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留青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桃木剑,茫然若迷地想,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喊过小青……
可是……
被叫小青的话,那还不如就叫小方呢!
方留青心情郁闷地回了回神,正打算跟褚宁再对有关他称呼的问题上纠正一番,但还没开口呢,褚宁端看方留青憋着股劲儿的表情,却以为是方留青觉得价格贵了,想跟自己讨价还价。
这可不行!
他给小道士的定价已经是相当良心的同行优惠价了。
而且小本生意,他赚的也不多啊。
褚宁心想着,迅速清点符箓,同时手机打开收款码,一起送到方留青眼前,神色真挚地劝说道,“小青道长,八折优惠真的很便宜了,八折,你就可以享受攻守兼备的完美打架体验!”
“而且,您难道就不想体验打架的时把别的鬼按在地上摩擦的快乐吗?”
“小青道长,机不可失啊,错过这一次,可没有下回……”
方留青嘴巴都没张开呢,褚宁一番话说下来,脑袋当即又浆糊住了。
他下意识跟着褚宁激昂充沛的话语,想象了下自己身披符箓,暴打厉鬼的英姿画面,瞬间就把称呼什么的抛到了脑后,当即大声道:“我、我……我当然想!”
褚宁精神一震,也扯大了声音说:“很好!那您是现金还是转账?”
方留青掏出手机,埋头按下几个键,愈发震声激动:“我转账,多少钱来着?!”
“一共三千二。”褚宁见状,微微一笑,“承蒙回顾啊。”
……
方留青的转账过后,又具体留了个他在东岳观的具体厢房地址给褚宁。
褚宁跟他约好三天内用快递送到,一叠符箓顺势塞到方留青怀里。
方留青将符箓拿到手后,一种仿若中彩票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
十张五雷化煞符的快乐……
那是真的快乐!!
旁边,目瞪口呆地围观了全程的助理罗勒左看一眼正心满意足数着沉睡符的老板,右看一眼又在将新买符箓试图往道袍里塞的表弟,最后,他又看向屋内最最沉稳,却偏偏一直处在闭目沉思状态的东岳观观主,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不是,这地上躺着的干尸可还在呢?!
就没有人去管管它吗——
助理罗勒平时没少看过诸如生化危机一样的国外丧尸片,看电影的时候只觉得国际大片血肉横飞很刺激啊,但眼前真出现了具差不多的干尸,他总觉得是个正常人都没有办法选择无视吧!
这么想着,罗勒深吸一口气,伸手碰了碰邱长生,叫老板回过神,又用眼神又暗示了下地上的干尸。
邱长生:“……”
邱长生看了眼干尸,头皮复又一麻。
嘶……
他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邱长生一揉眉心,心中暗道这一定是因为褚宁跟东岳观两位道长的表现太过轻松写意,才让他也恍惚有了种眼前这具干尸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生物的错觉。
但是——
记这东西会动的时候是真的吓人啊!
一想干尸拿爪子抓自己时的场景,邱长生心头一抖,立刻轻咳一声,用商量的语气向屋里几人问道:“施观主,褚小老板,二位现在能否帮我看看,这具干尸具体要怎么处理?”
施明恩跟方留青是被罗勒叫来救人,顺便制伏僵尸的。
二人听见邱长生这么问,许久没有开口的施明恩终于缓缓睁开眼,沉声道:“据贫道观察,这具僵尸该是生前还尚存一息时,就被人用秘法炼制成为了活死人尸的飞僵,若是后继无人蕴养,它本该百年之后才能脱棺而出,为祸人世。”
“……可贫道再看一眼它的尸身腐败程度,这具僵尸怕是不足五年便已脱棺而出,可见,它该是被人精心蕴养过的。”施明恩皱眉道,“这种僵尸想要处理,须得先想办法断开它跟蕴养人之间的关联,而后再行开坛做法,度化七七四十九日。”
“七七四十九日?”邱长生看了眼干尸,神色复杂地为难道,“施观主,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把这具干尸在放在这里四十九天?”
施明恩:“……”
施明恩叹气道:“若是开坛做法,便必须将干尸送往东岳观,在观中进行。邱居士你这出大楼虽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但却是万万不能的开坛做法的。”
邱长生傻了:“……啊?不行吗?”
他来不及问为什么,只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地狼藉,面色几度变化,不由苦笑一声道:“施观主,除了把干尸送往东岳观,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顿了顿,邱长生又道,“最好是能不让我们公司上社会版新闻头条的那种……”
不是他毛病多,要求多,实在是长生科技发展到现在,公司发展好到让许多同行眼红嫉妒。
就这每天大楼外面,都不知围了多少敌对公司派来的狗仔,光想着从他们这儿扒拉出新闻看点,等着看他公司股价下跌呢。
本来今天罗勒叫来两个东岳观的道士,就极有可能登上明日的八卦娱乐小报,可要是再从他大楼里抬出这么具干尸……
那可真就不好清楚了!
施明恩多少也能想到邱长生作为生意人的顾忌,不过他以他的能力本事,除了亲自开坛给干尸做度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飞僵不同于寻常厉鬼,厉鬼没有具体形状,只需降服后,用道法超度便是,而像是干尸这样的,一般将其灵魂超度后,还是需要好好安葬的。
不过话说回来,桐城市内已多年不见飞僵,邱长生办公室里这具又是哪里来的?
施明恩表情微沉,缓缓将疑惑问了出来。末了,他又沉声说道:“若是能找到关住它的棺椁,便可以顺藤找到它的蕴养人了,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先斩断它与蕴养人之间的关系才是。”
这时,助理罗勒迷茫地插嘴问道:“施观主,您说的蕴养人跟这具干尸是什么关系?您是指蕴养这具干尸的人很有可能是要害我老板的幕后凶手吗?”
施明恩摇头,正要回答,旁边方留青就先一步抢过话头,颇为无语道:“表哥,您可真是个推理逻辑小天才。”
罗勒不解:“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记
“简直是错上加错。”方留青竖起指头摇了摇,“飞僵跟蕴养人的关系,基本跟病毒寄生一样,飞僵吸食蕴养人的气运与精神作为养分,直到彻底吸干否则决不罢休。你看这只飞僵当时抓人抓得那么身手灵活,甚至已经有了模糊的思维意识,就能看出它从蕴养人身上吸走了多少好运道。”
罗勒闻言,不禁反问:“飞僵从蕴养人身上吸走运道?那蕴养人他自己知道吗?”
方留青嗤笑道:“怎么可能知道,谁没事闲得把命给僵尸吸,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罗勒心道也是,不过这么一来,那蕴养人岂不就是个单纯的冤种倒霉蛋吗?
正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偏头看了眼邱长生,想看看他老板决定怎么继续处理。
谁知,刚一转眼,他就看到他家老板不知何时惨白了脸,嘴皮也变得十分干皱,像是受到了不小打击。
罗勒愣了愣,不忍担心地喊了一声:“老板?”
“我……”邱长生听完方留青的话,下意识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崩溃地看向褚宁,一字一句地低声问道,“褚小老板,你之前跟我说过,说那具干尸就藏在我的珠串里,被我日夜蕴养了三年是吗?”
褚宁看了他一眼,怜爱道:“是。”
邱长生深吸一口气,双腿一软,一脸绝望地蹲到地上:“照这么说,我就是它的蕴养人了?那……”
“那串珠串就是那具干尸的……”
“棺、椁?”
说话间,邱长生话音卡顿了一下。
旁边,东岳观主施明恩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眼底有惊讶闪过,而方留青则是直接更是张大了嘴巴。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邱长生说完,又苦笑着抬了抬头,看向褚宁。
褚宁见状,轻叹一声说:“若是按照施道长跟小青道长的说法,你猜的没错,那的确算是。”
邱长生猛抓了把头发,再度崩溃了:“……”
所以说,他这是把一个棺材当成宝贝,在身上戴了整整三年?!
可那串珠串,分明是他的好兄弟,在出国之前亲手交给他的分别礼物啊。
邱长生不愿往最坏也是最有可能的方向去想。
但是——
他的好兄弟,无缘无故怎么会害他?
并且还是用这么阴毒很辣的手段。
……这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是珠串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邱长生思绪挣扎间,助理罗勒也惊呆了。
眼下,罗勒也想起了邱长生经常戴在手腕的那串珠串,而那具干尸,今天就是从那串放珠串的公文包里蹦出来的!
……他之前还以为那只是巧合,是他眼花了。
可如果说那串珠串就是干尸的棺材巢,那他之前帮他老板取拿手串,不就等于是摸人棺材吗?!
罗勒脚底寒意陡升,不由跟着邱长生一起担心起自己的气运运道是不是□□尸吸走了不少。
他就说啊,最近半年自己工作加班这么认真辛苦,怎么老板都没给他涨工资呢!
肯定是财运都被那具干尸吸走了!
这么想着,罗勒也跟着邱长生一起蹲下,心情颇为复杂地抓起了头发。
邱长生见状,还在纠结难过的心情立刻顿了记顿,没忍住偏头问:“……小罗,你又怎么了?”
“老板,那珠串我也摸过。”罗勒叹了口,恨声道,“真是太过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邪术!”
害得社畜不能加薪升职!
邱长生表情复杂,却也感慨说:“是人心难测。”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施明恩,忧心道:“施观主,现在已知我就是那具干尸的蕴养人,若如道长所言,我跟那具干尸的联系,要怎么断开?”
施明恩也没想到那具干尸竟是身居在一串珠串之中,闻言便拂袖说道:“邱居士,贫道需要亲眼看一下那具干尸的……住所。”
他没直说棺椁,也是怕把人再刺激到了。
可邱长生这会儿怎么敢再去取珠串,他只能凭着记忆随手一指,恍惚道:“我只记得,之前珠串就放在那边桌子上的公文包里……”
褚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眼见之处,场面一片狼藉。
一旁,方留青见没人敢去,干脆提着桃木剑去找,不过他找了半天没找见,不禁皱眉道:“……没看见有公文包啊?邱居士没记错?”
邱长生摇头表示:“绝对没记错。”
方留青:“……可就是没有啊。”
褚宁见状,心下微微一叹,不由转了下轮椅,上前拍了拍方留青的后背,语重心长道:“小青道长,有没有一种可能,公文包是被压在那些打碎的摆件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