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楚云京自回门后就不曾踏出过王府半步,祁王府自开府以来从未有过主人,按大封规矩,皇子理应大婚才能开府,这座王府是去年赐婚后圣上一并赐了个府邸,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府里的管家孟吉祥是从前在宫里伺候祁王的,是个阉人,孟吉祥办事倒是利索,楚云京很满意这个助手。但孟吉祥总归不是自己的人,她总觉得孟吉祥是宫里派来监视自己的。
那日回门除了楚易和何氏以及她的弟妹之外,还见到了孙德,许是她给孙德撑腰,现在在府里他混的比以前好了,可在楚府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孙德这个人她很看得上,圆滑善于变通,主要是听话,她派遣的差事没有一次办的不圆满的。也就是在楚府,孙德不被那愚蠢的主君和主母重用,这要是在老宅,恐怕早就是个主事得了。
她想着找个机会把孙德要过来,自己能有一个忠心的男管事。
这日她收到了永州来的书信,自她回到京都以来,一直和永州通着书信。
今日的来书是她姨母送来的:见字如晤,永州一切安好,勿念!外公康健,家中照旧。卫氏已入学堂,初不景,青姝辗转于下县,教授寒门幼子,颇有成效。念汝近安否?永州——袁静川。
她坐于窗下书案旁,双手展开如至宝一般的书信,目光中满是期待。
得到永州平安的消息,她心中无比的踏实,立即起笔写了回信:小京至上,一切安好!无比思念外公、姨母,请外公切莫在操劳。卫姊为己谋出路,小妹欣慰!
寥寥几字,诉不尽万千想念,只愿她在乎之人平安长寿。
信中透露出卫青姝去了下县教授寒门幼子,她能用毕生所学去帮助寒门学子,实在是大德。
大封多以氏族王侯为尊,寒门学子走仕途机会渺茫,卫青姝的父亲就是个例子,还有众多有才德的少年,被万恶的世道埋没。
她将写好的书信盖上印泥,唤来司妤和钱观观,将一封书信上下检查一遍才放心递给钱观观:“观观,你去将这封书信寄到永州,然后在把孙德传过来。”
钱观观应声,她又想起什么,补充道:“直接把孙德带去东街四间铺子吧,我在那等他。”
钱观观虽不解,却不敢多问,只把疑惑压在心里,领命退了出去。
楚云京满面春风,坐到妆台前,左右挑拣着,为自己打扮一番,显然她是要出门。
不宜张扬又要威严,于是戴上一支珍珠镂金梳篦、后发各插一支小东珠金雀步摇,对镜左右照照,她满意的勾唇。
“娘娘要穿哪件外衫?”司妤在为她挑衣服。
她瞧瞧自己身上,腰间系着那块佛手玉,自从得了这块玉她总系在腰间,在家穿的日常,不薄不厚十分适宜:“仲夏过半,天气渐热了,拿那件紫云厚纱吧。”
司妤拿来一件紫色细纹长袖外衫,衣服周边全绣了小颗珍珠。这件衣裳是张贵妃赠的,布料是朝贡,这种纱难产,上色途中免不了糟蹋,每年不过能产出五匹,圣上赏了两匹给张贵妃,张贵妃用紫云色的给楚云京做了两件衣服,当新婚贺礼与其他一堆礼送了过来。
一切妥当后,带了司妤坐上马车,她好奇为何肃华不跟着。
东街不似主街那般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多的是平民间的烟火气。
她被搀着下了车,孙德和钱观观早就在这等她,她不想太声张造势,于是示意大家快进去,又让马车去后门等着。
进去后她叫四间店铺全关了门,把大掌柜叫了过来。
她款步端庄的坐上主位,不苟言笑的模样很是让人敬畏。
“本宫有意将这四间铺子改了,反正绸缎生意也不好做,不如做些别的。”
下首的大掌柜谦卑的行礼:“东家的铺子,您说怎么便怎样,不知东家想做什么买卖?”
众人都好奇她要改做什么,静等着她发话。
她不加思索道:“书肆!”
下方的大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东家要选个更不好做的书铺?
“东家,在下不太明白,这做买卖最重要的是赚钱,依在下的了解,若是开了书铺,未必比现在好做呀!”大掌柜语气掺杂嘲讽。
“生意确实是不好做,所以我叫我的人来做,大掌柜也早点去养老罢!”她抿了一口专门为她备好的茶,漫不经心的语气。
大掌柜惊慌:“这....这...老夫是哪里得罪了东家,从前老东家不常来,都是在下打点的呀,难道新东家是不信服老夫?”
“自然是不信服的,你这些年从中捞了多少油水,还要本东家替你一一列举吗?”她挑眉反问。
大掌柜大惊失色,吞吞吐吐道:“你....你是....是如何得知的?”
她早就对了账目,从前袁廷手里的生意多,自然顾不上这一星半点的铺子,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大掌柜知道老东家不在乎这几件铺子,所以假账做的草率,她只稍看几眼就发现了端倪,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发落。
“这做生意呀,能不能做成只看选的掌柜如何,像你这般的,连假账都懒得完善,我怎么敢用呀。”她假意叹息摇头。
其实这些油水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若不是对这四间铺子有了新的规划,怕是不会揭发这件事,全凭是施舍给老掌柜的,毕竟在这做了半辈子不容易。
她不想在看着老头子的模样,下面还有大事要做。对司妤招手:“司妤,把准备好的给大掌柜,从此咱们也算辞了他了。”
只见大掌柜嘴巴张了张,还想在说些什么辩解的话,抬头对上楚云京凌厉目光,他又不敢说了,当众被人揭穿,又一大把岁数本就是无地自容的事,一脸失落的接下司妤手里的钱袋子,磕头告辞。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频频点头:“嗯,好茶,往后就照这个茶给客人上。”
几人面带疑惑,开书铺还要给客人上茶吗?
她缓缓起身内外看看:“孙德啊!这个绸缎啊,贱价卖了吧!”
孙德连忙上前答应着,他虽不解小姐要做什么,但是派的活计总是要做的。
“还有这四间小门,全砸了,把它给我弄成云间来那种大门大匾,做的大气一些才能显出咱们买卖大不是?”她又指着店门,豪气的说。
“把这中间隔得墙也砸了,明明四间连在一起,为何不做成一间,绕着跑不累吗?”
“还有二楼,二楼的隔墙也给我砸!”
“你别老点头,你明白我想要的吗?”她看向点头如小鸡叨米的孙德。
她心中早有了规划,眼下就只差实现了,这实现之人必是孙德,所以孙德必须明白她心中所想。
目前孙德不太明白,他挠头,表示不解:“这个....小的还真是不太明白,小姐是要把这四间做成一间?连带二楼?”
“诶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要那种大气磅礴又带有书香气的铺子,你可明白?”
孙德恨不得把脑袋想破:“额....这个带有书香气的书铺不难,但是大气磅礴?这又如何改造呢?”
她无奈摇头,瞬间一个想法蹦上心头:“你还是不懂,你去过云间来没有?”
她脑海中一直呈现的都是云间来那种给人大气的模样,仿佛一看瞧上去惊得人只会说‘真豪华啊’。
孙德不好意思的摇头:“哎哟,小姐啊,小的这等身份,哪去得了那种地方,这不是折寿吗。”
司妤和钱观观在后面不言语,听到这话却是不约而同的偷笑。
“诶,你没去过,你怎么能知道里头什么模样,我光看外观就觉得大气磅礴,这样...今晚咱俩去一趟,好好借鉴一下。”
孙德实在不明白开书铺跟那种烟柳瓦舍有什么关系,还要借鉴?
“额....这...小姐一介女流,这不好吧。”孙德难为情道,实际上心理乐开了花。
“无妨,我穿男装就好,你当我的侍从,咱们低调一些。”她满不在乎的继续扫视店铺布局,以前在永州没少穿男装出入一些只有男子才能去的地方。
孙德还是有顾虑:“这...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又该如何呀?”
她不耐烦的转身看着孙德:“嘶~你这匹夫,你不说我不说,她俩不说,谁能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嘴上说着不敢是碍于身份,实际上巴不得进去瞧瞧吧!”
她一顿嘲讽,说的孙德脸色发红,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
她语重心长的朝孙德说着:“今日回去我就叫安姑姑去侍郎府拿你的身契,往后这书铺的事全权由你管着,我知你办事妥帖,我身为内宅妇人,不易总抛头露面,我不求别的,只要你忠心为我。”
孙德听完这番话,已经是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他这辈子奋斗到了而立之年终于能得到赏识,哪怕是个女子也要塌心踏地的。
“哎呀,我的姑奶奶哟!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就知道小姐忘不了我孙德,小姐放心,往后就是刀山火海,我孙德也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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