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伦离开岐阳都,疾驰两日,在一座山中宅府前停下,宅府前只有一条崎岖山路,罗伦拖着一副年迈的身体好不容易才上来。
这山中,四处树木遮天,唯有这宅府朝阳,宅府庭院中,左边是一颗金黄色的银杏树,右边是一颗金色的金桂,院落里,一位老人篓着身体正在扫着落叶。
嚓..嚓..嚓...
老人手里的扫帚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扫帚上柔软的地方早就磨没了,只剩下几根粗枝握在手,罗伦见到老人,伸手想要打招呼,最后还是没能与老人说一句话。
越过老人身边,罗伦直接去了宅府内东厢房,房间十分空荡,里面只摆了一张案台和一个很大的香炉,香炉上雕刻的四大凶兽十分引人瞩目,每只凶兽的嘴里喷吐着淡淡的檀香烟气,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檀香之味,罗伦反倒是不喜欢这些檀香味。
案台面前,一个背影对着罗伦,他熟悉的只有这个背影,罗伦从未见过这背影主人的脸,他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罗伦知道,看过他正脸的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罗伦见过先生。”对着一个背影,堂堂大周的丞相竟然要弯腰一拜,可见此人在罗伦面前有着绝对的地位,罗伦拜了之后,背影微微一动。
紧接着,背影开始转动,正脸朝着罗伦转了过来,罗伦惊骇,立马低下头,愣是不敢与背影的正脸对视,甚至连偷偷瞄一眼都不敢。
“罗伦,你能亲自到这来找我,应该是遇到什么你不能解决的事情吧。”背影转过来,是一张由黄金打造的面具,面具造型奇特,只有一个长长的鼻子,没有眼睛和嘴巴,最吸引眼球的面具上面有一对耳朵,如同民间弥勒佛的耳朵,声音就是从面具后面传来的,因为面具没有嘴巴,所以声音有些嗡声。
“先生,罗伦今日来,的确有不可解决的事情,希望先生能出手相助。”罗伦依旧不敢抬头,他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抬头而丢掉了性命。
面具人站了起来,他走到罗伦身后站立着,面具上明明没有眼睛,他却像是能看到脚下的路一样,“罗伦,我的规矩你应该知道,要让我出手,那就得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面具人一只手搭在罗伦身上,罗伦忍不住的颤抖着。
罗伦是真的害怕,当面具人的手搭在身上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面具人要杀他,绝无生路可行。
罗伦嘴唇哆嗦,“先..先生...罗伦自然..知道先生..规矩,这东西是罗伦带给先生的见面礼。”罗伦掏出一个锦盒捧在手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具人,这是他第三次,第一次是在他为官之前,那一次面具人让他成了大周的官员,第二次让他成了大周的丞相,这一次,他想要救他的儿子。
“嘿嘿嘿....罗伦,你觉得我需要这些凡俗之物吗?”面具人确实不需要任何物品,第一次罗伦将亲梅竹马的女人献给了面具人,第二次却是将罗齐母亲献给了面具人,倒不是面具人好女色,他要索取的是罗伦最亲的人的性命。
“先生,罗伦现在只有此物,实在是...”罗伦想说的是没有什么人可再献给面具人,他害怕自己说出来,得不到面具人的帮助。
面具后面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得罗伦心头发麻,笑声中,罗伦感觉身上有无数蚂蚁在攀爬,让他感到难受至极。
“你来找我,无非就是为了救你的儿子,既然是救人命,那就得拿命来换,一名抵一命,而且是用你的命,在我这里,这才算等价值交换。”面具人的每一个字都让罗伦感到害怕,要他的命,这绝对不可能的,他咬着牙,撰紧了拳头。
面具人挪开搭载罗伦身上的手,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留给罗伦的又是原来的背影,“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回去吧,回去好好做你的丞相,继续享受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面具人说完,罗伦心里开始斗争,他无法马上做决定,如今罗伦年迈,膝下就罗齐一子,若他不救,罗家就断后了,他也无法面对罗家祖先。
一阵心里斗争之后,罗伦撰紧的拳头松开,他在内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决定。
扑通!
罗伦跪在面具人跟前,“先生,罗伦膝下只有一子,先生若能救他出来,罗伦愿意一名抵一命,”罗伦奸猾,虽然答应面具人一名抵一命,可他没说这一命是自己的命。
“嘿嘿嘿嘿....罗伦啊罗伦...你不实诚啊,你说儿子我救了,我若不给我你的命,我要你儿子的命。”面具人说完,轻轻一挥手,罗伦想要讨价还价,面具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赶出了宅府。
顺着山路,微风吹来,罗伦感觉到一阵凉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衫竟然早已湿透,站着山路上,罗伦闭着眼,任凭山风吹在身上,即使感觉到有些寒冷,他也没挪动身体,这一站就是一刻钟左右。
宅府中,面具人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救罗齐,杀罗伦。”六个字,在面具人看来,罗齐的价值远高于罗伦。
一只黑色的鸽子从宅府中飞出,站在山路中的罗伦睁开眼时正好看到从宅府中飞出的黑鸽,罗伦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着一根无形的索命绳。
他加快了脚步,上了马车,“回岐阳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罗伦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的脑海里不停地盘算要怎么才能从面具人手里逃脱。
“唉!”
马车中,罗伦发现,即便是自己再大的能耐,都逃不出面具人的掌控,他对面具人的恐惧又增加了几分,“你到底是谁啊。”罗伦这句话似乎是自语,又似乎是在隔空问面具人。
山中宅府里,扫地的老人停止不动,手里的扫帚还在地上停留着扫地的姿势,老人面前,面具人的一只手握着老人手中的扫帚,“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面具人说完,松开了老人手中的扫帚,松开后,老人也不言语,继续开始扫着庭院,直到面具人回到房间他都没有停留。
庭院打扫完之后,老人慢悠悠地放下扫帚,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长形的木盒,老者在木盒上抚摸一阵,似乎对木盒里的东西十分怀念。
啪!
老者手掌在木盒上轻轻一震,木盒碎裂,木屑四处飞散,一把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长剑躺在老者面前,看着这把剑,似乎就能感受到它在江湖中留下的痕迹。
老者拿起长剑,剑在空中发出一阵嗡鸣,像极了在为自己重现天下而感到兴奋,老者盯着长剑,就像在与老朋友互相凝视一样。
提着长剑,老者出了房间,剑在手中,老者身上的气势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篓着身体扫地的老人,他的目光凌锐,盯着面具人的房间,老者抬起长剑,指着面具人前方。
“想要在和我打,那就先去岐阳都杀了那个叛徒,只要杀了她,我就和你打。”伴随着面具人的声音,一个卷轴从房间里飞向老者。
老者接住卷轴,轻轻一抖,卷轴是一张画像,看着画像上的人,老者眉头一皱,倒也没有说什么,画像在他手里化成粉齑,最后在脚下堆起一层白色的细粉。
老人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回到房间,拿出一条黑色布匹,将手中长剑裹住,然后往背上一背,也不与面具人告辞,独自出了宅府,而后消失在山路上。
两日之后,岐阳都门口,罗伦的马车停在里城门百米之外,他看到城门口的卫兵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这些人挨个盘查着入城的每一个人。
“走吗?”马夫被罗伦叫停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他不知道罗伦是何意,就这么停着不走,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了一句。
城门下,罗伦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罗伦发现的正是监察院的屠灵,屠灵身边还有毒婆婆,两人倒不是守在城门口的,而是每过一段时间,就来城门口查询一番。
“婆婆,院长这么做,真的能唬住罗伦那老狐狸吗?”屠灵收到南宫剑雨的命令,让她每过一段时间就到城门口晃悠一阵。
“那小子可不是为了抓罗伦,他在和罗伦打心理战,罗伦要回城,肯定是要乔装打扮,即使是认出罗伦,那小子也会不动声色的把人放回丞相府。”毒婆婆的话让屠灵没想明白。
“亏你也跟了他这么久,他这一招叫着棒打草丛惊蛇魂,只有让罗伦那老狐狸感到心里慌了,他才会露出更多破绽,到时候真正捉蛇的人就不是监察院,而是宫里的那位。”
“我说嘛,看来还是婆婆对院长更加了解,这么说,咱啦不就成了他手里的棍了吗?好啊,竟然拿我们当棍使,我饶不了他。”屠灵这才反应过来,她一开始还真没想那么多,要不是毒婆婆点醒了她,她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南宫剑雨手里的一根棍。
“走吧,这里咱们留得够久了,想必早就被罗伦的人看到了。”毒婆婆要走,可是屠灵却突然变了脸色,她也没有回答毒婆婆的话。
察觉到了屠灵有些不对劲,毒婆婆忍不住问道:“丫头,怎么了?”见屠灵直勾勾地盯着城外,眼里还有些惊恐,毒婆婆好奇,顺着屠灵的目光望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