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有些糊涂了,“不知前辈此话从何说起?还是莫要错认了才好。”
庄子很笃定,“指定不会错的。当然啦,说的是你前世,而非今生。你前世刚说完这番话,便当着我的面飞升仙界啦。”
简直疑惑,“我前世飞升时,前辈仍在下界?”
庄子坦承,“是啊,要不咋就一直联系不上你了。所以对这番话的印象,那是尤为深刻呦。”
简直冷哼一声,“我前世还比前辈先飞升,那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弟子啊?”
庄子大言不惭,“师父我自然是师父,徒儿你自然是弟子。”
量心秤不在身上,简直已无法收到鉴心提示。
当下对庄子话语的真实性做判断,难度加大了不少。
但依据他的直觉,认为庄子的话里,似乎带有不少水分,“我前世能够先行飞升,说明道行比前辈高,应该做师父才对吧?”
庄子连连摇头,“确定咱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与修行无关,须要依照约定执行。”
简直不解,“啥约定?”
庄子这会儿也只得说实话,“师父我与你前世曾意见相左,于是约定进行一场天下周知的大辩论,输者须拜赢者为师。”
简直十分好奇,“不知辩论的是啥题目?”
庄子回想了下,“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孰为真,孰为假?”
简直自然知道这个著名典故,已被世人作为成语使用。
庄周当年写过一个故事,说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感到十分自然惬意,一时竟忘记了自己是庄周。醒来后便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也可能真就是蝴蝶,当下或许才是在梦中,于是扪心自问我是谁。
不过,世人只知道庄子的疑惑,却不知他最终有没有解惑。
简直也很好奇,“我还真想知道,前辈到底如何主张?”
庄子有些傲娇,“师父我主张,庄周非庄周,蝶亦非蝶。”
简直忍不住追问,“那我前世又是怎样的主张呢?”
庄子不屑,“你前世则主张,庄周即蝶,蝶即庄周。”
简直不明白,“那前辈凭啥说,我前世就输了呢?”
庄子叹了口气,“因为你方才的答案,与你前世所说一字不差,表明他当时已然认同了我的观点。正待要他认输拜师之际,却不知触动了何等玄机,你前世竟然就在那一刻突破成功,随后便飞升了仙界。”
简直趁机探口风,“有资格与大名鼎鼎的庄子辩论,我前世应该也算是有名号之人吧?”
庄子承认,“这个自然,不是谁都配做庄子的徒儿,但我不会告诉你前世的身份。否则泄露天机,便要担上扰乱劫数的罪名。”
简直碰了一鼻子灰,仍不死心,“庄子后来自然也飞升啦,为何没找我前世分辩清楚,却要拖到今儿个在我身上落实这名分?”
庄子也不瞒他,“师父我飞升之时,你已在劫难逃,被放逐到下界。直到今日听闻那番话,才知你已转世成功。本尊也是听从一位前辈大能的预言,才安排我在此等待有缘人,以了结你我之间这段因果。”
简直这才恍然,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抗议道,“其实咱俩还没整出个结果呢,你先别自称师父啦。若你坚持要整个明白,没准你还要喊我一声师父呢。”
庄子一惊,“徒儿别闹,叫声师父自然有你好处。要知道,师父可是这里的守关之人。”
简直则另有打算,心说若能将你收为弟子,好处岂不是更大。过这最后一道坎儿,自然就轻松多了。
于是否定了庄子的说法,“当下我的认识,依旧与前世相近,不敢苟同前辈,还望莫要妄自臆断胜负。”
庄子振振有词,“前言犹在耳畔,不容徒儿抵赖。你才说的,三才归一,天地人一体。这不就是认同我的主张,非蝶非庄周,唯有道也。”
简直思忖了下,“老子也曾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为真,则万物亦为真。”
庄子不服,“本源为真,未必化真。”
简直嗤笑一声,“你祖宗是真的,你爷爷是真的,你爸是真的,你咋就成假的啦?”
庄子为了追求真理,也是不打算要脸啦,“若母亲不贞,子女自然不真。”
简直不以为然,“你当下认的祖宗,或许是假的。但总有一个祖宗,必然是真的。在父亲看来,假的只能是儿子。可在儿子看来,假的只能是父亲。你自己必然是真儿子,并且总有一个真父亲。前辈不可因天下有假,便皆以为不真。”
庄子已然感到难以取胜,便退而求不败,于是强辩,“庄周与蝶,至少有一个不真吧。”
按简直前世的主张,无论得出的结论是二者谁不真,也都不能算是简直获胜。
简直淡然一笑,没有直接正面回答,“既然是与我前世的约定,前辈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庄子以为简直被问住开始怂了,精神为之一振,又燃起了好胜之心,“消劫之后你还是你,无非转世轮回了一番。因果循环乃是天道,正所谓定数也,岂容你抵赖。”
简直于是反问,“我前世乃仙人,今生为凡人。请问前辈,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呢?”
庄子无奈承认,“自然都是真的。”
简直一语中的,“若庄子前世为蝶,又当如何辨别孰真孰假呢?”
庄子被说愣了,琢磨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老子,吾不及也。”
简直不依不饶,“还有谁?”
庄子知道躲不掉了,耍起光棍儿,当即向着简直跪下磕头,“弟子庄周拜见师父!”
简直很满意,随手给庄子种下一枚印记,而后为他点赞,
“徒儿好悟性!这么快就领会了光棍儿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