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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婶捂住心口,眼睛瞪的溜圆,头都不敢转了:“弟弟啊,你可不要吓我,婶子我胆子小!”
蔡婶向来信奉鬼神,如今褚宁一照面就蹦出这么一句,心底就忍不住“咯噔”起来。
她最近头发确实疯掉,短短几日,发量就几乎少了一半,之前怀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去医院检查花了不少钱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好不容易放了心怀疑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突然听到“剃头鬼”三个字,顿时便觉脊背生凉,背上好似真背着什么似的,站在原地不受控的打颤。
褚宁把蔡婶的惊惧看在眼里,目光缓缓她身后移开,摇头说:“我与婶子素不相识,吓唬您有什么好处?只是看你身后跟着的这只剃头鬼似乎对你怨气十足,不出几日怕是能把您这头发全薅个干净,这才好意提醒一句。”
说完,他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玩笑似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剃头鬼恨不得从你头皮钻进你脑子里,我看它怨念极深,指不定真能让它得逞。”
蔡婶欲哭无泪,慌乱不停地从头上往下扒拉空气,但是越扒拉,她的头发反而掉的越狠,一根手指不小心被头发缠住,稍一使劲居然拽下了一大缕!
蔡婶看着自己的头发,脸色瞬间惨白,牙齿止不住的磕碰:“这、这……我万万没有得罪过什么剃头鬼,他为什么要祸害我啊!”
褚宁笑笑,眼底却没见有什么笑意,淡淡道:“那谁知道呢,这恐怕得问问您自己最近做过什么了。”
蔡婶茫然地反问道:“我做过什么?”
她露出一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模样,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膀上的毛披肩。突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片刻惊慌,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只有毛披肩从肩膀上拿了下来,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这时,康主任的母亲跟妻子听到走廊上的动静,把屋门打开,见几人都站在门口,惊讶了一下,连忙将他们叫进了屋。
“蔡婶来了。”
康母先招呼了声蔡婶,但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十分爽朗的蔡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弓着背缩着脑袋,还时不时神经兮兮地扭头看眼身后。
怎么奇奇怪怪的?康母微微皱了下眉。
康主任的妻子邹舒兰则把视线落在褚宁身上,瞧着脸嫩且陌生,疑惑道:“这位是……你学生?”
康主任带褚宁是来打假的,当然不能让妻子知道是自己学生。于是干咳一声,介绍说:“这是我请来的驱邪大师,姓褚。”
邹舒兰没想到自家老公还真给带了个大师回来,震惊之余,打量起褚宁年俊秀好看的面容,又有些起了些疑窦,露出些不太信任的迟疑表情。
真不是学生?瞧这年纪应该正读大学吧?
况且就算不是学生,这位也太年轻了吧,感觉还不如屋里的仙娘娘看着靠谱。
这么一想,邹舒兰试探地问:“不知这位褚大师,都有些什么本事?会跳大神做祭祀吗?还是可以召来地府阎王、黑白无常什么的?”
康主任:“……?”他老婆都从哪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褚宁:“你说的我大概都不会,而且……”
他无奈解释道,“阎王掌地下,怎会受凡人所召,至于黑白无常,他们的职责是拘生魂,往地府,人之将死才会出现,召他们,不吉利。”
邹舒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受教了。”
康主任:“…………”
邹舒兰又问:“所以大师是会些什么本事?”
康主任以为,褚宁是帮自己来拆穿神婆骗局的,哪能有什么本事?见妻子再三问起,实在是怕褚宁说多了露馅,便硬着头皮出声说:“他、他会……”
邹舒兰白了一眼老公,说:“你又吞吞吐吐什么?”
她自诩不是什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就是请仙娘娘来,还是有相熟的邻居蔡婶做足保证,拿她们家自己身上的真实案例证明过那仙娘娘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才放心把人请到家里。
而对于这个年轻大师,若是康主任现在说不出个三七二十一,邹舒兰脾气可不小,怕是能当场把人打成骗子,直接连人带轮椅都轰出家门!
褚宁看这情况,却不慌不乱,直接对邹舒兰道:“女士可是听说过长生科技总裁?”
长生科技总裁?邱长生吗?邹舒兰作为桐城电视台节目副总编,不久以前还策划过一起关于邱长生的专项访谈节目,自然是对这位本地新锐富豪企业家非常熟悉。
可突然提他做什么?难道这位褚大师做玄学生意还做到长生科技的头上了?
那可是高科技游戏公司的总裁,可别开玩笑了!何况也没听说邱长生信这个,他看起来更像是无神论者。
邹舒兰正疑惑着呢,结果就看眼前这位年轻大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白皙纤长的手指点吧点吧,调出一单微信转账记录,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褚宁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姿态,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道:“巧了,我上单生意,是跟邱总做的,康主任也在现场。”
康主任愣了下,立刻跟着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亲眼见到邱总在褚大师那里买了不少符。”
邹舒兰狐疑地看了眼自家老公,仔细对比确认了账号后,没忍住深吸口气:“……”嘶,还真是长生科技总裁。
褚宁说:“女士,你这下该信我有些本事了吧。”
邹舒兰:“……”
邹舒兰立马变得恭敬:“大师快请进。”
毕竟,能被邱总这种大佬信任的大师,好像确实要比邻居介绍的仙娘娘要厉害很多啊!只是帮大老板做事的大师,估计收费也会更贵吧。
邹舒兰又喜又愁,迅速切换掉几分钟前认为褚宁年轻不靠谱的想法,问都不问他有什么本事了,连忙满怀敬畏地把人从玄关带进客厅。
康主任跟在老婆身后,对褚宁投去轻轻一瞥,用眼神表示:“干得漂亮。”
褚宁也回以眼神:“小事一桩。”
……
在康主任回来之前,蔡婶介绍的仙娘娘已经准备好各种法器,正准备在康家开坛做法呢。
众人进屋后,只见客厅四个角都被摆上了香炉,炉内焚香,炉旁各放置着一个土瓷做的童子像,像身缠绕着几根红线,将童子紧紧束缚。
进屋时,众人需小心避开童子像。
邹舒兰领着几人往屋里走了两步,褚宁抬眼就看到一个手拿铜摇铃,布衣打扮的黄脸女人正五心朝天地打坐在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孩身边,闭着眼睛,嘴中嗡嗡,念念有词。
蔡婶见状,双手立刻合十拜拜,熟门熟路穿过玄关,主动跪拜到黄脸女人身边,满脸敬畏虔诚。
康母也不由跟着下跪求拜。
康主任不解:“这是干什么?拜什么啊?”
邹舒兰忙拉他一下:“你小声点!别打扰了仙家做法!”
她怕康主任不懂这方面的事情,乱说话触怒正在做法的仙娘娘,便小声给他解释。
“仙娘娘这是请胡仙附身坐镇呢!她自己的魂魄已经下地去寻咱们家文弘了!”
康主任目光发愣:“……胡仙?下地?”
邹舒兰点头,无不后怕说:“你别以为我在胡说,我原来也是不信,可文弘大哭大闹了一整晚,我跟妈怎么叫都叫不醒,结果仙娘娘一来,只把四周的法器一放,文弘果真就没再哭了!”
康主任眉头皱了皱,又说:“可是孩子也没醒啊!”
“所以仙娘娘才要做法,下地去找文弘的魂啊!”邹舒兰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傻的目光看了眼康主任,又解释道,“仙娘娘说了,文弘就是被周围的野鬼勾走了魂,她一来放下法器,本是要把那作祟的野鬼给镇住,谁想那野鬼胆大包天,竟然逃跑时把我们文弘给引下阴曹去了!”
邹舒兰说着,不免担忧道:“要是让文弘遇到勾魂的黑白无常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胡仙和黑白无常比,谁更厉害。”
康主任静默片刻,不得不顺着邹舒兰的话说:“所以,只要仙娘娘能把咱们文弘的魂从阴曹带回来,文弘就能醒了?”
邹舒兰:“是这么个说法!”
她可是听过蔡婶讲仙娘娘的神仙事迹,说仙娘娘曾跟地府老爷借命,帮人借来整整三年阳寿!虽说这种事听着很不可思议,但邹舒兰很谨慎地去网上查过了,桐城还真有这么个人,之前还因为这事儿上过一次新闻呢!
康主任:“……”
康主任又问:“可如果没找到呢?没找到怎么办?”
邹舒兰瞪他一眼:“呸呸呸,你闭嘴!仙娘娘怎么会找不到!康严明,你还想不想儿子好了!”
“我肯定是想儿子能马上醒。”康主任连连说道。
顿了顿,他看了眼闭眼坐在地上的仙娘娘,又看了眼褚宁,突然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仙娘娘的方法不是最保险的,不如,也让褚大师试试?”
“这……”邹舒兰有些犹豫,“仙娘娘还没做完法呢,褚大师若是现在出手,怕是不好吧?”
正说着,但就在此时,一直安静坐着的黄脸女人,也就是仙娘娘本人突然双目圆睁,平和的面孔陡然多出几分狰狞,呲着牙齿发出一种类似狐狸的吱吱叫声,五指呈爪状弯曲,眼神幽幽地望着在场众人。
蔡婶跪在她身边,一个激灵,瞬间大喊一声:“是胡仙娘娘显灵啊!”
一旁,康母吓了一跳,连连合手拜拜。
康主任跟邹舒兰二人也惊疑不定地看着蒲团上状若狐狸的女人。
蔡婶又在屋里喊道:“胡仙娘娘显灵,坐镇此地,你们还不快准备些供奉来?”
康母颤声道:“胡仙娘娘要什么供奉啊……”
蔡婶闻言,眼低划过一丝喜色,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只听一边围观的褚宁说道:“不如买几只烧鸡回来吧?”
“……烧鸡?”康家三口齐声问。
褚宁点头,颇为有理有据地说:“狐狸爱吃鸡,买烤鸡供奉胡仙都是道上默认的规矩。”
他一句默认规矩出来,只见那胡仙本要表示不悦的动作一僵,顿时不吱声了。
而邹舒兰想起这可是位被邱长生信任的大师,二话不说就赶忙出门去买烧鸡,至于蔡婶表情变了又变,还想说什么,却被褚宁淡淡投来的一瞥给吓住了。
褚宁朝蔡婶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蔡婶,头发又掉了啊。”
蔡婶大惊失色,瞬间抬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可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戴的是假发。
那她之前薅下来都是……!
蔡婶面色白了红,红了又黑,最后气到胸口憋闷。
该死的店家居然敢卖她劣质假发!
蔡婶气到想将假发扯下,可手摸到假发的一瞬间,忽然定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她怎么忘了,她的头上已经……
看到蔡婶神经兮兮的一段表现,康主任欲言又止,低声问:“你老是吓唬她做什么?”
褚宁:“……”
褚宁叹气:“您还没发现呢?”
康主任茫然:“我发现什么?”
褚宁说:“您家里邻居伙同这仙娘娘骗你家钱啊!刚才我要是不说吃烧鸡,你猜蔡婶会问你家要什么供奉?”
康主任也不傻,回想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想要钱?”
褚宁笑笑:“谁知道呢。”
康主任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本来还以为,蔡婶也是被仙娘娘忽悠瘸的人员之一,还想着等揭穿骗子骗局后好让蔡婶幡然醒悟呢,可是搞了半天,原来人家就是同伙诈骗来的啊!!!
这还翻什么然,醒什么悟!康主任现在只想去揭穿蔡婶跟仙娘娘合力出演的骗局!
但是褚宁却适时地拦住他,叫他别冲动,最好先去厕所报个警再说。
康主任听到他说报警二字,还惊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小褚,你们同行之间都是这么赶尽杀绝的吗?”
褚宁:“???”
褚宁冤枉:“我跟她们哪里是什么同行!”
康主任摇头叹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了褚宁一眼,然后借着尿遁暂时离开。
但褚宁却开始原地反思。
他是不是得做点什么,才能康主任切实感受到自己跟这群骗子是不一样的?
……
邹舒兰提着一袋烧鸡,不过十几分钟就赶了回来。
期间,康主任偷偷摸摸去厕所打电话,客厅里只有康母在诚心拜拜,而胡仙怒目圆睁,保持着一派狐狸模样,咧着嘴坐在软垫上,跟蔡婶大眼瞪小眼,嘴角因为长时间龇着都抽搐起来。
至于褚宁,则是看着某只人类幼崽的魂魄,从抱着亲爹大腿回家后,就一直在客厅里兴奋地四处乱窜,完全没有回归本体的意向。
不过,不回就不回吧,也省得便宜了来康家骗钱的仙娘娘跟蔡婶。
“胡仙要吃多少?楼下烤鸡店就剩这么些,都被我买来了。”邹舒兰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烤鸡,足足有十几只!偏偏她不知胡仙胃口,有些拿不定主意。
蔡婶见状,脸色一绿,想说够了够了,可褚宁就仿佛跟她作对似的,总是快她一步,意有所指地说道:“仙家都是辟五谷的,哪有什么饥饱?这胡仙能吃多少,当然是看她要帮仙娘娘镇守此地多久了。”
邹舒兰闻言,顿时觉得颇有道理,于是将袋子一撕,拿出案板将烤鸡都摆上去,满心敬畏地摆到胡仙面前:“胡仙请用。”
扮作胡仙的黄脸女人:“……”她吃!
让褚宁说,这人啊,敢出来招摇撞骗,还都挺拼的。
只见半小时过去,众人盯着黄脸女人抱着第五只烤鸡使劲吞吃啃咽,就连康母都不自觉地捂了捂胃部——光是看都有够撑得慌了!
偏偏,邹舒兰还担忧说:“不然我再去买十只回来供奉胡仙?”
话音刚落,黄脸女人便没忍住,打了个声音颇为响亮的饱嗝:“!”
邹舒兰迟疑道:“仙家也会打饱嗝啊?”
黄脸女人忍受不了了,忽然就扔下烤鸡,浑身过电一样地抽搐两下,竟是一脚踹翻了那烤鸡案板,一改狐狸习性的做派,重新变回到了五心朝天的打坐状态。
“呜嘛拉嘛哄,灵神归位!”
她嘴里一阵含糊念词,脸色陡然涨红后又变成虚弱苍白,额间突冒淋漓汗水,瞳孔微突,看着宛如刚从炼狱里爬出来一般。
蔡婶激动道:“是仙娘娘回来了!”
康母愣了愣,随即大喜,连声问:“那,那文弘的魂呢?”
“自然也回来了。”黄脸女人大喘口气,渐渐恢复正常表情。她对着昏睡中的小孩又是一阵念叨后,一抹额间汗水后说,“恶鬼已被我擒获在地下,你家幼子的魂魄也已在送回路上,明日一早便能清醒过来。”
邹舒兰激动道:“真的吗?文弘明早就能醒了?”
黄脸女人收起摇铃,却不作答,只是皱眉看了眼地上的烤鸡,突然变了表情,脸色十分难看道:“难道我离魂下地时,你们便给胡仙供奉这等凡俗之物?!”
邹舒兰愣了愣:“仙娘娘,这些烤鸡不都是胡仙爱吃的吗?”
黄脸女人冷脸呵斥道:“荒唐!胡仙乃是正经仙家,又怎会贪这种口舌之欲!”
邹舒兰却坚持道:“哎,可我明明看她吃的挺高兴。”
毕竟,半个小时能啃五只鸡,这不是真爱绝对吃不下那么多啊!
黄脸女人脸皮抽搐几下,又道:“总之,你们这是对胡仙的大不敬,会遭胡仙报复的。”
康母一听,着急了:“那,那仙娘娘,这要怎么补救啊?”
黄脸女人见状,微微眯了眯眼,随后故作高深道:“供银钱八万,我自去向胡仙告罪讨饶,必不会让胡仙纠缠于你家。”
康母想都不想就要答应,却被康主任拦住,问道:“若是胡仙报复,我家又能怎样?”
黄脸女人瞥他一眼,道:“自然是家宅不宁,妻离子散。”
康主任点点头,说:“好。”
黄脸女人听到这个“好”字,以为是事成,康家松口准备给钱了,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就听康主任偏头看向身边的青年,问:“录音录好了吗?”
褚宁点头,摇摇手机,微微一笑道:“嗯,证据都在了!”
午休过后,两人去到申请处填写申请表。
值班的审核人员是助学社的社员,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还没吃过去年他们学校里鼎鼎有名的豪门抱错瓜。
“因突发车祸意外产生巨额医疗费用,负债百万……”
社员值班几天,就没见过这么惨的,向褚宁投去同情的目光。
褚宁与社员对视,问:“同学我合格吗?”
社员:“合格合格。”
社员看过资料就很快确认眼前青年确实符合申请条例。
他怜爱地把创意集市a区靠右的一个好位置爽快划给褚宁,并好心告知创意集市将在七天后开市,需要他尽快置办好个人摊位。
谢过助学社员,褚宁对着加盖了红章的申请单,沉思再三,决定在创意集市上开一个卜卦摊位。
他做好打算,行动也快,趁着下午空闲,他跟褚明明分开,接连跑了两趟在桐城当地有名的跳蚤市场,从一个瞎眼算命的那里淘到一块印着八卦图的黑白布幡,然后又去了香烛店,跟老板讨价还价买了一批朱砂跟黄符纸。
买完之后天色不早,褚宁回到家,祭起香案,从客厅里翻出一支褚明明许久不用的开叉毛笔,沾了朱砂就开始画符。
隔世后的褚宁还是第一次动笔,他许久未碰,一时手痒,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桌上便摆满了几十张墨迹未干的新鲜符箓。
一口气把手头的符纸全部画完,褚宁神清气爽。放松肩膀的空隙,他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赵可心,并留言:“六甲神符画好了,明天可以带给你。”
赵可心恰好在宿舍敷面膜。
她收到消息,点开图片一看,只见所及之处,满桌放的都是自己看不懂的鬼画符。
赵可心:……
她、她好像有点晕符。
赵可心吞了口口水,打字问:“这个符拿到后要怎么用啊?”
褚宁:“随身携带即可,忌用水沾湿。”
赵可心盯着这堆鬼画符一样的符纸,看了半天,又问:“照片里的都是六甲神符吗?我不能不能选一张好看的要!”
褚宁隔着屏幕表情一阵无语:“……”
同学,你以为符箓是扣扣秀,还自带多款皮肤背景,任君挑选吗?
不过吧,他也倒还挺好奇赵可心看上了哪张符,便问:“你觉得哪张最好看?”
赵可心很快回复:“左数第二张。”
褚宁找到对应符箓,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这张是清心符,有凝神静气的作用,赵同学最近如果有什么考试或者论文答辩,需要集中精神的,倒是可以用到它。”
“如果你喜欢,”褚宁慢吞吞打字,“我可以送你几张。”
后面几个字还没打完,赵可心就迅速回复:“这个就算啦。”
褚宁:“……好。”
上过一回当,赵可心的心理防线拉的很高。
毕竟是受主流唯物主义思想教育长大,之前虽然撞见鬼公交,人生观受到巨大冲击,但中途被吓晕的也是她。至于后面怎么脱困逃离,赵可心还是通过褚明明的复述才了解了大概经过。
她或许愿意相信褚宁真有些过人之处,但具体到褚宁的本事有多少,却不敢肯定。
况且她前脚才被神婆坑骗,眼下对玄学高手在民间还保持观望态度,之所以肯买褚宁手里的“神符”,也不过是想给自己买个安心。
再多……
肯定是不可能了。
清心符送不出去,褚宁也不强求,跟赵可心确定好明天取符的时间,就又拿起毛笔,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批量产符。
……
从褚明明那里拿到符箓后,赵可心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又过几天,赵可心跟室友兼闺蜜苏夏青约好出门逛夜市。逛到一半,苏夏青提起夜市上有条小巷子里新开了家网红奶茶店,就想去拍照打卡。
两人照着地图导航找了半天,在夜市周围绕了三四条路,最后停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黑的旧巷子前。
巷子很窄,是夹在两座矮墙间的一道土巷,昏暗的光打在巷子边缘,隐约可见地上铺得不太平整的青石板路。
赵可心对前段时间的经历还阴影残存,赶忙拉住闺蜜道:“这巷子怪黑的,要不咱们白天再去打卡吧?”
苏夏青却不以为然,只当是赵可心胆小,搂着赵可心的胳膊说:“哎呀,这都快到店门口了,摸黑走两步怎么了?”
她说着,用手机往前照了照,还能看到巷子尽头有店铺亮着光,肯定就是她们要找的网红奶茶店。
“走啦走啦。”
苏夏青拉着赵可心往前走,边走边念叨说她已经跟男友提前炫耀过自己要去喝这家店的奶茶,还说好待会儿要给男友拍奶茶照,接着又开玩笑,调侃赵可心就是单身久了,缺乏被男友保护的安全感,才会连走个夜路都要战战兢兢。
赵可心:“……”扎心了姐妹。
摆脱不了闺蜜打卡的强烈愿望,赵可心没法拒绝,只能跟苏夏青一起。
两人走在满是偏僻寂静的小巷子里,刚开始还说说笑笑,可将近走了一分多钟,眼前仍是漆黑一团,赵可心就生出种不好的预感来。
突然,苏夏青停下脚步,心底渐渐升起一阵焦虑:“这条路怎么那么长?这奶茶店选址也太偏了吧。”
听到闺蜜抱怨,赵可心却不敢停,扯了下苏夏青的袖子,小声吸气:“别说了,咱们快点走吧。”
几乎是小跑着往前走,两个女孩谁也不敢出声,可就这么猛冲了一会儿,苏夏青抬起头,却惊恐地发现,她们还是没有从巷子里走出去!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条路有那么长吗?”
“我们怎么好像在原地打转……”
苏夏青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吓得脸色煞白,脑子整个浆糊住,人都要哭了!
“我就说白天再来,你偏不听,这下撞鬼了吧。”赵可心抽了抽鼻子,也崩溃到不行,一边害怕还一边替自己委屈,“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这月都第二回了,怎么彩票中奖还轮不到我……”
正在害怕的苏夏青:“???”
……
静谧无声的黑暗中,两人都腿软地走不动,赵可心满脸丧气地拨弄着手机,表情慢慢变得绝望。
“手机没信号。”
“上不去网,信息也发不出去……”
苏夏青逼着自己冷静了半天,刚想说要不然往回走试试看,手机屏幕却突然一亮,显示是男友来电。
她激动地睁大眼睛,立刻接起电话。
只听手机听筒里划过一阵刺刺拉拉的电流音,男友熟悉的声音才温柔响起,问道:“青青,你在哪里呢?”
苏夏青仿佛抓住稻草,语气希冀说:“阿阳,我跟可可在夜市南区的一条小巷里迷路出不去了,怎么办啊!”
“这样啊,那你乖乖待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男友安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待在原地不要动哦。”
苏夏青哽咽一声,连连点头想说好,可她刚准备开口,神色中却露出一丝迟疑,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疑惑又惊惧地问:“现在?你人在外地,要……怎么来找我?”
话筒里刺刺拉拉响个不停,最后只传来一阵让人脊骨发毛的呼吸声跟模糊低语。
“宝贝,我来桐城了哦。”
“市中区离得很近呢。”
“夜市街到了。”
“巷子口在——”
“啊,找到你了。”
霎时,一阵森冷的寒风在漆黑的巷子里吹起,苏夏青跟赵可心浑身发凉,惊骇之余,只见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枯手,向苏夏青猛地抓去!
眼看好友就要被恶鬼抓走,情急之下,赵可心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莽劲,伸手就要去拉。
那一刻,赵可心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比冰块还要凉的东西!
什么鬼!
赵可心在心底尖叫。
但紧接着,她胸口突然阵一发热,身前突然闪过一层朦朦白光,耳边竟传来了夜市里热闹的喧嚣吵闹声……
她愣了愣,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小巷口。
往前一步,就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
浑身一个激灵,赵可心忙缩回脚后退两步,转头看向身边尚还满脸惊惧的好友:“青青,你没事吧!”
苏夏青也被陡然出现的反转给弄懵了。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绝处逢生,便激动问道:“最后那一秒,你身上的白光是什么?”
白光?
电光火石间,赵可心满脸不敢置信地想起用红绳串了挂在胸口符咒,她伸手拿出,展开一看,只见血红的朱砂仿佛褪了色,轻轻一捏,金黄符纸便脆弱地分崩离析,变成了一地粉末。
这……
赵可心恍恍惚惚。
……原来褚同学当真是个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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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大学创意集市开办在大学城外的天桥下,因为提前做过预热推广,创意集市从开业第一天起就异常火爆,人流量非常可观。一天算下来,生意好的摊位几乎可以当天回本。
卜卦摊位前,褚明明又一次眼馋地看着隔壁美甲店送走一个大单客人,再看向自家空无一人光临的摊位,满目忧愁:“怎么就没人慧眼识珠,来咱们摊位坐坐呢?明明算一卦也不贵啊。”
“我也不懂。”褚宁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硬币,盯着自家摊位对面排队排出一条长龙的塔罗屋,同样满脸疑惑,“那个塔罗占卜很灵验吗?”
“大概吧?”褚明明也不懂。
兄弟俩相顾无言,又过半小时,隔壁美甲摊位顾客满爆,而塔罗屋的长龙更是不降反增。
眼看着一堆学生排队走进塔罗屋,又拿着一堆转运水晶满意离开,褚明明好羡慕:“哥,对面转运水晶卖得真好。”
一百二一枚呢!只算他看见的,塔罗屋主已经卖出去不下十枚了!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张啊。”
褚明明百无聊赖,甚至建议褚宁或许要合理降低一下符箓价格,才能吸引顾客,毕竟……
“一千一枚的符箓,寻常顾客很难消费得起。”褚明明说道。
一群大学生开的创意集市摊位,正常人谁会花那么大的价钱,在这种地方买一张看起来就像是随手鬼画的黄符纸啊?
买家脑子又没被驴踢。
再说了,去道观求一张免费的它不香吗?
褚明明自信他哥的本事,却完全不看好褚宁过于离谱的商品定价。
褚宁却说:“符是为有需要的人准备的,再等等吧。”
褚明明垂头丧气,打算起身去买两瓶水来解渴。他刚离开摊位一步,就见两个女学生的身影像龙卷风一样刮过来,径直掠过他身边,宛若饿狼扑食猛地扑到空无一人的摊位前。
“褚同学!褚大师!您这还有‘神符’卖吗?”来人急忙问。
褚宁停下转硬币的动作,看了一眼来人,有些微困惑:“你又要买符?”
“对对!”
“我要买十张!”
“等等,我也买!”
“我买一百张!”
褚明明:“???”
康严明跟邹舒兰看到孩子又睡过去,条件反射地齐齐抬头看向褚宁,眼神里面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
我家孩子不会又离魂了吧!!!
“离魂哪儿有那么容易,他就是困。”褚宁“啧”了一声,补充道,“魂魄离体后玩累了。”
康家夫妻:“……?”
……
时间太晚,康母不放心孩子,就先带着康文弘回屋睡了。
康家夫妻见识过褚宁的本事,对他更是客气。康严明是后悔之前把褚宁当成跟那仙娘娘一样的行业骗子,连连向褚宁表示抱歉,邹舒兰就更干脆,直接把先前准备包给仙娘娘的大红包拿出来,递给褚宁。
钱从天降,褚宁没推拒,坦然收下了。
邹舒兰见状,也不清楚自家给的这份钱够是不够,她迟疑了一下,才忐忑地开口问道:“褚大师,我想知道,好端端的我家孩子为什么会突然离魂?我家里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
“……你说,会不会是这房子的风水有问题?”她不禁怀疑。
也不怪邹舒兰会往新房风水这方面想,实在是康家也才刚搬进新家半年,如今孩子就出了这种事,说是巧合吗?那也太巧了。
“我叫您一声兰姨,您叫我小褚就行。”褚宁对邹舒兰摇摇手,又道,“不是房子的问题。”
邹舒兰惊讶:“不是房子,那还能是什么?”
康严明皱眉,猜测道:“是不是孩子不小心在外面招惹到脏东西了?”
褚宁看他一眼,没否认,而是问:“孩子在最开始不对劲的那几天,或者说那几天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或者事物?”
“奇怪的人或事物?”康严明跟邹舒兰这下被问住了。
他们夫妻两人平时工作忙,家里一直都是康母照顾孙子更多一些,要说开头不对劲的那几天,康严明恰巧去了隔壁省出差一周,压根不在家,而邹舒兰负责的一档电视节目则正值开播,也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注意那阵子儿子都做了什么。
没办法,两人只好又把康母叫起来,让康母回忆孩子刚出现异样的那几天发生的事。
……
康母披了件外套,坐在沙发上,使劲回想:“那几天也没做什么呀,我就每天早上买买菜,带孩子出门逛逛,文弘午睡后喜欢去小区游乐场找小朋友玩,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哦对了,倒是有个自称严明朋友的人,有天来过家里一趟,说是找你有事,还给文弘带了不少吃的玩的。”
“不过我跟你那朋友说你出差去啦,你朋友好像挺失望的,不知道后来还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康严明愣了愣,一脸纳闷:“我有朋友来过咱家里?妈,谁啊?”
康母想了一下,说:“那人我以前没见过的呀,就让我喊他小宋来着,我看他年龄跟你差不多大,眼睛小小的,嘴唇下面有一颗挺大的痣,拿了张照片给我,还是你跟他的大学合照呢!”
姓宋,眼睛小,嘴巴下有痣的大学同学……
康严明干想片刻,脸色突然僵了僵,说:“等等,这不可能啊!”
邹舒兰奇怪的看他一眼:“老康,怎么了?”
“我大学的确有个同学嘴巴下有颗大痣,人也姓宋,叫宋西丰。”康严明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说,“但我跟他很久没联系了,还是之前去省外出差的时候,偶遇到老同学,聊起来才听说对方几年前碰到连环车祸,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他说完,跟妻子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陡然升起一片惧色。
褚宁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宋西丰”、“连环车祸”几个关键词,看着跳出来的交通新闻跟当事人的打码黑白遗照,摆到康严明面前问:“是他吗?”
“啊!”不等康严明开口,康母凑近一看,吓得地捂住心脏,“我那天开门见到的就是他!”
宋西丰丧生的那场连环车祸事故,所造成的伤亡十分惨重,遇难者名单就有十几人,不分年龄段的老中青幼皆在其列。
往往在这种突发性意外事故中,若是亡者在死后没有得到妥善的往生超度,他们的魂魄便常会因死亡时积攒的怨念太深而无法投胎进入轮回,最终的下场就只能成为游荡于人世的孤魂野鬼,严重点的还可能会发展成为厉鬼。
宋西丰的鬼魂能突然找上康家,缘由暂且不谈,只看他尚能保持理智与康母交流,就证明对方还没能发展成厉鬼,只能算是个死了有点年头的孤魂罢了。
邹舒兰已经慌了,白着脸问道:“老康,你快讲实话,是不是你生前得罪过人,人家现在回来报仇了?”
“我不是,我没有!”康严明冤枉死了。
他跟宋西丰大学同学几年从没闹过矛盾不说,毕业后都十几年没联系过了,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宋西丰的鬼魂到底为什么会找上他家,康严明惊惧之余,自己也很无辜,很纳闷。
康母在沙发上缓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宋上门带的东西里头有个木雕人偶,文弘看见后稀罕得很,不仅天天睡觉抱着,白天也是走到哪抱到哪。后来文弘把木偶带去学校,上课被老师发现玩木偶,就给没收走了。”
“就是在那之后,文弘一到睡觉的时间就开始哭闹不止,得他爸哄着才能睡。”
康母话说到这,邹舒兰脸色突然很差地说:“一个多月前,文弘班主任把木偶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