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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贵之签

    殷红的枫叶随风萧萧而下,剑眉星目的少年正悉心感受着四面风声,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青璁长剑。

    “荣儿,出手!”颉跌博突然说道。

    柴荣将手中青冥剑一抖,剑尖如飞花般点点朝颉跌博身上点落。颉跌博长袖一挥,扬起一柄青锋剑左右格挡,空中霎时火星四溅、青光闪烁。

    “你这一套杂路剑法求准求精,高手面前招招不中,当换成鬼谷捭阖剑!”颉跌博突然厉声道。

    柴荣当即应道:“是!”随即翻身舞个剑花,转为鬼谷捭阖剑攻向颉跌博。这一路剑法飘忽不定,纵横潇洒,柴荣也已大致使得纯熟。

    颉跌博不由赞道:“好!有几分模样。”说罢继续出剑迎击。

    两人一连过了十余招,柴荣只觉剑势太过随心所欲,后招不足,无法破解颉跌博的防备,又一连用上“揣”、“摩”两路鬼谷剑法。颉跌博又出言赞道:“好记性!”说着又一连数剑将他格开。

    两人你来我往,御剑如飞,眨眼间就已过了三十余招。柴荣能与师父打得有来有回,心中正暗自欣喜,突然听得颉跌博道声:“小心,为师要出手了!”

    说罢颉跌博右手舞个剑花,左手运上了一成掌力,平平推向柴荣胸口。柴荣也御气于剑与他拆招,却见颉跌博左掌右剑交错而出,使得他一时应接不暇。

    柴荣又念个剑诀,使出鬼谷“反应”、“飞箝”两路剑法全力应对。飘在空中的片片枫叶被剑气所划伤,哀婉落地。

    柴荣一边拆招,一边已经连连后退了十余步。一直到得墙边,他突然纵身一起,在墙上重重一蹬转身刺来。

    这一下形势立变,颉跌博稍一迟疑,只觉周围空中突然生出点点青光,又眼前一黑,四面八方仿佛都是剑影。

    柴荣这一剑已运上了八成内力,又凌空点出“雨雾衡山”的诸多假招,虚实不定,杀气四溢。颉跌博心中一寒道:“好一招阴冥众山!杀气这般浓烈。”

    颉跌博心知柴荣虽无心伤他,但内力已出,无有收回之法。颉跌博当下也不敢怠慢,暗暗在掌心多运了几分掌力,一掌径直迎上柴荣最为凌厉的那一实剑上。

    两人身边的落叶骤然间被狂风裹挟般飞舞起数丈之高,柴荣和颉跌博内力一撞,各自退开到了数步之外。

    颉跌博略一喘气,随即吐纳如常,柴荣拄剑停步,还是一声闷响,重重撞在了墙上。

    柴荣连忙运起鬼谷的阴符七术心法调养,片刻之后,便也大体恢复。他当下收剑行礼道:“师父武功如此高深,徒儿竭尽全力,仍不能撼动师父分毫。”

    颉跌博微微颔首道:“你的天资比之远儿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单从你这几十招间表现出的武功来看,你已将五行派的金、土、火三路功法融会贯通到了剑法之内,‘阴冥众山’也使得威力不俗。只是鬼谷剑法中的‘捭阖’、‘揣’、‘摩’、‘反应’、‘飞箝’五路你固然能过目不忘,依样画葫芦,但却远远没能发挥其威力。”

    柴荣连忙道:“多谢师父提点。”

    这时突然听得一人抚掌大笑,路过篱笆院外道:“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苍天有令兮,欲传明主,明主觅天命兮,却不知吾。”

    柴荣和颉跌博此时正是在一家庄园寄住,两人一起看向篱笆外的那人,却见他竟是个颇有仙韵的老者。老者穿着一件褪色道袍,举着一面小幡,正从篱笆口招摇而过。

    颉跌博努力回忆这人,却没有一点印象,当下对柴荣道:“我们将上八龙山,不知是祸是福。此人必有玄机,不如邀他一见。”

    柴荣不屑道:“不过是个假借道门之名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又有什么玄机?”

    颉跌博摇摇头道:“试之无妨。”随即缓缓走到篱笆外正道之上,朗声说道:“老夫看道长神气非凡,必是得道高人,失敬失敬。”

    那老道也应道:“不敢不敢,老子有云:‘道可道,非常道。’贫道不过是传天命于苍天和人世之间,岂敢妄称得道?”

    颉跌博笑道:“道长既知天命,不知可否赏光,与老夫算上一卦?”

    那老道竟也和颉跌博一般模样地笑道:“老居士已到了古稀之年,还看不透这尘世么?人生到了这个年岁,已是日暮西山,无非生老病死,居士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天命,也未必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老道说得直接,颉跌博却不生气,反而叹道:“道长指点的是,是老夫执念太深了。”

    这时那老道看见柴荣,不禁满面笑颜,走到他跟前道:“公子年纪正轻,可有兴趣看老道一卦?”

    柴荣虽毫不在乎,但心想这类人越是推脱越是难以对付,索性道:“有劳。”

    那老道一本正经地从道袍中取出卦签,又一本正经地悉心摆弄在地上。柴荣饶有兴味地看他许久,忽然听得一声怪响,一枚长签竟着魔般自卦签群中弹跳而出,摇晃不止。

    那老道霎时大吃了一惊,又见那卦签非但跳出,竟又突兀地直立在了原地,在一众躺倒的卦签之中恰如鹤立鸡群。

    柴荣虽然也为之惊奇,但不知其意,问老道道:“敢问真人,这一签主凶主吉?”

    谁知那老道竟对柴荣不理不睬,反而猛地后退两步跪下叩拜。柴荣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托那老道,可他双手方一碰上那老道胳膊,便察觉出他内力不凡,霎时又吃了一惊。

    柴荣托他不起,只好作罢,那老道连连叩拜了良久方才自己站起。柴荣看得分明,这三叩九拜正是叩拜天子之礼。

    柴荣当下躬身道:“真人行此大礼折煞晚辈,请受晚辈拜回。”说着俯身便要叩拜。那老道连忙将他稳稳扶起,说道:“从来只有庶民跪天子,岂有天子跪庶民?”

    这道长虽是前辈,柴荣也不敢再讲客气,当即厉声呵斥道:“大胆刁民,安敢如此胡言乱语?”

    那老道不慌不忙,缓缓说道:“居士稍安勿躁,你有所不知,贫道出家之前,世世代代就以算命为生。家父留下一条祖训,凡遇卦签跳出者,贵不可言!而这一签竟为公子伫立不倒,贫道行道几十年从未见过这等奇景。除了居士贵为天子,岂能复有他解?”

    柴荣正要阻他再说,颉跌博却又问道:“自古以来称天子者无数,这位年轻公子会是怎样一个天子?”

    那老道连连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说着他已一把将众卦签收回袍中,转身欲走。

    走到一半,他却又忽然驻足,转回头喃喃道:“会是一个为万世开太平的千古一帝,一个再创大治之世、万国来朝的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