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对文学书籍没有多少偏好，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文艺细胞的提姆，都能凭借着他那点‘浅薄’的日语能力，感觉到这本书的名字里那蕴含的绝望之意。
人间失格，即失去做人的资格，好极了，从名字上来看就像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提姆如此想着，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很自然地接过了书，还仿佛一不小心碰到了少女的指尖。
微冷的指尖，修剪得圆润而不扎手的指甲，但提姆早已观察到少女那看上去保养得当的纤细的双手，指腹留有淡淡的薄茧。并不像是做家务影响的，虽然少女从外表上看起来的确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或许还要说是一名过分纤细的，符合传统的亚裔形象的少女，但提姆从罗宾一直当到红罗宾，深刻地知晓只靠外表印象的不靠谱。
“您不问一下为何我向您推荐这本书吗？”
少女侧着头望着他，那双眼里流转着一丝微光，她的唇角微微挑起了一点，至少没有最开始那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感觉了。
“为什么呢？”提姆从善如流地问，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这姑娘的兴致已经挑起来了，这更方便他接下来不动神色地把话题转移到想要知晓的情报上去。
“我向您推荐这本书，是因为这的确是日式的悲剧。但我并不建议您去读这本书，因为这不会让人心情变好。”
少女说着看似矛盾的话语，而提姆却理解了她的逻辑。这真是……用一种感觉来形容，就像是细小的绒羽拂去了水珠。他低笑一声：“你不觉得被这样说了后，我会更想看吗？”
“这是您的选择。”郁子平静地回答，“我也很好奇，德雷克先生这样典型的美国人思维，会如何看待这本书。”
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好奇，但提姆并没有从那双深幽的眸子里看到任何名为好奇的情绪，他假意思考了几秒，而后仿佛真的像一个翩翩绅士般优雅地微笑：“那么，需要我到时候再向小姐你汇报一下读书心得吗？”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倒是不介意。”
少女微微扬起头，她再一次露出了那种神秘的笑，刚刚还平静如湖的眼中轻快地掠过一丝微芒，快得几乎让提姆误以为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觉。
“只要德雷克先生看完后还能这么想。”
“哦，这说的让我更加好奇了。”青年笑着望着面前娇小的少女，似乎想要往前靠近，然而少女却极为自然地后退了一步，“那么，愿您有一场美好的之旅。”
脚步还没迈动就不得不继续站在原地，青年脸上的笑容再度僵硬了一瞬，而后他仿佛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好吧，小姐，你这样会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那么，我需要为此感到抱歉吗，德雷克先生？”少女稍微提了一下眉，反问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小姐，只是我有一点点受到打击……”青年那仿佛无奈的叹气和眉锋处淡淡凝聚的一丝惆怅，若是别的女人看到，定会忍不住冲上来奉献上自己的红唇。然而再一次出乎提姆预料，少女脸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排斥之意更加严重了，这让他忍不住在心底质疑起了自己，难道他的伪装效果真的那么差劲吗？他可是完完全全对着布鲁斯学的。为什么布鲁斯叹气就能轻而易举地让女人们尖叫，轮到他则像是被当成了洪水猛兽。当然，他完全没有羡慕布鲁斯的魅力的意思。
实际上，郁子只是想到了某个天天装哭的黑心医生，和那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黑泥精。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她对这类情况已经产生了免疫，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对方的不走心。
“您无须为自己的容貌所担忧，或者您可以出门左拐，我相信那里面的女学生一定会给予德雷克先生预期中的热情。”
这聊天要被聊死了……提姆现在宁愿对方是那种为了容貌尖叫的庸俗女性，至少不至于他到现在了还没进入正题，还要收到对方的淡淡的嘲讽。
“小姐，你让我更加怀疑自己了……”
青年又叹了一口气，仿佛对面的少女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那双宝石蓝的眼眸像是被阴云笼罩的湖面，倒映着少女纤细的身影。
‘所以韦恩家族的成员都是纳西瑟斯吗？’
【……或许吧，毕竟……布鲁斯韦恩是公认的哥谭最性感的男人，他收养的孩子会受到影响也很正常？】系统回忆着之前浏览的哥谭的新闻，那名哥谭甜心左手嫩模右手辣妹的新闻头条显得无比地醒目。
‘所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说正事？’
【他不是来找郁子你搭讪吗？！】系统这会是真的惊讶了，【虽然郁子你能把话题引到文学上去估计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那种欲望的情绪。’
“德雷克先生，您大可以直说来意，无需拐弯抹角，这只会让人感到困惑。”
少女仿佛毫无畏惧地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句话，提姆的瞳孔微缩，这名少女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的来意，这不太可能，按照常理，他的伪装谈话技巧可是根据了心理学，至少布鲁斯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从女伴口中套到想要的信息，为什么会在这名少女的身上就失效了呢。
“我想小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青年偏了偏头，仿若无辜，“小姐您是亚裔，应该能理解我这位典型的美国人对亚裔的好奇心吧。”
普通人说不定就真的被这幅模样给骗过去了，然而郁子并不是普通人，她只是用那种冷淡而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那双貌似无辜的蓝眼睛。
“好吧，实际上是这样的，鉴于之前图书馆被小丑帮围攻，差点爆炸，所以韦恩集团打算对图书馆提升一下安保和增加逃生通道。”青年的双手微微摊开，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这位代理总裁总要亲自过来看看，顺便问一下群众的意见。”
“那么，您还真是辛苦呢，德雷克先生。”郁子注视着青年那遮掩不住的黑眼圈，她偏了一下脑袋，这动作使得那修长脖颈上缠绕的绷带更加引人注目了，提姆的目光又再一次在那绷带上飞速地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暗沉的情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一次小姐你也恰巧在图书馆吧。”
“的确，图书馆没有爆炸真是万幸，否则珍贵的书籍就这么被烧掉了还真是可惜。”少女仿佛真的庆幸般叹了口气，“否则我就要跨越半个哥谭去钻石区那边的图书馆了。”
居然先关心书籍？正常人难道不是先庆幸自己的生命吗？提姆抿了一下唇，那种违和感又来了，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回去他一定要再仔细地查一下这姑娘的资料，之前因为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所以没有太详细关注。
“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警察来的很及时，虽然大门被堵住了，但很快就疏散了。”郁子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针，“很抱歉，我有些事需要走了，下次如果有幸遇到了，您再告诉我您的读书体会吧。”
“等等，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似乎对我有些不太公平？”
少女偏过身，近乎透明的阳光温柔地驻留在她的发间，沉淀出一种仿佛咖啡般的温醇。她注视着比自己大约高半个头的青年，天花板上暖色的灯光将她的脸浸沐在柔和的光晕之中，显得那双眼睛里的神情有些朦胧不清。
眼里那点细微的笑意就像是冬日轻盈落下的雪，绵绵的，仿佛温暖的棉花，实则却冷到了骨髓里。提姆这会肯定那绝不是幻觉，虽然比幻觉还更像是幻觉，她虽然像是在笑，但却仿佛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墙，以至于那点微弱的笑意也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不真实。
“津岛。”她轻声道，“您可以称呼我为津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