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丹凤见萧天翼这样固执,只好道:“好,天哥哥,我们先不说这些事情。我答应你,今后再不提那个昏君的事。你也答应我,不要把这些告诉父亲母亲,一切等我满了十六岁以后再说。”
萧天翼这才露出了笑脸松开萧丹凤的手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丹凤,你可记住,以后不可以想伤心事了。等你满了十六岁,我陪你去拜祭你的父母,可以么?”
萧丹凤很快摇头道:“不,天哥哥,等我满了十六岁,你都已经十九岁了,到时不单有大嫂子,还可能有侄子了。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自己去做好。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回去了。”
萧丹凤说完,很快给萧天翼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萧天翼站着,看着萧丹凤离去的身影,只管发呆。
其实刚才萧天翼本来想说的是“丹凤,等你满了十六岁,嫁给我好不好?可是看着那张只有十四岁清纯还有病容的脸,想着她一直叫我哥哥,萧天翼说不出口。
不是没有勇气,萧天翼知道,要娶萧丹凤,她是养女的身份就要晓喻平城和西关,还可能更多人会知道。如过传到京城,很可能会牵动当年明帝长公主失踪一事。到时会受害的不单是萧丹凤,还可能整个西侯府及与西侯府交好的同僚亲友。
可是萧天翼真的担心,萧丹凤长得太完美精致了,在在她面前,要说不动心,真的很难。唐君洛便是如此,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想唐君洛一样的优秀男儿。从现在开始,萧天翼有一种担心,怕萧丹凤会一直把自己当成亲哥哥,让其他出众的男儿占了先机。
夜幕降临时,萧天翼只感到莫名的惆怅。见萧天雷和萧天明两个在一起下棋,于是说自己一人出去转转,也不让萧达跟着。拿了一把宝剑出去。
卓玛的家就在前面,可是萧天翼却没有进屋,只在近山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听着不时传来将士们的说笑声,又看着萧丹凤住的窗前透着灯光,还隐隐传出马头琴的乐声。萧天翼知道,那是卓玛在奏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停下,是一曲悠扬而又带着凄凉的笛声响起,奏的是《阳关三叠》,听着听着,萧天翼竟然想流泪。
那一定是萧丹凤在奏曲,只有她才会在夜深人静时奏只有凄凉的曲子。
萧天翼情不自禁起身,慢慢来到萧丹凤住的屋子外,静静地听着,不敢再往前。
“姐姐,你病刚好,奏这曲子太伤感了。奏上次在平城那曲《明月几时有》吧,我喜欢听。你奏我来唱。”
只听卓玛的声音道。
传来萧丹凤的声音道:“不早了,我奏完这曲,就歇息吧。”
笛声响起,只听卓玛的声音随着笛声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子奏完,只听卓玛的声音道:“姐姐,这后面几句幸亏你根我一起唱,要不我都忘记。”
萧丹凤的声音道:“莲儿,把纸笔拿来,我把歌词写给卓玛,她以后就不会忘记了。”
屋子里的声音逐渐停下,萧天翼呆呆地望着窗前萧丹凤挥笔写字的身影看了一会,不远处还有将士们的说话,觉的这样实在不妥,于是满腹惆怅返回营帐。
次日早上萧天翼萧天雷萧天明几个操练回来,只见萧丹凤和莲儿端了好几盘点心一大钵米粥过来,告知说她们已经吃了早饭,卓玛已经去了牧场。
“天哥哥,二弟,三弟,天热,我和莲儿想早点回去,你们要带什么,我们给你们送来。”
萧丹凤对萧天翼三兄弟道。
萧天雷忙道:“我们不用带什么,这里每天要送草料回去,要带什么我们到时让人告诉你们。丹凤,莲儿,你们两个路上小心。还有丹凤,回去好好静养,不要急于练武。”
萧丹凤和莲儿都点头答应,当即起身告知,拿上包袱,策马回平城。
两个时辰后,萧丹凤和莲儿回到平城,一个士卒告知萧丹凤,说萧蓝陪着京城使者去了军营,估计要午后才回来。
萧丹凤听了,心里反而更安心——因为自己眼下还没有想好怎么告知自己生病的事情。
隔了十多天没有骑马,又大病了一场,萧丹凤满身疲惫,让莲儿去熬粥,嘱咐厨下炒两个清淡的菜加一个骨头汤便可。
当萧丹凤午后歇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申时二刻。莲儿告知,说萧蓝未时二刻回来过,可是刚才又陪京城来的人出去了,让人捎来了几个新鲜西瓜。
萧丹凤知道萧蓝忙碌,加上天气炎热,也不出去,拿了一本书坐在桌边看。
黄昏时候,马子烈过来,说萧蓝已经回来,让萧丹凤去书房相见。
萧丹凤取了一副先前在卓玛家做的大手帕,两双袜子,带了莲儿前去。
萧蓝的书房已经点上了烛光,正在翻看账册,见萧丹凤进来,忙放下手里账册,疑惑地看着丹凤道:“半个多月没有见你,怎么看你瘦了怎么多?”
萧丹凤忙道:“父亲,有几天实在热,肚子不好,所以瘦了些。天哥哥让我歇息了好几天,这是我歇息时做的,父亲要去京城带上吧。”
萧蓝听了,接过手帕袜子,再次端详萧丹凤道:“肚子不好?现在怎么样?怎么天雷和你马叔都没有说过?”
萧丹凤忙道:“父亲放心,早已经好了。”
萧蓝看了一下手帕和袜子,叹道:“丹凤,不是对你说了,这些东西不用你做。你母亲让人捎来好些,足可以用到明年,你不用劳心劳力做这些。这次去京城,若不耽误,返回时我回家看看。”
萧丹凤忙问道:“父亲去京城时不可以回家么?”
萧蓝忙道:“这次回京,不从西关去京城,从落凤关京城,可能会去子龙那里住一晚。皇上有旨意,还要从那里护送五百战马进进皇城。对了,昨日云腾关的玉凤来信了,还放在我这里。”
萧蓝说完,从书架上取下一信递给萧丹凤,又道:“丹凤,为父忙碌,准备明日午后动身去长安。很快是中元节,你爷爷走了二年了,你帮我抄些经文,到时我让人送回去。”
萧丹凤忙点头道:“父亲放心,等你回来,我至少几十份。”
正在这时,马子烈进来禀道:“侯爷,几个公公回来了。”
萧丹凤猜想马子烈说的一定是那几个京城来的人,于是起身告辞道:“父亲先忙,女儿先告退。”
萧蓝点头道:“现在天热,那几个西瓜是留给你们吃的,若吃完了,只管让管事去买。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告诉厨下。”
萧丹凤答应一身,很快退了出来。
回到屋子,萧丹凤想着萧蓝让自己抄写经文的话,让莲儿研墨,找了一大叠黄纸还有《金刚经》和《焰口经》,这两本经文,还是在终南山时无为师父送给的,在那里四年,萧丹凤抄了无数遍。离开西关来平城时带上,只是想留个念想。
次日午后,萧蓝来到萧丹凤的屋子,再三嘱咐一番后,带着马子烈随着皇宫使者离开了平城。
接下的日子,萧丹凤除了一早一晚练习武艺,都在屋子里抄写经文,莲儿也在一起帮忙。
不过十来天,已经抄了一大叠经文。莲儿见萧丹凤抄得这么用心,有些不解问道:“姑娘,现在才六月呢,算作时日,侯爷回来,至少在还要半个月,哪用抄写这么多?”
萧丹凤看着莲儿道:“莲儿,我不瞒你,父亲让我抄经文烧给我爷爷奶奶,我想到我的亲生父母已经走了七年,所以想多抄一些。不能去祭祀他们,我已经不孝了,现在能给他们抄些经文,只希望他们在地府好好的。”
莲儿听了叹道:“姑娘说得对。我爹娘也走了八九年了,我从没有烧过纸钱给他们。我都快要忘记他们的样子了,从今天起,我也好好陪着你抄。”
萧丹凤叹道:“也不知道那个四儿姐姐还在不在人世。当年若不是她,我也许早没有命了。我也想给她抄写一些,又怕她还在人世。”
莲儿忙道:“姑娘,你说她比你大七八岁,也许她没有死,嫁人了,有了丈夫孩子,自然走不开也难说。等有空我们再去冀州找她,也许等她的孩子大些,她才会去冀州找你。”
萧丹凤很快想到那个脸上带疤痕的黑山寨主——莫非真想莲儿说的那样,四儿纵然没有被那个柳黑虎带走,如今已经二十多岁,应当嫁人生孩子了,走不开也很可能。
黑山寨有过匪盗,上次去冀州时也打探过,可是人传那里的匪盗早被官府剿灭,因为那伙人抢劫了当朝国舅爷。如果那个寨主柳黑虎死了,四儿若没有逃出来,那肯定早已经不在人世。如果当初和自己一起逃走时,四儿也如自己一样幸运,那她肯定还活着。
萧丹凤又想到还在终南山的张英莲和木宏——上次传闻有人去皇陵拜祭父母,若真是张英莲,她会不会带上木宏?他们现在是不是无恙呢?
太多的疑惑和牵挂,萧丹凤想到这些,心里再也无法平静,走出帅府,登上南边城楼,往东南方向远眺,可是眼前除了层层山峦,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萧丹凤绝对没有想到,此时的冀州城里,四儿在柳黑虎的陪同下,已经暗中查访城里郊外所有的庵堂寺庙四五天,希望能找到萧丹凤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获。
柳黑虎这次拿出了生平从来没有过的耐心,乔装成生意人,脸上的疤痕依旧贴的膏药——在四儿面前,他已经成了一个最好的丈夫。
妹妹柳珍珠是四月末才来渭源镇的。第一次见到四儿这个嫂子,不由惊讶——因为看得出来,这个嫂子不单长得漂亮,还能文能武,性子也特别平和。给自己准备的屋子收拾得十分齐整,家俱被褥都是全新的。还告知说,只等她和严成成婚,西厢房的那个院子,就是给她们的婚房。
得知嫂子想去找失散七年的弟弟,柳珍珠当即支持。柳黑虎和严成矮子商议一番,于是让柳珍珠和菜花留在家里照顾几个孩子,自己三兄弟陪着四儿先去冀州找人。
五月二十八日,柳黑虎四儿一行四人来到冀州,找了个偏僻的客栈住下。柳黑虎自己陪着四儿奔波找人,严成和矮子则装扮成过往商客,打探关于当年黑山寨子的消息。他们这次出来,除了帮四儿找人,还有两件大事:在黑山寨附近建一座忠义坟,祭祀当年一起的那些死去的兄弟手下,将原先藏好的金银取出带回去。
六月初三日,已经找人多日的四儿,说暂时不找了,想去西关和恒山再找,让柳黑虎三兄弟先去办自己的事情。
柳黑虎不放心,严成道:“大哥,不如这样,你陪嫂子去找人,我和矮子先选个地方给兄弟们建坟茔。到时我们再一起去取东西。”
商议一番后,柳黑虎决定先去近姑父姑母家的镇上客栈住下,说给兄弟们建坟墓的地方,自己要亲自看过,然后再陪四儿去找人。
五天后的午后,四人策马来到一个小镇——这个小镇离柳姑妈家才十多里,严成对这里最熟悉,当初也是在这里遇上柳黑虎结义的,原来山寨上要买东西,严成也常乔装来这里。
六月初十,柳黑虎带着四儿先去恒山找人,严成和矮子则雇人开始修建坟墓——对外人说是为自己的一个兄弟建衣冠墓。
虽然杨丹的身份一直瞒着柳黑虎,但是为了找人,到冀州时四儿坦言说其实找的是自己的妹妹而不是弟弟。
已经和柳黑虎相处这么多年,矮子和严成的为人现在也了解一些——虽然他们先前是心狠手辣的盗匪,但是他们身上那股侠义豪爽,现在四儿不由心生敬意。柳珍珠来到渭源镇后,四儿终于相信,柳黑虎杀兄杀嫂上山为匪盗,其实和当年的武松一样无奈。
四儿第一次向柳黑虎敞开心扉,柳黑虎也很感动,所以四儿要去西关恒山,柳黑虎二话没有说,当即答应陪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