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最近一段时间消停点,胡少卿这件事影响太大,不仅是横河县,整个市都要开始严打,风声紧,别出乱子。
我在,一切都不急。”
“明白的鹏哥,放心。”
将我送下车时,王鹏一脸凝重的叮嘱我,尤其在最后一句加重了音量。
扫黑严打是必然的,闹出这么大风波,死了这么多人,就算做样子给领导看,官方上的人,也要做足一段时间。
王鹏的最后一句,就是在提醒我,他能坐上正局的位置,就不用着急,横河大哥的位置,也早晚是我的。
心里有谱,遇事不慌。
王鹏的态度足够证明了他准备开启一场真正的打黑风暴,绝不是做样子看,也肯定会抓一些调皮捣蛋的典范,严惩不贷。
而他,不希望我成为调皮捣蛋的一员,让他最终自食其果,进退两难。
打开凌志的车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车内的温度,远比车外还要了冷,被我随意丢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半瓶矿泉水,已经冻成了冰溜子,斜靠在水瓶之中。
‘嗡嗡....’
‘嗡嗡嗡...’
长时间静置在冰雪寒天里,电池已经馈电,打了几次后,才启动。
将汽车打着火后,我站在车旁,等待着发动机水温的升高。
东北的冬天,如果没有暖库的情况下,一般在启动发动机后,会静置五六分钟,暖暖车。
都说冷车驾驶,对车的发动机变速箱都会有损伤,冬天暖车也成为了我们这里大多数人的习惯,这种习惯一直延续着。
站在车外抽了一根烟,脑子里,全都是刚刚王鹏跟我讲述的消息,以及洪斌家中触目惊心的爆炸血案现场。
洪斌重伤,手下多员大将殒命,如日中天的县北洪斌集团一夜倒塌。
倒塌速度,堪比当年许老板办麻老板时的雷霆之势。
这种结果对我而言刚刚好,达到了当日牢狱之中,我与洪斌约定的标准线。
接下来,他该按照约定扶我上位,让我的势力,入驻横河。
我也会履行诺言,让他从此过上安逸的生活。
刘野安然无恙,他是我的劲敌之一,不过我不担心他会抢占先机。
洪斌家血案刚刚过去三天,正处于风口浪尖之时,我不敢动,他同样也不敢动!
在这个时候,搞出动静,无疑是典型的严打对象,平日里十几天的拘留,在这个特定时间,都容易判处一到三年。
一旦失手,锒铛入狱,哪怕是一年半载,出来也是物是人非,大势已去。
一根烟抽完,将烟头踩灭后,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水温已经上升到九十度,打开暖风,暖气呼呼出来,车子也暖和了起来。
我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先回了市里,几天没见,对于闫妮妮是有些许的想念。
约着她,到我市著名的洗浴公馆,去去晦气,也洗个干净。
在拘留所的几天,虽然好吃好喝,但是居住环境太差,身上捂得一股馊味。
洗澡、泡池子、搓澡、按摩,汗蒸,这是正常洗浴的流程,我也当然要按照流程办事。
洗完澡,换上浴袍,躺在铺满鹅卵石的房间的汗蒸房内,是一种安逸舒适的享受。
闫妮妮坐在我身边,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字吗?”
我偏头看向她,闭上一只眼睛,对她眨了眨,做出挑逗的模样。
“贱样吧,哈哈哈哈。”
闫妮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手指轻轻在我额头上点了点。
“一会想吃点什么?”我侧过身,欣赏着这张精致的面庞。
“都行,你选吧,这几天的生活,是不是顿顿馒头白菜汤啊,你肯定有想吃的。”闫妮妮冲我扬了扬下巴,有点可爱的俏皮。
“嗯...在里面确实没啥吃的,顿顿大鱼大肉吃腻了都。”
“就吹吧。”
“烤羊腿吧,怎么样?”
“行。”
“对了,还要一件事想问你,横河闹这么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闫妮妮抿了一口茶水,脸上表情还残存着刚刚的甜笑。
“缓一阵子吧,避避风头,趁着这个时间,将洪斌的生意归拢归拢。”
我一五一十的将我接下来的打算简述给闫妮妮听。
跟洪斌已经谈拢了生意,而今他手下不需要那么多弟兄。
我的弟兄进横河也需要落脚点,自然要占用洪斌的地盘。
我会花一笔钱低价收购部分洪斌的生意,入股进去,而洪斌也会配合我,成为取代他后的江湖大哥。
“归拢洪斌的生意,这是什么意思?”闫妮妮颇为不解。
归拢两个字,不等同于争夺,更像是盘算自己的东西,或者即将成为自己的东西。
“在这件事没发生之前,洪斌去拘留所里找过我一次,他清楚和胡少卿之间势必有一战,不过,所有人都想不到胡少卿下手这般不计后果,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接下来,我将与洪斌的谈话过程,简单的讲述给闫妮妮听。
这件事本就不算秘密,闫妮妮也不是外人。
在听完我的讲述后,闫妮妮若有所思的微低着下巴:“洪斌是聪明人,早就给自己铺好了路。
可惜,遇到个不要命的,不然你想当横河大哥,还要下几年的工夫。”
闫妮妮说的没错,如果没有胡少卿的出现,我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做到横河的大哥位置。
如果胡少卿没有想象中疯狂,他早晚要被场面上的人给摆平。
洗澡按摩后,我们去吃了烤羊腿。
吃完晚饭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没有选择继续的约会,将闫妮妮送回家后,我也选择了回家。
回农村老家,看看父母,陪陪他们。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横河江湖大哥洪斌在短短一周内失去了双亲,几个个熟人在几天里离世,这让我颇有感悟,触动极深。
也让我懂得珍惜眼下的一切。
生活的美好,不在于回忆过去,过去的回忆再美好,都已不复。
不在于憧憬未来,未来的变化莫测,好与坏,总要来临。
生活的美好在于珍惜现在。
人生苦短,当下的时间,当下所拥有的一切,才是值得珍惜的。
人,要活在当下,切莫好高骛远。
........
车子行驶在乡间小道,道路积雪被来往车辆压到光洁,偶尔踩一脚刹车,车子都有点轻微打滑。
这种道路,我压根不敢开太快,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当我到家时,已经是夜晚十点。
这个时间段,我的父母早已经入睡了。
打开大院门,小心翼翼朝着房屋门口走去。
‘咯吱’
我尽量将动作放轻,生怕打扰到父母的休息,可年久的房门,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谁呀?”
我打开房门时,吵醒了我的父母,我爸的询问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爸,是我。”
当喊出声这声爸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酸涩。
这几天内,曾经的熟人,死的死,伤的伤,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里恐慌。
我不清楚,下一次我有没有好运躲过,下一次,我会不会也成为一具冰冷的死尸。
负面的情绪,在我心中压抑的时间太长,太重。
但我却无处发泄,我不敢跟任何人讲。
我无话不谈的两个好兄弟,纷纷牵扯其中。
我的女人,她本就出身豪门,我和她有段位差距,我不能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我懦弱的一面,我怕给她太大的心里压力,也会让她瞧不起。
至于父母,他们更是我闭口不言,只字不能提的人。
否则,以我父母的性格,今后他们老两口都睡不踏实一个安稳觉。
我越来越成功,却越来越孤独,也变得开始难过,感伤。
高处不胜寒,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儿子,你这么晚咋回来了?”我爸问话的同时,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以及穿鞋下地的声音。
“这是家,儿子咋不能回来?”我妈喜悦中略带埋怨我爸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这不就问问嘛。”
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市里的,再宽敞,豪华,只能算做房子。
我第一次拎起行囊走出家门时,那时候我有远大的梦想,我憧憬在外面闯出我的一片天,脱离这个生我养我的穷苦乡村。
这一刻,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安安稳稳的陪在父母身边,哎,而今我以骑虎难下。
就算能下,我也放不下现在得拥有的一切。
这一点,我不如洪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