起来,目光也带着审视:“罗助理,你叫我什么?”
罗勒:“???”
罗勒卡顿了一下,迷茫说:“老、老板?”
邱长生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放开。
很好,不是幻觉。
这个助理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