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母亲凝神思考了一会后,提起笔来写下了几个名字交给黄琼道:“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与你父皇不管怎么说,还是做了几年夫妻的。恐怕我对他的了解,远超过他对我的了解。”
“以我对你父皇的了解,这事其实并不难猜到。你父皇多疑的很,他对我不放心,对你就更不放心了。生怕你与你外公的旧部联络,或是说被你外公某些不死心的旧部鼓动,重新造他的反。”
“不在你府中安插人手,密切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恐怕他觉都睡不着。况且,即便是他同意,恐怕太子也会坚决反对的。今后,我这里你要少来,来多了他们父子又该瞎琢磨了。我在这里住的已经习惯了,你也不要过于惦记了。你照顾好小瑶,就是对我最大的孝心了。”
“这几个人,是你外公在军中的旧部,对你外公也算是忠心耿耿。当年他们职务不算高,你父皇对军中的清洗,应该轮不到他们头上。你想办法查查他们是否还在军中任职,如果还在的话,对你今后会有一定帮助的。”
“不过,不到关键的时刻,尽可能的不要去找他们。如果需要,也需先摸清楚他们究竟变没有再说。这年头,什么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究竟变了没有。总之,一切多加小心便是。”
“我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很失败。你从小有话就不爱说,愿意自己憋在心里面。你要是不想说,没有人能在你嘴里面套出话来。不过,你总归还是我儿子。虽然我这个母亲做的很失败,但你心中大致想的是什么,我还是清楚的。”
“我更清楚的是,我是拦不住你的。你很聪慧,这一点毋庸置疑。今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提醒你一句,不要走你外公的旧路。无论做什么,心都要放正。为兵者,在奇不在正。为政者,在正不在奇。走邪路,固然一时能够得逞,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听完母亲这番话,黄琼对着母亲深鞠一躬后道:“母亲,儿子从来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儿子不能总是像现在一般,任人宰割而无还手之力。儿子就府第一天,在父皇的眼睛还在的情况之下,这些人都敢动手脚。今后,恐怕更加饰无忌惮。”
“母亲,人无伤虎之意,虎却有食人子心。儿子不想害人,可有的人却是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儿子。儿子一个人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儿子这么做,只想有自保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和亲人,不受任何的伤害。”
“请母亲放心,儿子是您一手教出来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儿子心里面还是清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就是儿子的信条。”接过母亲递过来的名单,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也会买一送一的黄琼,很是有些喜不自胜的感觉。
只是还没有等黄琼的欢喜劲过去,外面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母子两个都闭上了嘴。这个脚步声对于黄琼来说,简直太过于熟悉了。这个脚步的主人,正是自己才与其分别不久的人,也是自己白天陪着逛了一天街的人。
黄琼听出来了,母亲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对于随着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母亲的脸色从之前带着一抹淡淡温情,转瞬之间又恢复到了冰冷的状态。很明显这位主人制止了外面的太监和宫女通报,估计是打算偷听一会的。
只是这位打算偷听的人,压根就没有想到,屋内的这二位耳朵尖的很。他刚一进听雪轩院子里面,就被这对母子给发现了。黄琼听出来是谁,至于黄琼母亲虽说十余年相隔,没有见过面。但正像是母亲说的那样,毕竟做了几年的夫妻。
虽说是分别十余年,但又那里会听不出来?听出脚步的主人,母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听到的这个人,也只能有些尴尬的走了进来:“你们母子谈什么知心话那,可否让朕也听听?”
皇帝不请自来,黄琼也只能站起身来,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躬身行礼道:“不知道父皇驾到,没有出门迎接还请父皇恕罪。儿子只是与母亲聊了一些就府之后的家常,其他的倒也没有聊什么。”
而相对黄琼的平淡,母亲却是坐在日常坐的那把椅子上,连半丝恭敬也欠奉,语气依旧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这里即不是你的三大殿,也不是你的温德殿,更不是你的宏徽殿。所谓的听雪轩,只不过是一座冷宫而已。”
听着自己前妻语气冷冰,甚至可以说让他有些难堪的话,皇帝出奇的没有发火不说,看向黄琼母亲的眼光,也一直都相当的柔和。除了向黄琼示意,你小子可以滚蛋了之外,居然连一句硬话都没有说。
接收到皇帝递过来的目光,黄琼却是很没有眼力价的,没有按照要求立即离开,而是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母亲。虽说面前的是皇帝,可黄琼知道听雪轩这块地盘,还是由母亲做主的。母亲不说话,自己也不好直接走人。
不过在见到皇帝之后,母亲虽说语气依旧冰冷异常。但黄琼总感觉母亲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对劲。三大殿的作用黄琼是知道的,温德殿是皇帝日常用来批阅奏折,单独接见大臣的场所。只是这个宏徽殿是做什么的,黄琼却是一头雾水。
母亲点出三大殿和温德殿,也许是在讽刺皇帝为了皇位,连自己儿子都可以舍弃。可这干嘛还单点出宏徽殿?除了没有搞明白这个宏徽殿,究竟哪里特别值得母亲单独点出来之外。母亲说话的语气究竟那里不对劲,黄琼却是一下子没有品出来。
见到黄琼接收到自己眼色之后,居然如此的不解风情。只是看着自己前妻,而迟迟没有动地方,皇帝很是不满意的的轻咳几声。示意黄琼你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该干嘛就干嘛去。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至于挨了两巴掌,黄琼到现在还很明显红肿着的左脸,皇帝则权当没有看到。甚至连哪怕是妆模作样的关怀一下,都一点表示没有。除了视线在黄琼红肿左脸上停留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解气微笑之外,居然什么都没有。
今儿皇帝莫名其妙登门,两人见面之后母亲的异样。都让黄琼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这对父母,究竟在搞什么?好在母亲也没有让黄琼过于为难,在接到黄琼请示目光之后,母亲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爽快的示意黄琼可以离开。
接到母亲的示意,在皇帝撵人时瞪视过来眼光之下,如坐针毡的黄琼,那里还敢继续停留?向着父母亲鞠了一躬之后,拿起母亲交给的东西抬腿溜之大吉,留下身后大眼瞪小眼的父母,在那里继续“含情脉脉”的对视。
虽不知道皇帝突然登门究竟有何事,可黄琼并不为母亲担心。开什么玩笑,以母亲的能力别说皇帝,就是皇帝加上太子两个人一同来,估计也不是母亲的对手。可自己要是在皇帝杀人一样的眼光之下在待下去,估计都快要千疮百孔了。
不过溜出听雪轩后,心中有些东西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黄琼。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给他领路的一个太监,那个宏徽殿到底是一个什么所在,怎么会让一向天塌下来,都是万古不变冰冷表情的母亲,突然在皇帝面前提起,还是用一副讽刺的语气。
听到黄琼的问话,那个太监倒也没有犹豫,直接鞠躬道:“回河间郡王的话,宏徽殿是当今皇后的寝宫。皇后自入宫后,就一直住在宏徽殿,至今已经十余年了。这在宫中,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您今儿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这个太监的回答,让黄琼差一点没有闪到脚?宏徽殿是当今皇后的寝宫,而且是自进宫以来,便一直居住在那里,这一点母亲明显是知道的。那她今儿当着皇帝的面点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吃醋,有些不太可能吧。就母亲那个性格,就是打死黄琼他也不相信母亲也会吃醋。是讽刺?可黄琼现在回想起母亲当时的语气,怎么想怎么都感觉不太像。现在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黄琼又问道:“这段时间,哦,就是除了今天,皇上还来没有来过听雪轩?我怎么感觉,今儿皇上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些不是一般的熟门熟路。”
对于黄琼的这个多少有些逾越的问话,这个太监倒是没有多想,干脆的道:“回河间郡王,这是您出宫之后,皇上第三次来听雪轩。除了第一次与静妃娘娘,单独待了小半天之外,第二次只是待了小半个时辰便离开了。只是皇上每次出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听到太监的回答,黄琼更是一头雾水。他现在搞不清楚的,已经不在是母亲与皇帝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更看不清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现在究竟在想着什么?自己出宫好像才半个月吧,加上今天居然已经第三次来听雪轩了。
被皇帝这个做派,搞的莫名其妙的黄琼,在回去的一路上也没有想明白,皇帝究竟是什么意图。好在黄琼也不是钻牛角尖那种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放下。反正对他来说,一个是爹一个娘,虽说现在已经离婚了,可未必就非得拔刀相向。
两个人就算做不成夫妻,现在看也明显不太像是还要做仇人。再说,就算是做仇人,母亲肯定不会吃亏不是吗?至于皇帝愿意看冷脸,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做人家儿女的,就别去操自己父母的心了。自己这对父母,都是顶尖的人精子。搀和太多,倒霉的总归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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