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众将给予厚望的西岸壁垒。
且不说它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已经破损不堪,即便赵括调集了数万大军连续作业进行修复,也很难修旧如旧,完全恢复原本的防御力。
就算退一万步讲,壁垒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单单是壁垒对内防御欠佳的先天问题就注定了它守不长久。
更何况,秦军的攻势可是两面夹击,而壁垒之上的五万大军有近三万人马却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壮之军,虽然经历过第一次的攻垒之战,但相较于精锐的秦军,显然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也因此,赵括给许历的命令只是守住三日。甚至若是按照赵括的本意,守不守住三日都无关紧要,只要能够尽可能多的杀伤秦军便已经足够;三日之期,更多的是说给众将听的安慰之语。有了这三日之约,才能给众将士吃下一颗定心丸,也才能让他们放心的去防守堡垒。
当然,以壁垒之坚,许历之能,守上三日应该也不成问题。而三日,也基本到了壁垒之军的极限了。
三日之期一到,壁垒一破,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将压到那临时修筑的上百堡垒之上。
虽然每个堡垒都是依地形而建,也算是险要之所,但到底比不及壁垒之险,壁垒尚且只能守上三日,区区堡垒能坚持个一两日便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可是,堡垒虽小,但其数量之多又为其加了几分,再加上赵括暗暗的战法布置,便是秦军想要一个一个的拔出,也很是需要花点子功夫。
但终归到底,壁垒也好、堡垒也罢,改变不了战场的根本局势。
而赵括集中战力的北路呢?能否逆转局势呢?
恐怕也不能。
因为赵括手里根本没有八万骑兵!甚至连五万都不足。更多的骑兵早就换到了大粮山军营之中。
甚至即便赵括手握全部的战力,也是根本无法突破秦军北线的包围的。
因为对手白起早在赵军最可能的逃生路线——北路上,布置了足足十万骑兵外加三万精锐步卒,即便赵军的骑兵能够跟秦军的骑兵打个有来有回,剩下的步卒也无力突破由三万精卒组成的防线。
而且,一旦赵军撤离光狼城防线,彻底将兵力投入在北路,秦军在光狼城中的兵力也就解放了出来。十万大军随时可以支援北路,挡住赵军北逃之路。即便赵军再翻一倍的兵力,也很难突破。
至少成建制的兵力突围,那是基本不可能的,更别谈什么打败秦军了。
因此,被众将给予厚望的北路,赵括实际上也根本没有打算能够突围出去,也没想过能够逆转战局。
显然,赵军已经陷入了白起精心布置的死局,一个赵军不得不钻的死局,一个钻了就不得解脱的死局。
而赵括所布置的一切,从始至终也只有一个目的:钻入秦军套中,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实力的同时,尽可能杀伤秦军之有生力量。
非钻入秦军套中,不可诱使秦军全部实力;
非逼出秦军实力,不可切实杀伤秦军战力;
非杀伤秦军战力,魏军不会出面搅乱局面;
非保存自身实力,不得领最终胜利之角色。
当然,事已至此,结局如何已经不是赵括所能控制的了。但,不得不承认,即便最终的结局再糟糕,因为大粮山的偷天换日,秦军也不可能如历史上一般将四十万赵军屠戮殆尽。
身在丹水西岸,赵括唯一能做的只是凝聚三十万大军的意志,坚决地给予秦军狠狠一击。至于最终的胜利,要看廉颇能否及时请来援军,还要看大粮山的精锐出击的时机……
如同一场豪赌,丹水西岸的这三十万大军,连带着赵括自己在内,都只是一张门票,甚至连筹码都算不上。
好在,在赵括的一通“先抑后扬”的表演下,赵军的将领们不说信心百倍,也至少重拾了部分的信心,而带着这样的心情投入战斗,已是足够。至于剩下的,鲜血会是最好的课堂。
见众将无所异议,赵括随即下令大军再度行动开来。
巧合的是,赵军中的骑兵部队刚好就集中在北面,而步卒则多集中在南部,倒是少了很多的混乱。
可是,这样的巧合在众将眼中却是上将军早有预料的最佳佐证,当然这实际上也根本不是巧合。
不管怎样,近三十万赵军很快在距离光狼城壁垒外十余里处缓缓掉头,一部以骑兵为主,向着北路就猛的冲杀而去,主力则是后队变前队,朝着沿途的堡垒缓缓退去。
赵军这一退,自然瞒不过秦军的耳目。其他人都还好,只是光狼城主将司马错,直接懵在当场。
“老子熬了好几个通宵,好不容易将防线调整到位,你倒是来攻上一攻,试上一试这壁垒的成色啊!万一这里只是座空城呢!”司马错不住地在心中哀嚎道。
倒也怪不得司马错的错愕。自白起抽调大军北上南下之后,司马错可谓是殚精竭虑了,整编新卒老兵,调整防御措施,事必躬亲,几天几宿都没有睡觉,甚至因为预备队的事情甚至没少跟武安君白起闹别扭,为的就是壁垒的防御兵卒能再增加一曲一伍之力。
你居然就不打了?
你对得起我吗!
司马错的脸色由白转青,显然对于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接受。
别说司马错了,就连武安君白起,初听到赵军全军转向的消息,也是愣在了原地。
是我高估了赵军的统帅赵括,还是低估了他?
刚刚得到我军在光狼城筑有壁垒的消息,就果断下令回转?
战场嗅觉就这么的灵敏吗?
说好的莽夫没经验呢?
“真不知该夸那赵括谨慎小心,还是该骂他胆小如鼠。”白起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中不住地腹诽道。
不过,白起到底是久经战阵之人,很快从惊愕中缓了过来。
“也罢!赵军不攻,倒也更少了些意外。”白起看着司马错稍稍安慰道,随即转过身对着众将下起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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