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啊。
四肢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砍断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好痛啊。
原本白嫩的肌肤现在却是布满污渍,热水烫过,泔水泼过,还被野狗咬过……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苦楚啊,好像被人剥光身子扔进油锅里。
翻滚,痛意肆虐的袭来,铺天盖地的,像是要把自己给淹没。
发丝和着血水黏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一阵刺痛感,但是云笙也懒得去拨弄了。
周围的空气里都是腐烂的味道,夹杂着常年潮湿的泥土粪便的味道一起灌入口鼻。
而云笙的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双眸猩红,显得娇小的脸竟然也是可怖的。
在她的眸子里,倒影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双手被粗壮的绳索紧紧的捆住,深深地勒进了血肉,表面的肌肤已经坏死。
像是一只破败的玩偶,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脑袋无力的垂着。
满身的血污,满身的伤痕,双腿也被人砍掉。
那是宠爱着自己长大的哥哥啊,云笙早已哭得没有了力气,声音也是沙哑的。
一双干净的黑色长靴突然踏进了这个阴暗的角落,但是云笙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了。
只是觉得头顶的声音格外的熟悉,像是在什么遥远的地方听过。
云笙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意识却是一点点的沉入大海一般的黑暗里。
她的手却是下意识的朝着那双好看的鞋子伸了过去,只是她的指尖只碰到了冰冷的地面。
竹荪居高临下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笙,眼眸中没有半分的波澜。
刀疤男一直站在竹荪的身后,“按照您的吩咐,没有杀她,也没有碰她。”
竹荪自然是知道刀疤男的意思,并没有说什么。
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云笙,竹荪只是轻轻抬起了自己的脚,他用鞋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云笙的手指。
却是看见云笙的指尖还在不断的留着乌黑的血,指甲里满是黑色的东西,像是血液凝固了、
手指上还残留着一条深深的血痕,就像是插进去了一根银针。
竹荪又看了看一侧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云栖,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身后的人。
“将那人的头颅砍下来,明日给云清送过去。”
刀疤男恭敬的称是,随即便是提着刀走了过去。
而竹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蹲下身来,一把抓起云笙的头发。
迫使云笙将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他轻飘飘的在云笙的耳边落下一句话。
“怎么,难道不看你阿兄最后一眼么?”
可是云笙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只是眼泪不断从眼角流了下来,紧皱着眉头。
似乎是觉得没意思,竹荪皱着眉便是站了起来。
见刀疤男一只手提起云栖的发丝,另一只手拿着刀便是要砍下去。
“算了。”
刀疤男顿了一下,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松开了,只是转头看着竹荪。
竹荪看着脚下的云笙,眼眸深沉,似乎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云栖已经是个废人了,直接杀了就是,尸体就地掩埋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竹荪会改变主意,但是刀疤男还是点了点头。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是直接一刀捅进了云栖的胸膛。
云栖似乎是没有死透的,只是呜咽了一声,便是再也没有了动作。
竹荪微微抬了抬手,随即便是让小厮将云笙抬了出去。
走出了山门,看着刀疤男,竹荪微微一笑,只是不及眼底。
“安排你的事可是做好了?”
“自然,主子请放心。”
竹荪微微颔首,没有回头,便是直接上了马车,脏兮兮的云笙也被塞了进来。
这一路上颠簸,本就身受重伤的云笙更是因为这场颠簸不断的发出呜咽的声响来。
就像是受伤了的小狗窝在梦境中,但还是受到人的驱逐,发出惊慌的呜咽声来。
见云笙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竹荪干脆将自己的脑袋转到一边不再去看。
待到竹荪离开之后,刀疤男便是准备回去了。
自己已经留下了活口,只要那个人回到云府,云清很快就会知道云栖和云笙已经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
但是自己丝毫都不担心云清会恼羞成怒找上门来,反而担心那个人会爬不到云府就死了。
自己只管在这里看着云清和白石门狗咬狗就是了。
白石门的老大已经死了,袍二哥却主动朝着地下城示好,的确是麻烦。
倘若白石门不能化为己用的话,那么还不如除之而后快。
只是还没有走回去,身后便是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人,刀刃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利刃,鲜血顺着刀刃不断的往下流着。
他张了张嘴,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来。
黑衣人直截了当的抽回刀刃,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山寨里便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刀疤男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山寨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将一切都吞咽下肚。
刺鼻的味道不断地传进了鼻腔,夹杂着兄弟们的哀嚎声。
他看见还有人从哪火海里逃了出来,但是都在惊恐中被黑衣人屠杀殆尽。
早就应该想到了,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竹荪心狠手辣的手段自己不是没有见过,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放过自己呢?
自己对于竹荪而言,不过就是一把刀罢了,一把可以随处丢弃的东西啊……
可是现在想清楚已经是来不及了的。
刀疤男的眼睛很快便是黯淡了下去,倒映出了黑夜的模样。
这一场大火带走了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过往。
云笙醒来的时候,全身依旧是叫嚣着疼痛的,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想要说自己的阿兄没有了,竹荪,你救救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可是她只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是发不出来的。
只是一双眸子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眼泪,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揪住了竹荪洁白的衣领。
竹荪却是面无表情的,他只是生硬的将云笙的手指一根根的扳开。
看着云笙复杂的眼神,竹荪微微垂眸,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来。
“脏……”
云笙又一次的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是觉得竹荪的怀抱原来是这样的温暖。
对于云笙来说,这一刻,竹荪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将自己带离那个阴暗漆黑的角落。
奉祁一直待在地下城,在沈池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养伤。
万事通也是派人亲自来看过的,他说奉祁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必须好好休养。
但是他看着奉祁的眼神是变了又变。
还笑着说奉祁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硬生生一声不吭,还去白家闹了一趟。
沈池也只是在旁边点头应允,还在不断的偷笑。
甚至时不时的还插嘴说奉祁实在是不懂事。
奉祁第一次见到两个男人围着自己,一直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就和怀准一个样子。
她最后是猛地咳嗽了好几声,万事通这才离开。
但是沈池就没有万事通那般的自觉了,一直在奉祁的耳边絮絮叨叨的。
但是奉祁也没有发火,毕竟沈池的确是带来了许多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云府的确是受到了重创,不过好在陆悠然和云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虽然知道云阳的事儿的确悲痛欲绝,但是伤心之余还是要撑起整个云府的。
而云栖和云笙也怕是有去无回……
现在云府也只剩下了三人,还有一个远在寺庙里静养的老夫人。
据闻当云清去看陈墨涵的时候,却是发现陈墨涵早就气绝身亡了,而陈墨涵竟是服毒自尽的。
沈池却是告诉奉祁,陈墨涵死得很是蹊跷。
哪有人一直将毒藏在自己的牙齿里的?不是来历有问题,就是早早的便是为人效力了。
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也不难猜,就是云府。
只是奉祁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他还说云擎和陆悠然已经将老夫人接回来了,这种时候老夫人还是可以操持一下的。
只是接二连三的事儿似乎对云擎和云清的打击并不小,云清甚至是一度陷入了魔怔。
不过云清很快便是查到了白石门,据说就是白石门对着云笙等人动的手。
当地的官府似乎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儿的,毕竟白石门的实力也不弱,官府才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碍于云府实力也不弱,便是承诺将此事全权交给白府自己处理。
含着仇恨,云清大抵是要自己带人去清缴白石门的,不过需要一些准备的功夫。
沈池见到奉祁一直不愿意讲话,便是贱兮兮的凑上前去。
“你说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你家谷主,看看你是不是前朝公主之类的?”
奉祁毫不吝啬的给了沈池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讲讲,为何皇帝要杀自己的亲妹妹?”
沈池倒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
“也不是没可能啊,要是皇帝担心你会抢他的江山呢?”
奉祁觉得有些无力,便是转过头不想去看沈池。
沈池笑了,“要不真的去问问你家谷主?要是不愿意回去的话,不如问问你师兄啊?”
奉祁微微皱眉,“你说够了没有?”
沈池摆了摆手,“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忽的变得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沈池败下阵来,他随手朝着奉祁扔下一个东西,便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这段日子你好好收拾吧,云府那边的事儿我替你解决吧。”
奉祁一愣,“你想干什么?”
沈池微微皱眉,“看你一直记挂着云府,我总得帮你做些什么吧?当初说好了让云府成为皇商的,当然要说到做到啊。
再者说了,就凭云清的本事很难将白石门解决掉,我不得替你出面么?”
奉祁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沈池的行为,但是眉头还是紧皱着的。
似乎是为了完全打消奉祁的担心,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我会同云府的人好好讲的,就说这一切都是九爷安排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挤眉弄眼的神色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奉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没有问。
奉祁这才低头去看方才沈池扔给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只玩偶。
的确是玩偶,不过是用花色的布匹拼接成一条小狗的模样。
看着手中的东西,实在是算不上美观,但是看着看着竟然也觉得有些顺眼。
不自觉的用手使劲的捏了捏,里面并不是塞满了棉花,而是颗粒一样的东西。
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应该是安神一类的,味道倒也是不错的。
奉祁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来,这东西可真丑。
她将玩偶抱在怀里,只不过是弹了弹手指,便是弹射出一根银针,屋中摇曳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蜡烛一灭,屋中陷入了黑暗,奉祁也安心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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