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褚宁早起做好新一批安眠玩偶,又把晾了一整晚的符箓收了起来,分别打包好了给邱长生跟方留青寄送。
叫了快递员上门取件,来人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大不了褚宁几岁,看面相是乐于助人的脾气性格。
褚宁见对方手脚麻利地将包裹检查封包后再贴上快递单子,不禁回头看了眼桌子上昨天拆剩的包裹,突然开口说:“您好,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年轻快递员看向褚宁,声音爽朗道:“你问?”
“一般来讲,快递站在帮忙寄送快递时,什么样的操作失误,才会把一个已经贴单封好的快递,塞进另一个封包的快递里寄出去?”褚宁说道。
其实他昨晚跟褚妈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毕竟,这手法实在不像是寄快递的人能犯的错误。
“不可能的吧!”快递员十分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立刻否定道,“我们快递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寄出快递前都会跟寄件人反复确认三次以上,保证单个包裹单个封包存放,这种失误根本不可能出现!”
褚宁问:“所以这种情况,是一点意外的可能都没有吗?”
“如果确认大包裹在寄出时已经被封包处理,那么除非被人重新拆开再特意把小快递塞进去,不然这种意外怎么会出现?”快递员又道,“我们快递员应该是没人做这种缺德事的,除非有人不想干了。”
褚宁:“唔,也不排除啊……”
年轻快递员看褚宁眉头微拧,像是遇到了极大难题的样子,一时心生正义:“您要是遇到了这类问题,我可以帮您反馈一下。”
褚宁惊讶地抬头:“哎,可以吗?”
年轻快递员看他坐着轮椅,整个人弱不禁风的,顿时满心怜爱,大义凛然道:“那当然,您告诉我是哪家快递,我来帮你举报。”
他们快递小哥中要真有人干出这种缺德又不负责任的事,那绝对是无法容忍的。
毕竟今天敢拆顾客包裹,那明天就可能因为生活不如意,给顾客投毒!
这种人留着,不是故意给他们行业抹黑吗!
年轻快递员这么想着,目光灼灼地看向褚宁,他倒是要看看,能出现这种不负责快递员的是哪家!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褚宁看向快递员,语气充满感激,“我这边出现问题的快递,刚好就是你们公司的呢。”
年轻快递员微微一愣:“……啊?”
褚宁笑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年轻快递员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声音立刻变得特别公事公办起来,“那您的包裹单号都还在吗,请您务必保存一下凭证,我这边留您一个电话,四十八小时内会给您一个答复。”
褚宁闻言,表情愉快:“谢谢你啦。”
年轻快递员僵硬地笑笑:“……啊,不客气。”
……
送走快递小哥,褚宁将新寄出去的快递拍了个单号给邱长生跟方留青分别发过去。
邱总是个大忙人,估计正忙着,暂时没回。
倒是方留青秒回了个:【?!】
紧接着,方留青又打出一串字:【那么多张符箓,真是你一晚上画出来的?别不是以次充好糊弄我的吧?】
记
隔着网络,他那点怀疑的小心思都要溢出屏幕了。
褚宁看见消息,失笑地摇摇头。
小青道长看着年龄不大,但人还真是有点杠劲儿长在身上啊。
时间才过早上九点,褚宁看了眼时间,不疾不徐地回复他道:【若是小青道长收到符箓后实在不放心,可以交给观里的道长们进行鉴定,不过现在看来……】
褚宁:【小青道长,你做早课不专心啊。】
方留青:【?你怎么知道我在做早课。】
难不成在他身上安监控了不成?
褚宁没有回答,而是轻笑一声,贴心回复:【小青道长,你可得千万小心了,早课摸鱼别被施观主跟祖师爷发现。】
消息刚发出去,东岳观内,正在修行静坐的方留青突然就慌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拜殿中央的东岳大帝相,赶忙心虚地对着拜了三拜。
祖师爷在上,他真不是存心想要在静坐的时候摸鱼,主要是弟子从小就是好动的性子,实在是克制不住啊!
在心里嘀嘀咕咕解释了半天,方留青又看了眼威风凛凛的东岳大帝金身,不由又在心底叹了口气。
倒霉,真是倒霉。
从他做道士以来,最受不了的就是早课静坐跟冥想了,早年时候,他因为这个可没少挨他师父施明恩的罚,直到前几年他一手桃木剑终于出师,又好不容易在桐城周边混出了点名堂,可算是不用每天被师父逼着留在观里做早课了,可谁知道……
昨天他不过是出门给他表哥帮个忙,就碰上了个不仅年龄比他小,一身玄门本领还使得出神入化,让他师父都叹为观止的玄门新人呢!
方留青想着昨天从长生科技回来后,他师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排课,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静坐真的很难熬,更别说要连续晨昏定省一个月了。
按他师父的意思是,是想借着静坐,让他再磨练磨练心境。
可是……
他真的只想练剑!!!
想到这里,方留青又有点坐不住了。
他先是起身,又拜了拜自家祖师爷的金身。随后,他又抬眼环视了下四周,偷偷摸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给褚宁回复:【你别咒我啊,我是肯定不会被师fu……】
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出来,方留青的余光就瞥到背靠拜殿大门阳光直射进来的地方,突然多了几道人影。
方留青:“……”
说什么来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褚宁发来的消息,一时气的牙痒痒。
恨!
褚宁那张嘴是不是到万善寺里开过光啊?!
方留青表情绷不住了,手忙脚乱地就要把手机往道袍里藏。
他背后,几位刚走进拜殿的道长互相看看,表情里都带着点幸灾乐祸,最后全将目光落在了方留青的师父,东岳观主施明恩的身上。
徒弟顽劣就是这个样子了,施明恩拂了下袖口,叹了口气:“……哎。”
他声音一出,方留青当即打了个哆嗦。
施明恩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上前,先是给祖师爷上了三柱香,然后用正礼拜了三拜,同大帝金身告歉道:“帝君在上,小徒言行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帝君见谅,切莫见怪。”
方留青一听,瞬间跪直了记身子,耳朵通红地喊了句:“师父……”
施明恩却不理会他,而是同几个跟他一起来的道长道:“诸位师弟也来上柱香吧。”
跟在施明恩后面的几个道长闻言,纷纷上前行香,跟在最后的副观主白轻慈路过方留青身边,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八卦,“留青啊,跟谁聊得那么开心呢?”
方留青:“……”白师叔您可别问了!
他心虚地眼看了眼施明恩,见施明恩也看了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是褚宁……”
“褚宁?”白轻慈听着这名字陌生,不禁看向施明恩。
“可是褚小友的符箓画好了?”倒是施明恩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还微微皱起的眉心顿时舒展了些。
方留青见他师父面色变好,立刻使劲点头说:“对对对,就是他刚才找我聊天,说是符箓已经画好寄出来了,今天下午就能收到。”
“这个褚宁,就是师兄昨日口中所言,那个道法十分厉害的年轻人?”方留青刚说完,一个留着小山羊胡的道士突然插话道。
施明恩看向对方,颔首道:“正是此人。”
小山羊胡道士闻言,轻捻胡须微微一笑:“那我倒是要看看他今日寄来的符箓,可还能跟昨日师兄跟留青取回的符箓一般,威力可怖,品质上乘了。”
方留青听过这话,表情古怪地变了变,没忍住小声嘀咕着说:“也不知昨日说想拜人家为师的人是谁,今天就装不认识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山羊胡捻着胡须的动作一顿:“……”
在场的几位道长的也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只有副观主白轻慈疑惑道:“陈师弟要拜谁为师?”
“白师兄,没有的事!”小山羊胡立刻否认说。
小山羊胡,本名陈无量,是这届东岳观里的符箓画得最好的符师,在桐城这片十分受信众跟众多富豪的追捧。
本以为自己就是桐城最优秀符师没有之一的陈无量,结果昨日突然见到方留青手中的几张符箓,不免一时被刺激狠了,还以为方留青是从哪个不出世的符箓大佬手里求来的,便一时激动,扬言要拜对方为师。
但是谁知啊……
方留青这小子竟然告诉他,画出那些符箓的,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这怎么可能?
对此,陈无量那自然是不信的。
以他的经验来看,怕不是那年轻人为了装逼,偷拿了家里长辈画好的符箓出门忽悠人来了,也就方留青这没见识的小子会相信。
想到这里,陈无量又甩了甩袖袍,同方留青说道:“留青啊,你不懂符箓,且不说这人到底真是自己画的,还是偷取家长长辈的符箓,咱们下午就见分晓。”
顿了顿,他又哼声说,“一天画百张,这人也是真敢吹,五雷化煞符便是像我这般也要七日方可制作一张,他家里便是有厉害长辈,也断不能一次拿出这般多的存货。呵呵,就是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拿些不上档次的符箓以次充好……”
方留青:“呃……”
好奇怪,这话他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正寻思记着呢,旁边施明恩摇了摇头,转身从东岳大帝的金身前的供桌上,拿起两个茭杯,在殿前心怀敬畏地抛掷了几次。
周围,几位道长见状,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他们仔细盯着茭杯结果,直到七八次之后,施明恩手中茭杯方才连出了圣杯。
“师兄,请示如何?”白轻慈走到施明恩身边问道。
施明恩方才跟祖师金身请示的正是由他昨夜掐算过后,几个分别适合超度飞僵的日子。
而圣杯给出的最佳指引,则恰好是在十日之后。
“开坛之事便定在十日后,只是在这之前,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施明恩跟几位师弟说出结果,又特意跟白轻慈嘱咐了一番,“接下来的几天,就辛苦师弟管理观中上下了。”
白轻慈闻言,哈哈笑了下,拍着胸脯说:“师兄且放一万个心。”
施明恩对白轻慈确实放心,白轻慈不同于观中其它一心向道的师弟,偏于经营一道颇有些长处。
如今东岳观信众众多,且不知比隔壁万善寺高了多少人流量,还是托了他这师弟的福。
见状,他点了点头,复又看向方留青,缓声道:“留青,你的手机呢,拿出来。”
方留青:“……”
方留青瞬间苦下脸,捂着道袍说:“别啊师父,我今年都多大了,您还要没收我手机……”
他不要面子的吗?!
施明恩:“……”
施明恩无语片刻,又沉声道:“为师的意思是,拿出你的手机,同褚小友知会一声,飞僵开坛超度一事定在十日之后,届时观里会请他前来观摩法会。”
方留青:“……”
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跳顿时重重落回心底。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施明恩却看他半天没反应,凝眉问:“还不快点?”
方留青见状,立刻道:“好的师父,我现在就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