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些人,估计在事发之前,景王都除之而后快,更何况他上任时景王的境地?黄琼估计,景王府的那些恶奴,本身就是景王留下来给别人看的。在整个景王府内,景王应该还有另外一套人马。自己这个二哥,面对着别人推荐来的这些心怀叵测的人,又岂会真的没有任何防备?
至于那个人,估计是没空理会这些小事。而且在他看来,那些所谓景王府的人,越是作恶多端,与地方官员冲突的越是厉害,他才越是高兴,否则哪里又会让他活到现在。那个人连地方首宪的安抚使都敢暗杀,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府同知?
这个人虽说是从四品同知,别看在普通百姓眼中,已经是天大的官员。但在自己那些兄弟之间,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作为对手,他一个从四品官员还远不够格。想到这里,黄琼平稳一下心中思绪后道:“你相信景王真的能做出屠城之事来?”
“罪臣不愿相信,但却不敢不相信。罪臣自上任以来,虽说无缘得见这位景王的真面目,但罪臣观景王就藩郑州之后行事,却有一种天马行空,让人摸不到头绪的感觉。罪臣原本一直在福建路任职,那里未分封宗室,之前对宗室并不了解。”
“可罪臣调任郑州以来,别的事情都没有做。利用这段时日,跑遍了郑州属下的州县。景王就藩这些年来的作为,虽说摸的不是一清二楚,但也说是**不离十。观其行、品其人,景王就藩以来的所作所为,便足以说明他的品性如何。”
“这位景王虎狼之性,行事肆无忌惮、毫无顾忌。所以罪臣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将要挟变成现实。因为早在他起兵的那一刻起,罪臣便知道,他的这次叛乱是不会成功的。他打胜了还好,若是其失败退回郑州时,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真的调兵屠城,谁也不敢保证。”
“若是景王调兵屠城之举,变成了现实,罪臣又有何面目去面见世人?罪臣也知道,只要接下这个差事,待朝廷大军光复郑州,罪臣便只有死路一条。但一府哭,又何如一路哭?只要能保全这郑州百姓,罪臣便是赴汤蹈火又有何惧?”
他这个人虽说固执,但却并不迂腐。听到这位权知郑州处置使英王,还是称呼景王的封号,而没有直呼其为叛王,他便马上也改了口。只是这称呼改了,可语气却没有改。他的语气,让黄琼听的极为不舒服。
沉默半响,黄琼才道:“本王还是那句话,你的罪要朝廷才能定夺。不过你说的这些东西,本王会如实上奏,直达天听的,相信父皇会有一个公平处置。不过你现在不能死,本王也不会让你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你所陈述的这些事情真假,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你虽说到任时日不长,但现在已经是对郑州形势最了解的官员了。本王现在先暂时恢复你的官职,待明后天新任郑州知府到任之后,你要协助他处理好郑州善后事宜,以便将功折罪。至于罪臣的话,也不要在提起了。”
“至于现在,本王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好。你虽说到任时日不长,但从你的话中,本王看得出,你对郑州的形势还是很了解。本王现在问你一件侍寝,也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该怎么回答便怎么回答。郑州善后如何处置为佳?”
“本王的意思,是要即不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又不能激起民愤,使郑州局势不至于出现动荡。此番话中的意思,本王想你应该明白。本王要听你的真心话,别想拿你们官场那些套话,来糊弄本王。”
黄琼如此简单直白的开门见山,倒是把这位简同知给吓了一跳。不过对于黄琼话中的意思,他还是听了出来。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王爷,您说的某些人,是不是分封在郑州周边的宗室,还有这京中的诸位王爷?”
“你难道以为,还有其他人会让本王如此的忌讳?”对于此人的反问,黄琼明显有些不悦的道。若不是老爷子当初在秘旨上,再三交待对景王府财产的处置一定要慎重,凡事要请旨之后再行定夺。黄琼也不至于如此的坐蜡,更不至于如此的挠头。
黄琼也知道,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性格。凡事一旦触及宗室,处置的时候总是很慎重。恐怕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心里面也很清楚。景王事败,景王府名下的这些土地,都会成为郑州周边宗室,乃至京中诸位皇子,尤其是那些封地已经定了的皇子,眼中窥视的肥肉。
只是君威难测,黄琼也不知道皇帝的这个要求,是不太想自己坐蜡,还是给他自己留面子。让那些宗室心里面有所顾忌,别吃的太难看,给天家多少留一些脸面。但这无疑让黄琼在处理某些方面问题的时候,多少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
看着面前这位英王,因为自己的反问,多少有些阴晴不定的脸色。简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道:“王爷,罪臣原来一直在福建任职,在调任郑州府之前与宗室并无接触。福建路一向是桂林郡王府的势力范围,桂林郡王府的名贵茶园,倒是有一半在福建路。”
“桂林郡王府,虽说一向不参与朝政,也一向不干涉地方政务,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经商之上。但整个桂林郡王府每年上缴的银钱,相当于朝廷岁入的三成。朝廷非到万不得已时,不会与桂林郡王府交恶。所以在有桂林郡王府的地方,朝廷一般不会分封宗室。”
“就是担心这些宗室,到封地之后胡作非为,引起桂林郡王府的不满,以影响朝廷的岁入。而且当年太祖皇帝,在分封诸王之时,也曾经再三承诺。福建路、广南东西二路,绝不分封皇子。再加上福建路地瘠民贫,诸皇子也没有愿意去,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他瞄了瞄听罢自己最后一句,就是那句侥幸逃过一劫的话后,黄琼的逐渐有些低沉下来脸色。咽了咽唾沫道:“罪臣自明德元年恩科进士及第后,因为朝中无后台,便分发到福建路任职。历任泰宁知县,延平州同知,后转任福建路转运司提举茶盐事。”
“后因为与福建路转运使,发生冲突被排挤。在当时福建路按察使的保举之下,转任按察司提点刑狱事。从提点刑狱事上,平调为泰宁州知州。直到调任郑州府同知之前,一直未曾与宗室接触过。所以,罪臣对宗室的了解,恐怕还不及王爷。”
黄琼面色不善,这位简同知却是一片从容:“王爷,道听途说未可信。罪臣做的是福建路的官,福建路那地方能做好本分,就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至于其他地方的事情,罪臣没有能力去管,也管不到不是?毕竟代天守牧一方,才是罪臣的职责。”
“你就是一个混蛋。”对于这个家伙这番睁眼说瞎话,黄琼被气的咬牙切齿。刚刚还说侥幸逃过一劫,这会又说自己不了解。这个家伙难道真的当自己是白痴,还是根本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居然到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想要蒙骗自己?
尽管黄琼的怒意,已经表明的很明显。但这个家伙并没有着急请罪,却是为自己争起名誉来了:“王爷,您可以杀了罪臣,但不能侮辱罪臣。罪臣谨守臣子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官,不干涉、不言及其他地方政事,更不随意谈论宗室,不知这混蛋二字从何而来?”
“王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我等为官之人应该秉承的宗旨。罪臣在福建路上,虽说不能称之为官清如水,但任职的时候也是勤于政事,也做了不少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吏部考评一直都优。混蛋这二字,罪臣是担不起的。”
就算黄琼的涵养再好,也被这个家伙一而再的,给弄的火冒三丈。最关键的是,黄琼发现自己居然入了这个家伙套不说,还被他弄的跑题了。自己与他讨论对眼下郑州局面,该如何的处置。居然被他拐到了,对宗室的评价上去。
勉强压制住暴怒的情绪,黄琼恨得牙直痒痒:“你少给本王东拉西扯,你的考评如何,那是吏部该管的事情。本王现在问你的是,该如何在不引人注意,不激起民愤的情况之下,妥善解决郑州善后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与本王无关。”
“你在与本王耍滑头,当心你的脑袋。本王既然能让你离了郑州府的大牢,也能在让你回去。更何况,本王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有的是。你要是想尝试一下,本王不介意让人好好的招呼你。”
看到黄琼真的是动怒了,这位胆子大的几乎长了毛的同知,却依旧不紧不慢的道:“王爷,您现在是权知郑州处置使,又是堂堂的九皇子,当朝的亲王。您怎么处置罪臣,是您分内的事情,罪臣无权也无力去改变。不过罪臣冒昧的问一句,您真的会杀罪臣吗?”
“您若是真想杀罪臣,今儿也不会拿一群鸡,给罪臣来一场杀鸡骇猴。您现在是想用罪臣,但又有些忌讳吧。否则,罪臣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应该在监牢里面吃着馊饭,与蚂蚁、老鼠为伍。如果罪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位新任郑州知府应该是王爷的人吧。”
对于被人家看透了心思的黄琼,难得老脸微微一红。但却由自在争辩着道:“你胡说什么?新任郑州知府虽说是英王府长史调任,但也是皇上御笔钦点的。怎么到你这张嘴里面,就成了是本王的人了?在胡说八道,当心本王撕了你的嘴。”
“英王府长史?您说的不会是翰林承旨苏大人吧?怎么会是这个家伙?”听到黄琼口中的新任郑州知府人选,这个自与黄琼见面以来,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家伙,脸上却罕见的出现一副深思的表情。手指也在有些习惯性的,不断在敲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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