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
枕头下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伴随着手机的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铃铃铃....
刚刚大梦初醒,朦胧之间,突然惊醒。
手连忙伸到枕头下面,将手机掏了出来,刚刚起床,外加牢房内没有窗户,光线微弱,我用力的搓了搓眼睛,模糊是视线渐渐清晰,这才看清来电显示的号码。
“喂,胖子。”
打来电话的人是胖子,这让我有一点点的失望,胖子人不在横河,我们在横河又没有势力,所以这通电话,我本能的认为与洪斌和胡少卿无关。
阴暗面的江湖,与阳光下的普通世界,虽然同在一个地方,却是两种概念。
江湖的消息是封闭的,很难会传到普通人的世界中。
“彦秋,你在里面听到消息没?横河县出大事了!”
胖子声音略显沙哑,也是刚睡醒的那种干涩,但语气却十分沉重,沉重中还带着惊叹和失态。
除了女人之外,很少有事情能让胖子表现出惊叹和失态。
他总是一副处事不惊,见过大风大雨大世面的状态。
而今,他这番表现,足以见得这件事的震慑程度。
“洪斌和胡少卿发生正面冲突了?”我急切的反问道。
“你都知道了?”
“猜的,你快说说!”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能发生的大事,一定与洪斌和胡少卿脱不了关系。
和我想的一样,胡少卿果然在胡二的忌日上,动了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刚刚我老姨火急火燎给我打电话讲的,说是国家都调来了部队,我老姨还特意问了你,以为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呢,给她担心坏了......”
胖子的老姨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实人,我见过几面,当初给胖子老姨租商铺时,那是第一次间,后来老姨的小吃店开业,我去捧过场。
没想到这等时候,她老姨还惦记着我。
苦笑一声,差一点一步踏错,我就成为老姨口中的横河大事的主谋之一了。
“嗯,继续说事。”
“我老姨说,昨天晚上横河发生了爆炸,事情就发生在横河黑老大的家里,听说死了不少人,整个横河都传的沸沸扬扬,市里的领导和记者都去了!”
当听到胖子所讲述的消息后,我眉头紧锁,恍惚,迷茫,背脊发凉。
“没了吗?”
我沉声追问,横河黑老大,那就是洪斌了。
爆炸发生在洪斌家。
而昨天是洪斌母亲出殡的日子,那里是洪斌团伙的聚集点啊!
胡少卿的举动,疯狂,太疯狂了,这明显是同归于尽的节奏!
“没了,我老姨一个普通人,知道的就这些。”胖子应道。
手掌用力的在脸上搓了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都传进胖子老姨的嘴中,足以见得,此事已经在横河闹的沸沸扬扬程度,人尽皆知了。
恐慌,已经从社会的阴暗面走入了阳光下的普通群众中,那么,秩序就被打破了,引发社会恐慌,危及社会安稳,这件事已经闹到无法收场的程度。
大到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和承受能力!
对我而言,这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超出了魏局的承受范围,闹的如此大,魏局倒塌是必然现象。
同样,这种程度,不是魏局一个人能承受的来的,不仅是魏局,王鹏也要殃及池鱼,虽然我不了解体制内的事,不过我敢肯定,王鹏也难逃其咎。
失去了王鹏这层关系,我在横河的大哥位,就未必会再顺风顺水了。
“行,胖子,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站起身,在狭小的牢房内来回踱步,思虑着要不要打一通电话给王鹏,询问一下情况。
思虑的十几分钟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焦急,担忧,但结果如何,我都帮不上忙。
事情闹的太大,这种破事,市里的领导一定会一股脑的撇清关系,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掉,闫妮妮的姐夫自然也如此,他绝不会参与到这种烂摊子,自找麻烦。
我没这个面子,也不能让闫妮妮为难,就算闫妮妮出头,也未必会有作用。
现如今,王鹏一定忙到焦头烂额,如果他闲暇下来,一定会联系我,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等。
我还不能出去,横河的风波还没有结束,只要在拘留所内,我就有充分不在场证明,也有充分的理由隔绝整件事的牵扯。
我要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等到风波过去,从回安宁。
两天。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两天里,横河县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大事。
而我却仿若身处桃源仙境,安逸,与世隔绝。
只是偶尔能从小张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上层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件事,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据说,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晚上,胡少卿就落网了,在西郊山上,被上百位手持枪械的官兵围剿。
他被抓那一天,刚好是澳门回归那天,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号,这一天,我记忆犹新。
横河的风波,尘埃落定,胡少卿落网,势必面临死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整件事上,不仅仅是胡少卿一个关键人物。
但我想知道的事情,是小张这种普通小干员无法触碰到的秘密。
比如,死的人都有谁,洪斌是生是死,刘野又在哪里,他到底是死于当晚,还是会和胡少卿一样,锒铛入狱,亦或者是......
这些是我关心的,确实我不知道的事情。
当我得知到具体情况时,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中午。
所有事情都已经平息下来,我也没必要继续躲在拘留所内,所以我打算在这一天出去。
正当小张给我办这流程手续时,王鹏来了。
他穿着一身警式冬季棉袄,头发油乎乎的,下颚两侧已经长出短短的络腮胡。
脸色蜡黄,无精打采,下眼袋高高肿起,带着一圈熊猫眼,一看就是很久没休息好。
如此不修篇幅,邋里邋遢的王鹏,我还是第一次见。
“小秋,准备出去了?”
王鹏走到我的对面,对我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嗯,王局,这几天挺忙的哈。”
我回以王鹏一个笑容,客气的说道。
这里是拘留所,不是我家客厅,王鹏是官,我是混混,当着外人面,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哎,忙啊,都快给我折腾死了。”
王鹏叹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小张:“张啊,手续还没弄好吗?”
“弄好了王局,签个字就好。”
小张将纸和笔递给我,对着王鹏露出憨厚谄媚的笑。
接过手续,在上面签上李彦秋三个大字后,我特意又按了一个红手印,这才离开了拘留所。
手续和流程是必须要办的。
万一胡少卿和洪斌的事情牵扯到我身上,写上我大名,按上红手印,这些都是我的证据。
我的车还停在拘留所对面的餐馆门前,上面盖着薄薄的一层雪。
跟着王鹏坐进了他的车里,我的车已经在寒雪冬季停了几天,车上肯定跟冰窖一样,没办法谈事。
王鹏的车,还是暖和的,而且他至始至终没有关火,刚坐进去,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砰’
车门关严,王鹏挂挡踩下油门,朝着远处驶去。
“鹏哥,这是要去哪呀?”我有些诧异的出言问道。
王鹏目视前方,淡漠的回了一句:
“洪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