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天地的大典过后,便已是新年,依据惯例,也是官员和臣民们休沐的时间。
今年因为登基之事,赵国上下也都是人困马乏的,曾为社畜的赵括,自然不会学那些可恶的资本家,无限地压榨手下的“员工们”。
这个休沐假,赵括算是给足了,这一休就是十五日之久。直到过了上元节,赵括这才准许各衙门复印开堂。
当然,这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正月,赵括却不敢稍有怠慢。
仅仅是在正月的第一日,赵括稍作了一番休息,第二日,赵括便开始悄悄拜访起了邯郸城中的文武重臣了。
一则为了年后新政的正式实施,二则是要对军队进行一番改制,三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特务组织,是时候开始组建起来了。
一通操作下来,赵括这十几天就光是跟几个重臣们串门玩了。
新政的策略早在之前就已经跟平原君等人通过气了,年后的这一拜访,既是对政策的最后敲定,也是对平原君这位重臣的尊重,但实际上,更多的也是为了褒奖平原君和虞卿等人在登基大典的过程中的默默奉献。
重点的重点,显然还是军队制度的改革。
而在正月初三的一大早,赵括的马车便缓缓地驶出了宫城。
说来也怪,明明两日之前,邯郸城还是晴空万里,暖阳高照呢,这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邯郸城的气候已然大变。
加上赵括本就出来得早,邯郸的天尚未大亮,
空中更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夹雪,料峭的春寒将百姓们死死地锁在了屋子里头,原本热闹的邯郸城竟一时间有些寂寥的感觉。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北国的冬天吧。
当然,偌大的邯郸城倒也不是全无了人烟,只是街上之人,大多是讨生活的苦命之人,正想趁着年节多挣些零花来补贴家用。
熙熙攘攘的摊位上守住的是节日的气息,而那单薄的衣物下却是一颗热忱的心。
只是若非生活所迫,谁愿在这节日未尽的糟糕天气里奔波忙碌呢?
不多时,赵括的车辇便来到了一座不算豪华却是十分威严的宅院之前。
“我王!”已经恢复了赵括亲卫首领身份的赵韦凑近了车辇旁轻声地说道。
赵括撩开帘子,问道:“到了么?”
“是。”赵韦立即答道:“已经到廉颇将军府邸了。”
“好。”赵括淡淡地应了声,随即放下了帘子,径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赵韦会意,赶忙跟上前去。
因为是休沐的缘故,廉颇府邸的外头倒也没有个站岗的,赵韦也只好亲自为赵括敲响了大门。
很快,门头里头开了。
一个瘦老头从中探出了半个脑袋,还不待说话,便已经看到了赵韦身后的赵括,当即一揖到底,道:“小民见过我王。”
“哦?”赵括有些奇怪,虽然廉颇府上的人认识自己不算什么难事儿,但这样一个看门老头也认识自己就有些奇怪了。
“你识得寡人?
”赵括有些疑惑地问道。
“禀我王,小民前日在邯郸城正道旁曾讲过王上尊荣,自不敢或忘。”门房老头不敢犹豫,立即老实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赵括微微一笑,看来名人效应还是有点用的嘛。
不待一旁赵韦的提醒,门房老头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命人速报之廉颇,并欲大开中门而迎接赵括。
赵括自然是摆摆手拒绝道:“寡人微服而来,无需如此。且通知廉老将军便是,引寡人至厅中等候。”
“是。”门房老头闻言立即答应道。
随之,赵括等人便在门房老头的引路之下,来到了正厅之中。也就在此时,廉颇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衫,满头大汗地便出现在了赵括的面前。
“微臣迎驾来迟,请我王赎罪。”廉颇见到赵括,当即便单膝跪地请罪道。
“老将军请起。寡人贸然而来,乃是恶客,将军何罪之有。”赵括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就将廉颇扶了起来。
看着廉颇单薄的穿着和满头的汗水,赵括当然知道,廉颇刚刚在做些什么。
没有这份毅力与坚持,哪里来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呢!
拍了拍廉颇琼实的臂膀,赵括继续笑着说道:“大年休沐,老将军还不忘了军旅之道,当真是吾等之楷模也。”
“王上谬赞了,既为武事,当不敢一日或忘。此本职耳。”廉颇一如既往地谦逊道。
赵括闻言,却是对这位老将军更加地敬
佩。随即点点头,拉过了廉颇的手,来到了正厅之内,随即各分主次而坐,至于,赵韦则是被赵括留在了厅外。
“老将军。”赵括也不多废话,当即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道:“吾知将军素来爱武,更是身不离武,然,今日寡人前来,却是要老将军暂歇武事了。”
“这?”廉颇显然有些意外。
还不待廉颇拒绝呢,赵括便立即补充道:“老将军放心,暂歇不是要将军从此就不问武事,相反,寡人需要老将军的经验在赵国朝廷中枢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王。”廉颇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迟疑地说道:“非是微臣不愿遵王上之命,实在是微臣除了带兵厮杀,其他别无所长啊!中枢决策诸事,恐......”
赵括点点头,却是继续说道:“不如将军先听听寡人之军改如何?再做决断?”
“微臣洗耳恭听。”廉颇也立即答应道。
“寡人之所改者,一则为功勋之制,此与秦制相通,卿多已知之,寡人便不再多言。”赵括当即接着说道:“其二,则是武将品级之分,此亦与文官之九品十八阶相仿也。”
“其三,则是军政分离也。”赵括终于图穷匕见地说道:“即以即将新成立之五郡之地,并行成立军区,以期军政分立。”
“军政分离?”廉颇显然一时间有些掌握不了这么深奥的词语。
赵括当即继续解释道:“如今各国,皆以郡守
为尊,上马将军,下马牧民,看似号令统一,实则两者皆难兼顾,更多了郡守拥兵自重之嫌。
故此,凡大国也,皆将大兵屯驻与都城附近,一则拱卫京都安全,二则收拢兵权。
一旦有战事,则遣一上将,以虎符为令,调动大军以卫前线。”
“然也。”廉颇点点头,继续道:“此有何不妥乎?”
“若是春秋,甚至是战国前期,倒也无妨,可如今两强之势越发明显。行军之速、先手之要就尤为关键了。”赵括摇摇头道:“就以长平战场为例,若是我军能早日抵达空仓岭防线,建立防线,则可以高守低,占尽地利,也便无需打成消耗战。”
“如今,上党再入我手,自然,不能重蹈覆辙。”赵括继续说道:“若依前例,以大军屯驻上党,遣重将如廉颇将军镇守之,寡人自然是放心的,然朝中御史大夫却不会放心。寡人代将军之事殷鉴不远也。廉老将军尚且遭受猜忌,况他人乎?可若是不驻守大军、派遣重将,又恐为秦军突然所袭重要城池,则寡人与赵国皆悔之无极也。”
“我王所言有理也。”廉颇点点头,似乎已经认同了召开的说法。
“故此,未有将军权与政权隔离开来。”赵括双手一掰,解释道:“以军区之将首监视郡守,又以郡守之粮秣控制牵制将军之权威!再于军中设立监军之职,防止其军政勾结。如此三方互相监督、
互相制约,则可保地方安宁也!”
廉颇闻言,略略思考了起来。
身经百战的他当然知道粮草对于一只军队的重要性,控制了粮草,几乎是掐住了一只军队的咽喉。当然身边没有部队的郡守也不敢把事情做得过火,否则当兵的丘八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郡守。
这样一套下来,互相钳制的效果便已经达到了。郡守也好,将军也罢谁也不可能完全地占据军队和领土的绝对权力,再加上所谓的监军,这样的配置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我王圣明也。”廉颇当即夸赞道:“如此一来,确可保前线反应迅速而不致有拥兵自重之患也。”
赵括听得廉颇的话语,自然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接着说道:“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关窍未能打通也。”
“哦?”廉颇立即询问道:“是何关窍?”
“乃将军也。”赵括无奈地摊手说道:“以将军之威望,又有哪位郡守敢于将军逆反之,又有何人敢监将军之军耶?”
“这?”打死廉颇也没想到,绕了这么半天居然又绕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细细一想,却又有道理,就自己这性子,整个赵国朝堂,能劝住的也不超过五个人。若是自己出镇一方,的确容易形成一言堂的问题。
廉颇知道,单单是自己一言堂倒也没什么关系,可王上要成立的显然不只是上党郡一个军区啊。
要是其他军区的将领们有样学样
,王上还怎么控制军队。
想到了这些,廉颇当即一咬牙一跺脚就要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