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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哑琴不哑

    次日天明,奉祁便是看见有一谢天光从悬崖之上亮起,匍匐着的雾气顿时染上了五彩,像是一道弯弯的虹光。

    奉祁全身早已被寒气清洗了个遍,恍若新生。

    她不过刚穿好衣物便是听见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但是她的反应并不大。

    毕竟能在梵寂谷无涯底肆意的现在怕是只有一人了。

    果不其然,来的人是玄肆。

    只见玄肆的手中还拎着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

    见到奉祁的时候,奉祁的长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湿漉漉的垂落在脑后。

    玄肆并没有继续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将手中的包袱扔了过去。

    “换上,来崖顶寻我。”

    说完这胡,玄肆便是离开了。

    奉祁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装的是一套柔美的衣物。

    奉祁并没有稍加犹豫,便是换上了。

    一袭深蓝色织锦长裙,绣着点点梅花,白色锦织带束住腰肢。

    乌黑的发丝也仅仅只是插上了一根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是清新淡雅的。

    奉祁透过清明的泉水看着自己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希望自己的唇色更加红润一些。

    自己终于和云灼有了一些的相似之处了,倘若不言语,自己也好似那绝美又不失温婉的女子。

    新月清晕,花树堆雪,秀丽绝俗。

    她轻轻地咳了咳,也许这样自己的发出的声音会更好听一些。

    只是奉祁的神色淡然,嘴角缓慢勾勒出来的笑意,如同烟花般缥缈虚无而璀璨。

    她拎起麻烦的长摆,踩在水雾之中,缓慢的朝着山崖之上靠近。

    这一路上说不清楚心底的思绪,只觉得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费劲。

    自己好像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那么这一次,自己是不是还会走进那个人的棋局之中呢?

    那个人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肆意的拨弄着这一切。

    如果真的和自己想的那样,自己并不介意跃出这盘棋局。

    上山崖的路是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周围的草木皆是携带着晶莹的露水。

    等到奉祁来到崖顶的时候,裙摆早已经湿透了,但是她毫不在意。

    只见玄肆立在崖边,一侧还摆放着一把桐木琴。

    奉祁一眼便是认出来了,这是当初云清送给云灼的那把琴。

    她微微皱眉,但还是问出了声,“为什么会在这里?”

    玄肆微微侧身,依旧没有直视身后的奉祁,“嗯,云清一听说我是你的师兄,便是把琴给我了,说是要我转交给你。”

    奉祁微微垂着眼眸,她认为玄肆只是在无声的威胁自己罢了。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可以虽是摧毁一个云家,更何况是一个云清。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可以帮助自己救出云笙,但是也可以看着云笙死亡。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可以帮助自己获得一切,也可以看着自己不断地在黑水中沉沦。

    奉祁走了过去,双手扶上了琴弦。

    也许自己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手指轻轻挑动,原本寂静无声的琴弦却是忽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短暂的琴音在无形之中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划破了倾泻的泉水。

    连带着什么东西,也被这清脆的琴音所打破了。

    奉祁的手微微的颤着,她好像又看见了云灼,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

    只是手指还没有弹动几下,便是戛然而止。

    她抱起桐木琴,看着玄肆的身影,有些迟疑。

    “多谢大师兄。”

    玄肆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奉祁的一举一动,终于转过了他的身子。

    “小师妹,你不如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我可以带你出去,甚至可以协助你做到你想做的一切,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这好像是一场交易,但是彼此都不知道交易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四目在半空中交汇,似乎是在进行一种无声的博弈。

    最先打破着诡异的寂静的,还是奉祁。

    “大师兄觉得我想要做什么呢?你又能帮我什么呢?”

    玄肆耸了耸肩,“我能帮你的事情可就多了,帮你出谷,帮你找到射出那一箭的人,帮你找到要杀你的人,帮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奉祁倒是不为所动,“大师兄怎么就觉得我一定需要你的帮助呢?”

    “因为我可怜的小师妹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他缓慢的走近了几步,一只手拿起了奉祁的发丝开始把玩,满是戏谑。

    “这让身为旁观者的我很是着急啊……”

    “就像是……”

    玄肆眉眼含笑,“就像是看着可怜的小鹿跌入陷进,苦苦挣扎。”

    奉祁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玄肆。

    “既然大师兄这么有本事,那么我这个走投无路的人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玄肆耸了耸肩,“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我只是很好奇,能推动着一切的人究竟是谁,我奇闻异事见得多了,但是很难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你可不能让我失望才是。”

    “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样。”

    奉祁忽的掩嘴笑了笑,“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玄肆扭了扭脖子,沉吟了一会儿。

    “我的条件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日后自会知道的。”

    说完也不等奉祁说些什么,便是潇洒地挥手离开了。

    他背着双手,手指在手腕处轻轻的敲击着,若不是崖边风声过大,奉祁几乎都可以听见他嘴里哼唱出来的调子了。

    这个人和沈池倒是还有些相似之处,只是也不是那么多。

    沈池与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靠谱,但是冥冥之中又给人一种掌握一切的感觉。

    但是和沈池相处起来似乎更加的轻松,那个家伙就像是一个修罗,只是在不断地挑起你的欲望。

    而玄肆处处都是压抑,有他在的地方总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似乎总是带着一种目空一切的邪恶,很是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奉祁都是没有见过玄肆的,似乎世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随着安静下来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有的时候,希望是唯一比恐惧更强大的东西。

    但是有的时候一丝希望就够了,多一丝都不行。

    只有可以扑灭的火花才不值得担忧。

    就在突然之间,奉祁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当初沈池醉酒时的那番话。

    世间还有人不敢让自己绝望,所以他们会不断地施舍自己希望,就像是……

    就像是从饭碗中随意拨出的一粒饭粒,他们因为饭粒求着自己对他们感恩戴德。

    这几日的奉祁什么事儿都没做,只是整日抱着那一把桐木琴。

    她在不断的学习当初云灼弹响的曲目,她想要寻着琴音去寻找云灼的模样。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全是云灼的影子,只觉得莫名的悲哀。

    云灼是替自己送死的,云灼也是因为自己死的。

    无涯底的一天很是漫长,虽是满是毒障,奉祁待了那么几日却还是没什么感觉的。

    半月后,殷离总算是愿意让奉祁离开无涯底了。

    但是依旧将她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允许外出。

    不过许凉卿也是还是心疼奉祁的,也是知道奉祁憋了半月没人陪伴,定是无聊的。

    因此专门让琼玖来奉祁的身侧日日陪伴着。

    琼玖生得乖巧,被许凉卿养得极其秀气,一张白净的脸蛋,时常是文弱书生的模样。

    他的年龄要比奉祁小上很多,只是脆生生的喊奉祁为师姐。

    “师姐,你变得好奇怪哦。”

    奉祁垂眸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琼玖,微微挑眉,“是吗?师姐哪里奇怪了?”

    琼玖认真的模样着实可爱,“师姐好像不一样了。”

    “以往这种时候,师姐只会冷冷的让我回去,让我去找大师姐。”

    奉祁把玩着匕首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但是并没有回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但是看上去的确是要比之前柔和了许多,“是么?琼玖,怀准师兄怎么样了?”

    她很快便是转移了话题,琼玖也没有深究。

    “不曾听说,怀准师兄进了残花酌酒之后便是一直没有出来,按理来说,今日也是时候回来了才是。”

    “今日么?”

    奉祁低着头,喃喃自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似乎是觉得奉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琼玖愣了愣,“那个,师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奉祁却是摇了摇头,也许自己现在并不适合去见怀准。

    怀准的确为自己做了太多的事儿了,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再去靠近了。

    “不用了,我倒是想要去见见另一个人。”

    “我们的大师兄可是回来了?”

    琼玖并无防备,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回来的。”

    前些日子么?

    “大师兄长什么样啊?我都快忘记大师兄的模样了。”

    “大师兄极为俊朗,就是一直带着面具,瞧不清他的模样,不过眉宇间的俊朗之气是遮掩不住的。”

    奉祁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琼玖的脑袋。

    “怎么,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大师兄?”

    “大师兄长得好看,自然是喜欢的,奉祁师姐,你若是瞧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吧。”

    喜不喜欢的自己不知道,但是想要杀了那种人倒是真的。

    自己不喜欢有人目空一切,凌驾自己之上的那种感觉。

    “听闻容师姐武艺又精进了不少,你一直跟在容师姐身侧,可有学到什么。”

    一说到这里,琼玖的身子便是忍不住的一僵,笑得有些勉强。

    “那个……师姐啊……其实我们也可以不用谈论这些的。”

    一听琼玖的话,奉祁心中便是明白了不少,也只是笑了笑。

    “大抵是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可知道容师姐常去什么地方练习?”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师姐,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本事欠佳,还得练练才是。”

    自己见识过沈池和五大长监的本领,自己在他们手中很难活过三招。

    倘若之后的某一天真的必须和这些人动手了,那么自己只有比他们更加强悍才是。

    虽然殷离自然是倾尽一切来教自己的,但是论起剑术自然是祁祀更胜一筹的。

    倘若祁祀师叔的性子自己自然是理解的,从她入手实在是困难。

    倒不如去找她的真传弟子容司言来得更好。

    可是琼玖却是不理解奉祁的,“师姐,容师姐可凶了。”

    奉祁点了点头,“嗯,是有点呢。”

    也不怪琼玖,不过十二三岁,便是跟在容司言身侧受了不少的苦头。

    他是打心底里敬佩喜爱着师姐们的,但是也是打心底里的害怕容司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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