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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闯会

    饮雪楼主试着吹动玉箫,一曲凄凉悲怆的乐声回荡在回雁峰的峰头,再加上滴滴细雨落在脸上,更是让人心中冰凉。群豪都听得心神俱静,没一人敢打破此时的安宁。

    只是饮雪楼主吹到一半,嘴唇不知为何停下,乐曲戛然而止。饮雪楼主伸手将玉箫递向身后的萧雨玫手中,淡淡说道:“此等人间至品,在下既不能尽其材,不敢横刀夺爱。”

    却见萧雨玫也不谦让,直接将玉箫接回,柔声说道:“高山流水,难觅知音。阁下乐曲已是凄美之极,来日若得良机,愿能共鸣。”

    饮雪楼主淡淡点了点头,群豪看了无不啧啧称奇,赞叹这两人竟是美人相惜、才女互赏,倒是殊为难得。

    萧雨玫取了玉箫收回怀中,又翩翩起身飞离树梢,款款落于峰头平地之上。琴忆雪上前接着了她,笑道:“难得见阿萧这般开心。”执手将她拉回身旁。

    一直到得此时,群雄才想起了自己此行上衡山的目的,纷纷叫道:“章掌门,快开始吧!”“是啊,章掌门,兄弟们早就想报仇雪恨了。”“让寒鸦小鬼也知道知道咱正道武林的厉害!”

    章骅见群情激奋,一时响彻云霄,只有钟正棠、有落青、夏侯中等寥寥数人沉默不语,正和自己之意。

    他心中已然在窃喜,明面上却故作坦然庄重。他在大旗之下站定,抬手压下众人声音,示意群豪安静。

    群豪看见章骅手势,慢慢静了下来。章骅向着左右前方分别欠身拱手,朗声说道:“在场诸位,皆是各地各道上的英雄好汉,能应章某一张不自量力的英雄帖前来捧场,足见诸位忠义,章某那是感激不尽,无以言表!”

    他渐渐说得感慨激昂,举起酒道:“这第一杯,章某敬诸位英雄不辞路上艰苦,权当做接风洗尘!”

    群豪纷纷举酒道:“章掌门客气了。”“皆是章掌门侠义,我等效仿罢了。”“章掌门真英雄也。”随即也一一喝酒。

    众人喝过了酒,章骅又道:“在场好汉里,大夥儿多有互相闻名、却未能相见的。之前柴公子在潞州聚会时,中途突发了事故,时间仓促。不如大夥趁今天这个机会,互相结交,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话音一落,群豪纷纷赞同,互相交谈结识起来。只钟正棠等一批出家人清心寡欲,不去追风逐流;夏侯中心高气傲,懒于与小门小派认识;有落青暗暗气愤,不屑听章骅之话。

    这时群豪之间忽然有人说道:“这一回怎地没见着柴公子身影?”

    有人说道:“柴公子在朝廷当了将军,懒于应付江湖琐事。”有人道:“章掌门查出柴公子之妹暗中跟了寒鸦,他还有什么脸来咱这‘诛恶大会’?难道大义灭亲,自己诛他自己亲妹子吗?”

    那人说出这话,正传进有落青耳朵里,他当下重重一拍桌面,朝那人厉声斥道:“你放什么狗屁?”

    他接着就要站起过去,琴忆雪连忙将他按在椅上,劝道:“不可如此冲动,咱们见机行事。”有落青只好压下了这个闷气。

    待到喧闹一番,章骅又道:“章某这一回既然斗胆竖起了‘诛恶大会’的大旗,自然是要先除内应,再抗强敌。”

    “我想,在座的诸位与寒鸦不是往来有怨,就是近日有仇。实不相瞒,敝门虽然本事低微,却也捉得了十来个寒鸦安插在各门派的内应,待会儿血祭缔盟之时,但凡有仇有怨的,皆可以来旗下砍上一刀!”

    群豪多有被寒鸦压得不敢抬头的,积怨已久,这话一出,霎时一片欢腾。只是章骅竟要如此残忍,有落青和众出家人都大吃一惊,琴忆雪牢牢拉住有落青,不让他冲动行事。

    “押他们出来!”

    章骅一声令下,林恨蕊自大旗后的大石之后走出,一边朝身后喝道:“走快点儿!”

    却见在她身后,二十个绝剑门弟子两人一对,各自将剑摆在受缚者脖颈上,前后共押出了十人。

    那十人一出,群豪立马开始七嘴八舌地唾骂起来。柴嫣便是这十人中的一个,连日的囚禁已耗光了她的精力,她看向那些辱骂自己的一张张脸,心如死灰。

    有落青看见柴嫣位列其中,又不禁勃然大怒,柳青正是为此而来,亲眼看见,也大为惊诧。

    琴忆雪急忙再劝着丈夫道:“群豪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等他们冷静下来,再上去分说不迟。”有落青坐回了位子上,却时时捏紧了折扇。

    章骅虽已将这十人命门要穴封住,还是令门下弟子将这十人绑缚在旗下,数十名绝剑门弟子环绕看守。

    章骅举酒迈步到这十人跟前,大声说道:“看看吧,这些人哪个不是罪恶滔天?哪个不是血债累累?哪个不是罄竹难书?咱们这第二杯酒,就敬那些被戕害的英雄好汉。”

    说话间他走到第一个人身前,那人是个乞丐打扮,此时垂头丧气,不想争辩。章骅对群豪讲道:“这一人代号唤作‘乞儿’,混迹于各处官府、宗门之外,探听了无数情报,引着寒鸦杀手犯了无数命案。”

    他话音一落,便有人大声叫道:“没错,我见过他!他在我家门口要过饭,我爹好心收留他,不想第二日就丢了一本家传的秘笈。”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章骅又走到第二人身前道:“这一人名唤‘宗善’,早年混进白马寺当了和尚,非但偷佛门武学出去,还中转了无数情报,引着寒鸦对咱们武林中人下手。”

    “这一人名唤‘啼眼’,在洛阳秋水阁里当娼妓,暗中害了十几条好汉的性命。”

    他一口气说到最后,才指向柴嫣道:“这一人可了不得,乃是当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玉麟公子柴荣亲妹子,名唤柴嫣。”

    群豪虽提前有所耳闻,此话一出,仍是惊诧万分,又听章骅列举罪状道:“当时潞州英雄大会时,此女便暗中引了寒鸦下毒埋伏,要将咱们正派武林一网打尽。前些日子她又引寒鸦人手袭击了钱塘镖局和河朔大侠张大侠,手段毒辣,令人发指!”

    章骅讲出这些之后,他在群豪里藏着的弟子便卖力喊道:“当时若不是章掌门施展剑阵,咱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柴嫣忽然“呸”的吐到章骅脸上一口唾沫,支起气力骂道:“全是胡说八道!在潞州是我哥哥拼死拼活救了大家,跟你有什么干系?月前那次寒鸦只不过故意把我放过,你们就把我当作他们的人,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

    林恨蕊站在一旁,听柴嫣说得有理有据,忽地“啪”一声将手掌打在她脸颊上道:“贱人还敢妖言惑众。”

    有落青片刻也忍耐不住,就要上前护住柴嫣。这时忽地听见坡下一人大声喝道:“哪个杂种敢动我家小姐?”

    这声音雄厚粗犷,群豪皆是一惊,齐齐看向坡口。却见得峰下忽然旌旗飘扬,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从云雾中攒动而上,呼喊声响彻山间,威风无比。

    这一大彪人马转眼间便跑到了峰头,足有四五百人。左边一群都穿着宽衣马靴,手持长枪、弯刀,慷慨豪迈,为首的是个青年汉子;右边一群都在内衬外披着兽皮,手执朴刀、钢叉,为首的是个壮年汉子。

    这几百人一来,便成了群豪中人数最多的一个派系。且他们又是来者不善,群豪都纷纷站起,警惕地迎向了这一彪人马。

    柴嫣在旗下看见,心中一喜。她当下认出来者正是烈马帮和黑虎帮,是为救自己而来。此时他们半途杀上山来,更显得威不可当。

    众绝剑门弟子各有慌张,章骅仍是气定神闲,执剑走上前朝为首两人拱手道:“原来是河北道唐帮主和辽东张帮主,章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青年汉子正是柴荣所托付的唐重,当下一指章骅道:“瞎了你的狗眼,我烈马帮帮主是柴荣柴公子。你绑了我家帮主亲妹子,莫不是和我烈马帮过不去吗?”

    张虎也跟着说道:“我们武林中人素来敬佩柴公子侠义为先,是哪一个说柴家姑娘是寒鸦暗桩?真是狗屁不通!”

    站在峰上各处的绝剑门门人都已按住了剑柄,章骅抚须微笑道:“只可惜二位姗姗来迟,方才二位到来之前,章某已将这位柴姑娘的罪状一一列清,人证物证,逐一确凿,并没有一点疑惑。”

    有落青一急,也拍案而起道:“一派胡言!皆是你借着大夥报仇心切,用一家之言蛊惑人心,何时有过半点人证物证?”

    “好!就请人证上来。”

    章骅一扬手吩咐凌令风带上三人,正是钱塘镖局的三人。章骅先对着群豪问道:“不知今天唐大镖头是否赏光赴会?”

    众人四周寻找一番,并没有唐大镖头,又听章骅说道:“这三位便是前些日子那一场血案的幸存者。”他又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一位赵镖头,亲眼看见柴姑娘手刃了一名重伤的镖师。赵镖头,我说得有错吗?”

    赵镖头应道:“半点不差,说来惭愧,要不是兄弟我装死装得像,只怕也要死在那魔女的手下了!”

    群豪又是一惊,都说道:“钱塘镖局向来是安分守己,这一回豁着性命出来指认柴荣之妹,恐怕是确有其事啊。”

    “姓章的你放狗屁,你叫来三两个人,说是就是了?那我唐重还说,天天看见你天天上青楼快活。张兄,你看见过吗?”唐重大声说道。

    张虎哈哈大笑着应道:“章掌门一天去青楼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消得面黄肌瘦,我如何会没有见过?”

    群豪中爱看热闹的都也跟着大笑起来,众绝剑门弟子暗骂这两人胡闹,林恨蕊忽地拔出剑来,指向唐重、张虎两人道:“你们若是再敢捣乱,休怪我们绝剑门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